我咬牙看了看他,默默坐到沙發上,低着頭小聲抽泣起來。
我媽嘆了口氣對江山說道:“江山啊!田田她也是着急了……你別介意……”
江山沉默了一下。輕聲說道:“沒介意……”
幾個小時過去了,事情絲毫沒有進展,沒有任何電話打進來,張嘉宜打到宣城的那兩個電話被證明只是普通的日常通話,通話的那兩個人是張嘉宜的遠房親戚,只是尋常的問好而已。
我的心越來越涼,整個人陷入巨大的恐慌中,一想到小象可能出現的後果,我頓時就有種生不如死的感覺。
我想,如果小象真的出了事,那我也死了算了。
一整夜就在無盡的煎熬中一點一點渡過。
在客廳裡等着的每個人的臉色都極難看。
江山直接打電話送了外賣來,他伸手揭開一碗粥。遞到我的面前。輕聲說道:“田田,你先吃點吧……”
我閉了閉眼,啞着聲音說道:“拿走……我吃不下……”
我媽緊緊地握着我的手,心疼得直哭:“田田啊!你好歹吃點吧,小象一定會沒事的。你這樣媽看着心疼……”
我輕輕搖了搖頭:“媽,你們別難爲我,我真吃不下……”
小象現在都這樣了,我怎麼可能吃得下去。
江山默默轉身走到桌前,將粥碗放到桌上,然後扭頭抓了沙發上的大衣走了出去。
我聽到他走出去的聲音,沒有回頭,輕輕閉上了眼睛。
九點的時候,警局終於有消息傳來,在宣城郊區一個廢棄的民房裡發現了一男一女兩個嫌疑人。
我當時一聽,猛地站了起來:“王警官!我要去!我要過去看看!”
王警官看了我一眼,皺了皺眉:“那好吧……”
開車趕到那間民房的時候,民房的周圍已經被特警包圍。
裡面有女人不斷地尖叫着:“都別過來!別過來!你們誰要是敢動一下,我就把這孩子殺了!”
那女人的聲音淒厲異常。完全不似正常人類能發出來的。
她一會兒哭一會兒笑,嘴裡用變了調的音唱着一支曲調怪異的歌:“我有一隻洋娃娃。我要娃娃陪着我,我拆了她的手,拆了她的腳,統統塞到她的肚肚裡,洋娃娃呀洋娃娃,我最心愛的洋娃娃……”
我一下車就聽到這歌聲,這聲音這樣的耳熟,當即整個人立時嚇得呆掉。
這個女人明顯的精神不正常,我的腦海裡瞬間劃過蘇妙的臉。
我全身止不住地哆嗦起來,我一把抓住王警官的胳膊,喘息着說道:“這個女人……我……我認識……”
我話音未落,眼淚一下子掉了下來。
我知道,蘇妙一定是在報復我當年對她的所做所爲,想到這一點,我整個人又後悔又絕望。
王警官看了我一眼,飛快地做手勢把談判專家叫了過來。
“你馬上跟他說一下這個女人的遭遇過的事情,大體說一下,要快!”
我一聽,伸手用力擦了擦眼淚,快速地把蘇妙經歷過的事情說了一遍。
談判專家聽完,臉色嚴峻地點了點頭:“你在這裡,不要靠近,以免觸怒她……”
我哭着點了點頭。
江山站在不遠處,眼睛死死地盯着窗戶裡面的情況。
談判專家在特警的掩護下,穿着防彈衣輕輕走到了門前。
他剛一接近民房的門,裡面砰地扔出一隻破碗來,蘇妙的歌聲戛然而止,尖叫着:“爲什麼過來!爲什麼過來!怎麼不聽我的話!我說了不算數嗎!”
她一邊說着一邊往外不停地扔着碗碟的碎片:“滾開!滾開!”
談判專家忙安撫她:“蘇小姐,蘇小姐,我是談判專家,我姓李,叫李文傑,是這樣……你有什麼要求可以跟我提,只要是我們能做到的,我們一定會盡量滿足你的……蘇小姐,我沒有惡意……”
蘇妙的叫喊聲一下子停住,半晌,窗櫺處緩緩側出一張臉來,蘇妙披頭散髮地,歪着頭看着他:“談判……專家?你……是幹什麼的?”
“蘇小姐,是這樣,你能不能先告訴我裡面的那個孩子現在怎麼樣了?身體狀況怎麼樣?”
蘇妙低頭看了一下:“他?”團協大弟。
她的身子動了動,看那動作顯然是在用腳踢着小象,我用力捂着嘴,眼淚唰地掉下來,我媽抱着我顫着聲音說道:“別激動……別激動……”
蘇妙嗬嗬地怪笑着:“他好啊……他很好啊……你聽聽,他在說夢話……你聽聽……”
她的話音未落,裡面傳來小象虛弱的哭泣聲。
我的心瞬間如同被生生撕裂,恨不能立時衝過去,救出小象來。
我媽死死地抱着我:“不行……不行……田田……不行,你好好的,不要亂動……”
蘇妙伸手握着木製的窗櫺,將臉貼在窗縫間,笑嘻嘻地說道:“你們這麼多人……我好久沒有見這麼多人了……”
李文傑輕聲問道:“蘇小姐,你餓不餓?我們可以吃了飯之後談談條件,我知道你們已經趕了一晚上路了,蘇小姐,不如我拿一盒盒飯,遞給你,你先吃點,另外我車上還有點酸奶和各種進口小零食,你是不是已經很久沒吃過零食了……蘇小姐,不如我拿點你嘗一下……”
蘇妙皺眉看了看李文傑,點了點頭。
李文傑轉身剛要按排人儘快去弄點吃的,結果下一秒驀然聽到蘇妙的尖叫聲:“不要!不要!”
李文傑猛地轉過身去,蘇妙兩手握着窗櫺砰砰地撞着:“不要!”
在場的人瞬間被她這一舉動震驚到,可是蘇妙的臉色卻猛地一變,臉上浮現出詭異的笑容來,眼神放空,嗬嗬怪笑着說道:“他出血了,他出血了……他要死了……要死了……”
她話間未落,卻低叫一聲,身子猛地蹲下來,我尖叫着一下了掙開媽媽的束縛,剛要衝過去,江山一把抱住了我:“田田……不要惹怒她!”
我紅着眼睛用力瞪着他:“放開我!放開我!你快放開我!”
江山緊緊地抱着我:“田田!田田!”
他的話音未落,民房的門被人從裡面砰地一聲打開來,一個渾身是血的男人隨着門板的開啓,一下子倒了下來,他嘴裡低叫着:“救命!快救命!救救我!救救我!”
我猛地止住了叫聲,扭頭看過去,卻看到一張似曾相熟的臉,竟然是翔宇!
我渾身的血液一下子凝固,心臟驟然停止了跳動,他們兩個人,怎麼會在一起!
我當初明明是找翔宇玩弄了蘇妙的感情,蘇妙應該恨他纔對,可是爲什麼他們會在一起。
我用力推了江山一把,剛要擡腳衝過去,卻聽翔宇低叫着:“快來人!我剛剛用磚頭砸了她一下!快來人啊!她太可怕了!快來人把她拷起來!”
翔宇一邊說着一邊臉都變了色。
特警早就已經衝了上去,江山扭頭一看,頓時也跟着衝了過去。
我的身子一軟,一下子跌倒在了我媽的懷裡。
“田田!田田!你怎麼了!你怎麼了!”
我用力咬了咬牙,剛剛撐起身子來,江山懷裡抱着小象快步走了出來。
小象被緊緊地裹在江山的大衣裡,只露出兩條光裸的小腿,順着腳踝處往下滴滴答答地流着血,他的眼睛緊緊地閉着,看不到一絲生的氣息。
我尖叫一聲一下子撲了過去。
“小象!小象!你怎麼了!你怎麼了!你跟媽媽說話啊……小象……小象……”
我渾身發冷,伸手去摸他的時候,江山慘白着一張臉對我媽說道:“阿姨,你快把田田攔一下,小象情況不好,要馬上送去急救!”
我媽和我爸一聽,上前死死地抱住我:“田田!田田!別耽誤小象急救!”
我咬着牙鬆了手,哭着喚着他的名字:“小象……小象……”
江山抱着小象上了急救車,我媽看了我一眼,哭着說道:“快去!我們也去!”
到醫院的時候,小象已經被送到了急救室。
醫生初步的診斷結果是,小象因爲暴力所致,導致肋骨折斷,脾臟破裂,並伴有輕微腦震盪。
我一聽到這裡,咬着牙哭了起來,我看着醫生不住地求着他:“醫生,你一定要救救他,他才六歲!他才六歲啊!”
江山伸手將我一把摟在懷裡,輕輕地撫着我的後腦,顫着聲音說道:“會沒事的,沒事的……田田,一定會沒事的……”
我只伸手揪着他的襯衣哭個不停,江山緊緊地摟着我,全身的肌肉都緊繃了起來。
手術一直持續了七個多小時,手術完成後小像被送進了重症監護室裡。
我隔着玻璃看着他虛弱的樣子,一顆心疼得往下滴血。
江山緊緊地握着我的手,同樣心疼得說不出話來。
小象在重症監護室裡呆了七天,七天後終於轉到了普通病房裡。
我整個人如同重生一樣,那一天,我握着他的手整整哭了一下午。
江山同我一起在醫院裡一直等着小象甦醒。
第十天的時候,小象終於恢復了一些意識,看着江山叫了一聲爸爸。
那一瞬間,從頭到尾一下沒有哭過的江山,眼淚大顆大顆地掉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