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慄慄,我……”劉母打量着狹窄的出租屋,皺着眉頭,似乎不敢相信自己女兒居然住在這種破落地方。小小的出租屋裡另外一個主人從電飯煲裡端出碗雞蛋羹,“媽你有什麼事?”
無事不登三寶殿,自五年前爸爸去世後,劉家一落千丈,跳出富人圈,徹底落敗了。她媽倒是不該從前的闊綽,該擲錢的地方從不會省着。
好在上大學的時候她機緣巧合地演了一支洗髮水廣告,因爲那清純乾淨的長相一炮而紅,被簽在品冠娛樂的金牌經紀人何竇手裡,前幾年演戲拍廣告上綜藝節目倒也小火了幾年,只是娛樂圈難有常青樹,後來也就那樣了,她從二線掉到了三線。和父親去世那年般嚐盡風言風語,倒也不是太在意,只是如今手頭的錢少了,支撐不起媽媽大開的胃口,不時被揶揄幾句。
今天倒是離奇,她這個媽居然會主動地找到這個地方來見她。這個月給的錢花完了?劉慄面不動色,家裡到還有些古董,料想如今也被她拿出去賣了。
燈泡散發的光擠在狹窄的屋子,唯一的窗子已經打開了,外面是街道,偶爾也有幾輛汽車經過,夏天的夜晚屋裡只開着嘎吱嘎哈的風扇,劉母心頭熱,身體也熱,她又是個受不了苦的人,當下也不在乎什麼面子不面子的了。
“慄慄,你就住這種地方?”毫不掩飾的厭棄,年過四十五的劉母保養得好,一溜兒的品牌衣裝包鞋掛在身上,也不顯得庸俗,倒有幾分雍容華貴的氣質。“好歹當年你爸也是洛城的富豪,慄慄啊,你不該這般作踐自己啊。”
調羹挖了一口黃澄澄的雞蛋羹,劉慄在心裡冷笑,得了,又是來勸說她的唄,自從她不知在那個地方結交了一羣姐妹,時不時就提起她那姐妹家的女兒又攀上哪那個老總,在碧水雲天豪宅金屋藏嬌,就是在某導演手裡的大IP得到了非常不錯的角色。
“媽,都過去這麼多年了,這種日子我都習慣了,說什麼作踐啊,您過得好,我隨隨便便也沒什麼。”
劉母被這頂大帽子堵得說不出話來,你了半天,又嘆了口水,眼角直抹眼淚,人比花嬌,叫劉慄心也軟了,千般不是,萬般不是,可也是自己親身的媽,這血濃於水的關係哪裡是那麼容易解脫的。只要不戳她的底線,這錢花銷她是不會短了她的。
“媽別傷心了,是我不好,不該提這些傷心事。”劉慄安慰着,起身擇幾張衛生紙給劉母,這劉母倒是瞥了她一眼,“別了,我自己帶了。”
劉慄嘴角偷偷地下勾,不說什麼,把紙放在桌上,見着劉母往LV包裡拿出化妝鏡粉盒一包紙,慢慢地補起妝來。邊補妝還不忘唸叨着劉慄,“你年紀也不小了,總該找個人依賴不是,不要像媽,到老了孤零零一個人,可真是……”
劉慄嘴甜,“瞧媽你這說得,您要是跟我出去,大家都得說我們是姐妹。”
劉母被她這俏皮話說得燦顏,“就你會說。”瞧了瞧鏡子裡氣色不錯的少婦,劉母的心情還算不錯,“慄慄,你住這種地方我也不安心,還是搬回去和我住好。”
劉慄皺了下眉頭,“媽,這裡挺好的,再說這離公司近,幾步就到了,省了功夫。”
“媽知道咱們現在是窮了,司機是沒了,你不是考了駕照,自己坐車不就是了。再說你這工作,一個月也掙不了但多少錢,還不如和我回家,讓你舅舅家給你介紹個圈裡闊少,這日子不就好過了。媽和你說真心話,你還不當一回事。”掃着出租屋裡的擺設,劉母似嘲非嘲地說。
劉慄吃着雞蛋羹,心裡不當一回事,劉母倒是發覺她的漫不經心,聲音都尖了起來,“劉慄,你有聽我說的話嗎?”
“是是是。”劉慄依附道。劉母看她那樣子也知道沒聽進心裡面,氣也沒用,“好了,我也管不了那麼多,你這工作原因做就繼續做,但再過幾天我這裡有個宴會請筳,你收拾好了和我一塊去。”
好不容易將這尊大神給送出門,劉慄看了眼桌上的碗,給洗了乾淨,關上窗戶,才躺在牀上,天氣微微有些熱,開了風扇吹着。想着剛纔的事,看來他媽心裡也在鬧意見,嫌她現在過氣了,賺不到錢,這意思明裡暗裡都是希望她找個金主。
早些年困難的時候,她也不是沒有這麼想過,可每次一見到那中年男人發膩的臉,圓漲漲的肚皮,心裡噁心。好在頭幾年她運氣好,拍了一部挺不錯的電視劇,靠着出色的外表,清冽純潔的氣質火了一把。只是現在這幾年沒轉過型來,小仙女人設也不流行了,娛樂圈俊男靚女多的是,前浪推後浪,她這個後浪死在沙灘上。
手機響了,劉慄劃開一看,是經紀人何竇來的電話,“喂——”
“大小姐,你喂什麼,不認識我啊。”
劉慄冷漠臉地啊了一聲,那邊無語了,“有正事啊。最近我給你接了幾個通告,一個是小說改編的網劇《流雲王妃》,一個是華夏衛視的真人秀《石頭剪刀布》,還有些小火,雖然只能做嘉賓參加一期,不過提提人氣還不錯。另外一個是許導電視劇《香水帝國》女三的試鏡,明天你記得來公司一趟,看看哦。”
那邊的聲音較嘈雜,隱隱聽到粉絲叫喚,“趙紫涵——”鬧耳朵得很,劉慄又聽他急急地道:“我這邊還有事,有什麼事,明天見面說。”便掛斷了電話。
拿着手機,劉慄似笑非笑,這個趙紫涵和她還真是冤家路窄,早些年她紅的時候,趙紫涵還只是個三四線以外的女星,後來被何竇簽了,從此是一帆風順,擠入二線明星之列,何竇的資源也大多花在她身上。至於怎麼紅的,乾爸乾爹少不了,同一個經紀人下,她看不起趙紫涵的低賤低俗,趙紫涵看不起她的清高自傲。劉慄不紅了時,她倒是不客氣地往自己手裡搶資源,好在何竇一直也沒捨棄她,不錯的通告也沒少接,只是她一直不黑不紅的。
想了想,劉慄又從抽屜裡翻出一張面膜敷上臉,這才安下心來,這一行最是在身材臉蛋上大意不得,她也二十五了,皮膚水潤倒是水潤,不過比起二十開頭的姑娘還是差些。
敷了面膜後,早早就關燈休息,第二天一早劉慄來到品冠娛樂公司,摘了墨鏡,望着直插雲天的高樓大廈,logo大氣華貴,隱隱有幾分騷包。這時候出出進進的藝人已經不少,拿着熒光棒牌子的幾個熱心粉絲被身材魁梧的保鏢趕到一邊,劉慄低調地壓低帽檐走了進去。
進了電梯,抵達十一樓後,劉慄出來時,被嚇了一跳,冰冷冷的牆邊坐着一個男人,不時發出些唔唔聲音。劉慄本不想管閒事,剛想往旁邊走,腳被那人給握住了,皺起眉頭想要說話,他嗚嗚啦啦地在地上吐了一堆,沖天的腥味酒味薰得劉慄壓不住沉靜的臉色,高跟鞋往醉漢的手一踩,他疼得放開了爪子,劉慄正好往後一退。
“疼疼疼~”那人撒嬌般委屈的語氣,張開熊貓眼,迷迷糊糊地瞥向她。
劉慄這時纔有心思瞧他,五官倒也漂亮,現在這副委委屈屈的模樣,掃蕩了眉宇間的幾分輕佻風流,和個被欺負的孩子似的。眼熟得很,這氣質也不像是公司裡的男星,在哪裡見過?
“哎呦,我的小陸總,你怎麼跑這裡來了?”長得稍胖的楊秘書誇張地說着,瞟了劉慄一眼,抗起那人,壓得一頭大汗,那人站住不動,盯着劉慄看,過了一會兒問:“小仙女,咱們在哪兒見過嗎?”
這人醉了,還會調戲人,劉慄心裡無語,望向楊秘書,楊秘書還不知道陸湛拈花惹草的習性,無奈地朝劉慄擠擠眉眼。
劉慄笑笑,半醒半醉的陸湛被這一笑衝昏了頭,傻傻地,不知在回味什麼。倒是楊秘書抱歉地道:“劉慄,麻煩你了。”
劉慄說:“楊秘書你太客氣了。”
然後楊秘書艱難困苦地抗着那個人走遠了,小陸總?最近倒是也聽說華潤集團的大公子來品冠接班了,看楊秘書這樣緊張着剛纔那個人,看來他就有那個花名在外的陸湛了。走着走着,劉慄終於想起來了,她不久前好像在維斯拉夜店見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