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不長,郵箱提示音響起,我輕點開來。
這一次是他們整理髮來的,遺憾的是,依然沒有那半年的事情,目光慢慢掃過屏幕。
一年半之前兩人回國,當時廖洋已經懷孕半年,如果不是廖洋懷孕,廖家人也不會接受毫無背景的人做女婿。這一年半來江墨言在商場上的表現讓廖家人讚不絕口,也就漸漸接納了他,在一個月之前,也就是他們的孩子一週歲的時候,兩人在國外註冊結婚,只是不知是何原因,並沒有公開舉行婚禮。
過往很簡單,沒有其他特別的,我擡起握着鼠標的手放在脣上,雙眉直接皺成兩條難看的蚯蚓。之前的半年絕對是有人刻意隱瞞。
我給奇峰打了一個電話,如果偵探能查到那半年的事情,價錢可以翻倍。
掛斷電話,我目光再次傳來資料的最前面,從時間上來推算江墨言從墜海開始就應該跟她在一起,以江墨言的性格,即便是他失去記憶也不可能稀裡糊塗的跟一個女人去滾牀單纔是。
心中好似有千萬只貓爪在抓一般,撓的我心癢難耐,我起身在臥室中踱着步子,拿起桌上電話。
“雲鵠你去趟臨城無論用什麼辦法都要幫我搞到一份甜心跟他的親子鑑定。”
“好,我馬上去。”雲鵠應的很是乾脆,“你好像終於開竅了。”
“雲鵠你······”他好像正在等我的這句話般。我訝然,當局者迷,旁觀者清,處在局外的他,什麼都看的清楚明白。
“我也只是懷疑,不敢給你希望。既然你現在想到,我當然樂意幫你跑腿。”雲鵠聲音溫和,“如果結果是我們想要的,我會對你說聲恭喜,去把他搶回來吧。如果結果讓我們失望,我會對你說放手,開始新的生活。”
“恩,我已經想通了。不管結果結果怎樣,我都會接受。雲鵠,謝謝你。”謝謝你們這些朋友,這些年的陪伴,如若沒有你們,我的生活將會暗無天日。
“這話真是客氣了,我說過你就像我的妹妹般。煽情的話不說了,希望我會給你帶來好消息。”
收了線,我站在窗邊。盛夏陽光依舊炫目,我半眯着眼睛看順着光亮看去。
如此強烈的光可否會刺破我此時的陰霾,帶我走向光明的康莊大道呢?
或許習慣了沒有爸爸陪伴的日子,亦或者是懂事的丫丫不想提起他讓我傷心,自從那天在無意中在路上碰過他過後,她從未主動提起過他來。
是夜,丫丫在我身邊熟睡,聽着她輕輕淺淺的呼吸聲,我心情平和些,看了眼鬧鐘準備睡下。
調成振動的手機振動幾下,我身後拿過,上面顯示的臨城,我現在對臨城的號碼很是敏感,過了一會兒才滑下接聽。
電話那頭一陣沉默,我輕餵了幾聲,還是沒人回答,以爲是打錯了電話,我剛欲掛斷。
“還沒睡?”
熟悉的聲音在空氣中散播開來,我還未點下去的手指硬生生停在了半空中。
“還在嗎?”良久沒有聽到迴應,他再次出聲。
“在,有事嗎?”聲音淡漠而疏離,心中卻忍不住歡喜,還帶着些激動,猜測着他是不是想起了些什麼。
“沒事,就是突然想聽聽你的聲音。”
“沒病吧你,沒事我掛了。”雀躍的心被他一句話冷個透心涼,沒好氣的嘟囔聲。
“我確實有病,胃病犯了。”
“我看你還病的不輕,胃病犯了打電話給我有個屁用,莫名其妙!”嘴上這般說着,心中卻泛起了疼,“去醫院吧,你曾經得過胃癌,檢查一下好。”
“跟你說會話,就舒服了些。”
“你是疼糊塗了吧,有病去醫院。我雖然曾經也當過醫生,不過那是婦產科的。如果你們下次生孩子,可以讓我給你們接生下,治胃病,就算了。”
說完,我掛斷電話,側着身子,手枕在頭低下,反反覆覆的
想着他給我打這通電話的用意,想不明白,我用力抓了幾下頭髮,心中擔心他胃到底怎樣。我低咒一聲好好地一覺被他攪得睡意全無!
想撥回去,想想還是算了,直接將手機扔到了牀另一頭去。
好不容易睡了睡了過去,躺在牀上的手機嗡嗡響個不停。淺眠,被吵得不行,我起身抓過。
“喂,哪位?說話?”困得兩眼都睜不開,語氣自然就衝了些。
“宋總,我都跟你說了,他是我的老公,不是你的丈夫江墨言,你不要來打擾我們的生活了,好嗎?”廖洋可憐兮兮的懇求說着。
“他是你的丈夫?廖洋這句話騙騙別人還可以,你覺得能騙的了跟他一起生活過的我嗎?你太可笑而且太會自作聰明。就算是去掉了他身上的印記,你也改變不了他的身份。”
“你說的我不懂,我只知道他是我的丈夫,我孩子的父親。”
“呵呵······不懂嗎?”我眼中恢復清明,冷笑出聲:“你以爲他什麼都不記得嗎?那你就真的錯了。他不記得自己的名字,不記得自己是哪裡人,但他卻記得我的生日,記得我們曾經一起生活過的地方。有些事情並不是能瞞一輩子的,好自爲之。”
自己大半夜送上門找堵來着,那我還需要跟她客氣嗎?還不等我眯眼電話又打了過來。
“就算是他想起來一切又怎樣,我跟她還有甜心,他是一個負責任的男人,他不會離開我們的。”
“離不離開你們,你不需要跟我說的。另外,你忘了,不單單你有女兒,我也有。我覺得你是個聰明人,但是一旦聰明過了頭,不是一件好事。我本來還想着,他如果記不起以前的事情,我就放手得了。可是你又重新燃起了我的鬥志,既然你這麼篤定,我就讓你看清楚,最後他會要你還是要我。”
我砰的一聲將手機扔在沙發上,跟我叫囂,找死!
丫丫聽到聲音,睜着迷濛的眸子,叫了聲媽媽。
我拍了拍她的背,輕吻下她的額頭,“睡吧。”
丫丫點點小腦袋,胳膊環上我的脖子,我很喜歡被她這般攬着,那種感覺很奇妙,心情好了些。
自從那天開始,廖洋時不時的就會給我發幾張他們三人在一起的照片,我有時覺得她的做法挺幼稚的,不是有句話說嗎?恩愛不是秀出來的,她越是這般,就越說明她心中沒底。
如果她當真認爲江墨言會一直陪在她的身邊,她大可以不理會我,心虛的很!
陸銘是三天以後回來的,他專門給我打了個電話,我們約在市中心的茶樓中,他坐在我的對面一直都沒有說話,我的心不斷下沉。
“是不是結果?”
“我沒有拿到樣本。”
我低眸輕啜口茶,等待着他接下來的話語。
“他知道我去了臨城,專門約了我。”雲鵠摩挲着精緻的白瓷杯,臉上笑意盡斂。
“他告訴你孩子是他的?就算他是江墨言,他也不會回來?”我輕吸口氣,看着玻璃窗外,不斷經過的行人,手不禁緊緊攥住杯子,用力之大,好似要將杯子硬生生捏碎般。如果當真如此,在酒店他對我的所作所爲,還有那天的那通電話又作何解釋?
“他沒這樣說,我覺得他需要些時間。你想想一個人,失去了記憶,別人給編寫好了一個全新的人生,迷茫的他只能將那些不是自己的東西,生拉硬拽貼到自己的身上,好像硬背了一個程序,就在他已經習慣運用這個程序的時候,我們又跑出來跟他說。嗨,你的人生不是這樣的,我覺得他會一時適應不了。”
“我覺得我認識的江墨言心理承受能力沒有那麼差,只有他想知道,沒有他不敢查的。”我揉揉發疼的眉心,“你還沒說,他跟你說了什麼。你不用顧忌我,我沒事的。或許聽完,我還會明朗些呢。”
心海起伏,明明知道他的話會讓我痛徹心扉,可我還是想知道答案。
“不是你想的那樣。”雲鵠幫我倒了杯水,“喝點水,平平心情,我再慢慢跟你說。”
茶樓很靜,老闆還別出心裁的聘請專業古箏手,穿着古裝現場演奏,悠揚的曲調,雅緻的環境,配着清淡的茶水,躁動不安的心緩緩平靜下來。
“他跟我說,他隱隱能察覺到是誰,對你也有熟悉感。只是現在情況有些複雜,讓我們給他一些時間,他會給你,給我們一個答案。”
“你沒告訴他你這次去臨城的目的?”未曾想他會對雲鵠說出這番話來,原來他腦子還沒有完全喪失思考能力,我心情放鬆不少。
“我覺得他就算是失憶了,也不會智商丟了,我們能想到的事情,他也能想到。”雲鵠搖了搖頭,“都已經等了兩年了,也不差這幾天。放平心態,不管他給我們怎樣一個答案,我們都接受,就算是他留在臨城。”
“你這話一點都不順耳。”我白了他一眼,再次將杯中的水一飲而盡。
“留在臨城就說明他不是我們要等的江墨言,我們的墨言只能活在這裡了。”他指了下他的左胸口,“既然這樣,那我這個哥哥就做主把你給嫁了。”
“那我這個當妹妹的,先把你給賣了可好?”
雲鵠跟江墨言差不多歲數,聽秋霜說,他從未談過戀愛,如果不是他還沾酒開葷,我還以爲他看破紅塵要去出家呢。
“單着挺好。”雲鵠輕笑着,抿了口杯中的水。
“是不是把自己的人生看的太透,害怕失去,才一直不想談感情?”
他喝水的動作頓住,別臉看向窗外。
“是啊,看的太清,也是一件非常頭疼的事。人生要難得糊塗纔好。”
“那又什麼,或許會不一樣啊。不是有句話說,我的命由我,不由天嗎?”
“如果你能跟墨言修成正果,我就考慮下個人的問題。”
雲鵠笑着回頭看向我,陽光輕灑在他成熟的側顏上,溫和而美好。如若我是個情竇初開的女孩子,被他這般望着,大有可能會來一句,“大叔,咱們交往吧。”只可惜,我已經過了那個年紀太久。
“嘖嘖嘖,你不會是暗戀我,等着我有個後歸宿才安心吧。”我半眯着眼睛,調侃出聲。
“這都被你看出來了,不簡單。”雲鵠難得不正經的對我豎了下拇指。
“謝謝誇獎。”我將杯子放在桌上,發出清脆聲響,“說實在的,你是個膽小鬼。別以爲我不知道,你是在看我們能不能打破你的那個預言。如果能的話,你可以放心去追逐自己想要的,如果不能,你就要孤獨一生。我說的對不對?”
雲鵠用沉默默認。
“膽小鬼。”我又嘟囔一聲,“不去嘗試又怎麼知道,或許你們是不一樣的呢。不過,以一個過來人的身份告訴你,就算是我跟他最後不能走到一起去,我也無怨無悔,畢竟曾經擁有過。想着有那麼一個人曾經用生命愛過我,就足夠了。”我看着面前依然淺笑的雲鵠,拉下臉來,“別給我皮笑肉不笑的,你這個膽小鬼是不能體會到我的心情的。慢慢喝吧,我先走了。”
我拿起包,對他揮揮手,其實我心裡也挺沒底的,雲鵠的語言到底會不會在我身上應驗呢?沒想到時隔七年,這個問題又糾纏到了我的身上。
短促的信息聲又響了起來,我低咒聲無聊,還是手賤的點開。
照片中,廖洋三人正在沙灘上,他半卷着褲管抱着甜心,畫面似曾相似,跟我們曾經在溫哥華的場景有些像。
“玩的愉快,小心觸海生情,讓他想起點什麼。”
這種小把戲使得太多,我也麻木了,以前直接是不理睬,今天我就讓你添些堵。
想到他跟雲鵠說的話,暗自告訴自己一聲,我最多給你半個月的時間,如若還沒有答案,我宋小溪絕對會揮淚跟你斬斷所有的關聯,你在你的臨城,我在溫城,從此兩不相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