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心如何迷茫了?我知道自己該做什麼,也知道自己那些事情做不得,難道這也叫做迷茫麼?”月玲瓏問道。
“你……知道什麼是本我麼?你又看得到第三步的路在哪裡麼?”老婦人很是隨意的問道。
月玲瓏頓時啞口無言,這個詞她連聽都沒聽說過,又哪裡會知道是什麼,於是搖搖頭。
老婦人淡然的問道:“你是什麼?”
“我?”月玲瓏疑惑的問道,她是什麼?她不就是一個人麼?難道還會是別的什麼物種?
老婦人輕輕點點頭,不說話,靜靜的看着月玲瓏。
月玲瓏輕想片刻,說道:“我是人。”
老婦人搖搖頭說道:“不,你不是人,至少你選擇來到佛界之時,你就不是人了。”
這句話,若是由別人的口中說出,月玲瓏定然以爲是在罵她,但此刻由老婦人說出,她卻是絲毫沒有感覺到這是在罵她,反倒感覺其中有一種至理,但這其中蘊含着什麼,她卻又看不透摸不到。
“那我會是什麼?”月玲瓏喃喃的自問。
“不要動用你體內的四種力量,即便是你那不屬於自己的佛力,也一樣的不要動用,當你找到本我的時候再來找我,那時我或可會幫你救人,再不濟也能給你指條路。”老婦人說完,渾身散着金光漸漸消失。
就連茅草屋也跟着一同消失,彷彿從未出現過一般。
“我是什麼?我到底是誰?”這樣的問題,縈繞在月玲瓏的腦海之中。思考中月玲瓏慢慢的坐在地上,身上的幾種力量全部蟄伏起來,唯有其心神在急速的運轉着。
她的心神慢慢的散開,帶着一股迷茫和疑問,以她自己爲中心,擴散開來。
山谷中,幾隻狼正在捕食幾隻野兔,突然間狼與野兔都陷入迷茫之中,愣在當場,在這股迷茫之中,幾隻狼感覺自己似乎成了人,又或者它們感覺到了一股狼王的氣息。空氣中微微一嘆,一句帶着迷茫的聲音傳出:“不,這不是人。”
微嘆漸漸遠去,幾隻狼從迷茫中復歸清明,繼續去捕食。
山腳下,一個樵夫提着斧頭剛剛走到林邊,突然間一陣微風掃過,樵夫頓時陷入迷茫之中,樵夫的腦海中突兀的出現一聲疑問:“你是人麼?”
迷茫的樵夫,頓時稍微清明一些,自言自語道:“我當然是人了!”一句話說出,樵夫莫名其妙的看着周圍,再次自言自語道:“我怎麼突然這麼說一句?剛纔好像有人問我。”
說罷樵夫繼續向前走,剛走出兩步,卻又陷入迷茫之中,片刻之後又自問道:“本我?什麼什麼東西?本我不就是我麼?”
一聲微嘆漸漸遠去,樵夫愣在原地,想了一會,想不通什麼,然後繼續進山。
月玲瓏的魂識漸漸的擴散,逐漸包括了整個蓮溪星。這時,蓮溪星上面所有第三步修爲的佛修們都不約而同的擡頭看向天空,每個人的心中都暗自說道:“問道的前兆,多少年沒有人這麼問道了,不知這一次此人
要問什麼道。”
但這也只有修爲達到第三步的人方能發現,而第三步一下修爲的人們包括凡人卻都是隨着月玲瓏魂識的擴散都陷入迷茫之中。
突然間,一句清脆卻又帶着迷茫的聲音問道:“你是人麼?”只有這麼短短的四個字,卻在每一個人的腦海中久久迴盪。
此時此刻,整座蓮溪星,無論是凡人、修士,還是飛禽走獸,全部都陷入迷茫之中。
飛禽走獸那沒有開啓的靈智卻是隱隱約約感覺到了一股王者的氣息,這氣息之中,帶着一股殺唳,令這些飛禽走獸本能的朝着一個方向膜拜而去。
而人類卻都陷入同一個問題之中,就連第三步修爲之人,也陷入迷茫之中。某座凡人界的城池中,一個形如枯木的老者,其修爲渾然已經達到了第三步,若是有同等修爲的人在他面前,定然可以看到他身上微微散出的金光。
但即便是他,也一樣的輕輕皺眉看着天空,喃喃的自問:“我是人麼?對於凡人們來說,或許我是佛;但對於修爲高於我的人來說,我卻如同凡人一般;但是對於我自己來說,我是人還是佛?又或者我既不是人也不是佛,那,我該是什麼?”
在老者的身邊,原本有一個較爲年輕的人,此刻也是陷入迷茫之中,腦海中只有一句話:“我是人麼?”
整個蓮溪星,所有的第二步修爲之人,全部都在思考着一個問題:“我是人麼?”所有的凡人們也同樣的思考着這個問題。
所有人在這迷茫之中,都停止了任何動作,彷彿整座蓮溪星都被月玲瓏的魂識這麼一問,給停止運轉了下來,彷彿就連蓮溪星都在思考這個問題。
這種迷茫,轉眼間已經持續了半個月,但除了第三步修爲之人,卻是沒有一個人可以說出一句話,而山谷中的月玲瓏卻是陷入了深度的沉思之中。
半個月的時間,月玲瓏方纔從入定中醒來,但腦海中卻依舊盤旋着那個問題,散開的魂識依舊沒有收回,仍舊籠罩着整個蓮溪星。
當月玲瓏從入定中醒來之時,整座蓮溪星上面第三步以下修爲的人同時身體一震,迷茫的眼神瞬間恢復清明,但每一個人卻都是陷入了沉思之中。
某處凡人的城池之外,一個青衣女子正在拼命的奔跑着,迷茫之前她就是這麼奔跑着,清醒之後依然這麼奔跑着,其身後一個樣子凶煞的男人追着她,口中不停的叫罵着。當兩人從迷茫中清醒之後,同時停在原地,忘記了奔跑,忘記了彼此之間的恩怨情仇,坐在原地思考着腦海中曾經轟鳴的問題。
片刻之後,樣子凶煞的人猛地擡起頭,咒罵一句:“媽的,老子本來就是人,爲什麼還要想這個問題?”
與他同時,青衣女子忽的起身,說道:“我只是個人,如果我是仙神,我便可以躲過這一劫了,老天,我到底做錯了什麼?家破人亡不說,還要被人追殺?”
青衣女子說完拔腿便跑,凶煞男子跟着起身便追,豈料突然之間,男子全身酥軟,一下子跌倒在地,眼睜睜
的看着青衣女子逃走。
死裡逃生的青衣女子心有餘悸的看向身後,心中感激道:“難道是仙神憐憫,救了我麼?”
當青衣女子的這句話說出的時候,她似乎聽到了空氣中有一聲微弱的聲音:“莫非我便是仙神?”這句話也只有青衣女子一人能夠聽到而已,脫離了危險的她,向着虛空跪下,深深的拜上三下,然後離開。
空氣中只留下一陣隱約的嘆息聲。
凡人的皇宮之中,正在進行着一幕奪權篡位的鬥爭,被篡位的天子,猶在苦苦掙扎,他的身邊,只剩下了幾十個忠勇的護衛,誓死要保護這個陌路皇帝。
迷茫之前,這個皇帝還在大呼:“朕乃天子,你們怎可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
迷茫之後,皇帝的心開始動搖,口中喃喃的說道:“是啊,我也只是一個人,我做不到隻手遮天,我只是個人……”他喃喃的說着,漸漸放棄了抵抗,帶着一顆解脫的心,走下龍椅。
此刻他失去了皇位,但他的身上卻帶着一股莫名的氣息,令篡權之人竟然不敢正視他,任由他帶着最後的護衛,一步一步的走出皇宮。
皇宮之中,傳來一陣勝利的歡呼聲,但卻絲毫也打動不了這個剛剛走下皇位的男人。
這個曾經的皇帝,隱隱的感覺到天空之中有一雙眼睛正在盯着他,他下意識的朝着天空看一看,然後輕輕說一句:“這纔是原本的我!”,說完帶着最後的護衛漸漸遠去。
皇宮的上空,輕輕閃過一段疑問:“難道這便是人麼?當他面對無力改變的事實的時候,他最終還是選擇了妥協,這就是人?那我又是什麼?面對兒子的死,我一樣的無力改變。他說這纔是原本的他,此時的他,就是他的本我麼?”
許久,一聲輕嘆漸漸遠去。
一個小小的村落中,一位老者身上掛着幾個葫蘆,坐在村口的大石上,在他的身前,排了長長的一隊人,這些人中,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但卻都有一個共同點:他們看起來都萎靡不振,顯然身患疾症。
當這些人從迷茫中清醒之後,老者的心中沒有驚起一絲波瀾,如往常一樣的把脈、思考、然後在身邊的藥箱中取出一些藥丸,放在他面前之人的手中。
倒是他面前的人都陷入了沉思之中。
老者輕輕嘆一口氣,說道:“我們都是人,我們只是一介凡人,我們無力改變什麼,但我卻努力讓自己去改變一些東西。若我醫好了你們,我便是仙神,若我沒有醫好你們,我便連人都不是。”
“咦?”空氣中傳來輕輕的一句疑問,然後老者身前的病人們再次陷入迷茫之中。而老者的腦海之中卻是突兀的多出一個人影,此人一身束身黑衣,玲瓏曼妙的身姿盡現,她盤膝而坐,冷峻的臉龐之上,彷彿帶着萬古難化的堅冰一般,兩條清秀的眉毛,微微的皺在一起。
“你是人麼?”疑問在老者腦海中響起。
老者並沒有絲毫的驚慌,淡淡的說道:“我是人!又不是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