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賣茶水?什麼茶水?你在哪裡賣?”月玲瓏問道。
女人不答話,一翻手,手上便多出一碗飄着熱氣的茶,輕輕遞到月玲瓏的面前說道:“我請你喝一碗,不要錢。”
月玲瓏的眼睛輕輕看一看女人手上的茶碗,不曉得是水太黃,還是茶的顏色,這碗茶渾濁的連碗底都看不見。
“你到底是誰?爲何回到這裡?”月玲瓏問道。
“這話該我來問你,你到底是誰?”女人見月玲瓏並不接她的茶水,手一翻,茶水消失不見,臉上不帶有任何表情的說道。
這一問,倒把月玲瓏給問住了,她忘記了所有的記憶,就連自己是誰,都已經忘記,如何能答得上這句話?
月玲瓏眉頭緊皺,喃喃道:“我是誰?我爲什麼會在這裡?我不應該在這裡的。”
“你總算說對了你點,你的確不應該在這裡,而且你也並不是真的在這裡。”女人說道。
“你知道我是誰?”月玲瓏像是落水人抓到一棵救命稻草一般。
“我不知道,但是我在看着你呢。”女人說道。
月玲瓏一聽,心中卻也有些失落,她說道:“既然不知,那告辭了!”說罷,便要繞過女人離去。
“你這就要走了麼?”女人淡淡的說道。
“怎麼?你要留我?”月玲瓏說話中,體內的力量便已調動起來,四周的氣息隨着她的力量緩緩的向着她的魂體凝聚着。
“我留不住你,但是你把影獄的火全部吸收了,讓以後過橋之人怎麼辦?”女人說話的時候,不經意的動一動垂在胸前的一縷頭髮,看上去是那麼的自然。
“火麼?我還你!”月玲瓏說着,手指一伸,她前方不遠處便憑空突然冒出一朵小小的火焰,四周瀰漫的業力,成了這一朵火焰的養分,使得小小的火焰,一點點的壯大起來。
“業火?哎,以後再過橋的人,可就難上許多了,罷了,清者自清。”女人說罷,看葉不再看月玲瓏,轉身向着石碑後面的地方走去。
月玲瓏的方向也是那裡,因爲別處已經沒路,她感覺這個女人應該對這裡十分的熟悉,想來跟着這個女人,應該能少走許多冤枉路的。
於是便追上去,但卻沒有完全追上,而是這個女人的後面丈許的距離吊着。
女人也不管身後跟着月玲瓏,自顧自的走着。
轉眼走過了石碑,八熱地獄的熱力,在那慢慢燃燒起來的業火之上,慢慢的散發着,補充着。眼前,是一片冰天雪地。
天空中飄着紅色的雪,紅雪只在天空中飄舞,卻不落在地上,偶爾有一片雪花落在地上,地面便會被凍出一道裂紋。
在月玲瓏前方不遠處,有一個
一人高的冰塊,冰塊並不十分的清晰,看上去好似有許多頭髮充斥在其中,冰塊呈人形的輪廓,隨着她繼續往前走,越來越多這樣的冰塊出現,每一個冰塊中,都有着不等量的黑色絲線。
走在這冰天雪地之中,月玲瓏的全身依然被一層淡淡的金光籠罩着,令她不受這極寒的影響,而那紅雪,在接近這金光之時,竟然會瞬間消失掉,並不是融化掉,而是徹底的消失。
也許是感覺到了身後的人並不受紅雪的影響,前面走着的女人有些好奇的轉過頭,看着月玲瓏,自語道:“過橋人還是喝茶人?”
看了片刻,女人似乎確認了自己的判斷,自語道:“原來是過橋人,有趣。”女人說罷,便不再向前走,而是站在原地等着月玲瓏。
月玲瓏見女人不走,知道定有她的原因,也不停下自己的腳步,繼續向前走着,轉眼走過女人的身邊,眼見就要擦身而過,女人說道:“你知道前方的路麼?不如由我給你帶路。”
月玲瓏聽罷,毫不猶豫的點點頭,在這個迷茫的時候,她正需要有一個沒有忘卻記憶的人來帶給她一些希望,哪怕只是一點提示也好。
女人輕輕一笑,不再說話,轉身輕移蓮步,向前走去。
看着前面的女人,月玲瓏忽然發覺了自己與她不一樣的地方,天空飄着的紅雪在飄到她身邊的時候,是被金光所融化掉的,而紅雪飄到女人身邊的時候,卻是繞過女人繼續飄着。
月玲瓏越看越感覺奇怪,對於這個不知根不知底的人,她的心裡還是有些不安,那再一次問道:“你是誰?”
女人沒有回頭,也沒有停下腳步,輕輕的說道:“我是個賣茶水的人。”
還是這樣的回答,月玲瓏感覺不太可能,追問道:“你在哪裡賣茶水?”
“在一個橋邊,離去的人,在上橋之前,會買一碗茶水的,不過已經好久沒有人來喝茶了,不知道我的茶爐是否已經滅掉了。”女人的話,讓月玲瓏感覺到濃濃的滄桑。
月玲瓏沒有再問,她知道自己什麼也記不起來,即便這個女人說了自己的一切,她也依然不曉得這個女人是何人。
但是月玲瓏不說話了,女人卻開始說了,彷彿在跟月玲瓏自我介紹一般:“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便有一個女人存在了,沒有人知道她到底長得什麼樣子,有人說她很美麗,有人說她是一個婆婆,還有人說她是一個苦命之人,但是從來沒有人能準確的說出她的樣子,因爲看過她的人,都喝過她煮的茶,喝了茶的人,又都忘記了一切。”
“不過傳說還是從她的身上傳了出來,也終於有人知道她姓孟,但是卻沒有人知道她叫什麼,於是便有一部分人稱她爲孟婆,久而久之,即便那些
傳說她長得十分美麗的人,也這麼稱呼她。”
“有一條河,叫做忘川河,這條河,我不知道從什麼地方而來,自從地獄出現之後,這條河就在那裡流淌了,傳說這條河中,所流的河水,一半是淚水,另一半是記憶。傳說中,孟婆用她的鍋盛上忘川河水,然後經過千年熬製,便會熬成一種茶,這種茶,被人們稱作孟婆湯,每一個喝了孟婆湯的人,都會感受到不同的味道。”
“可是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孟婆就不在那座橋的橋頭熬湯了,沒有人知道她去了哪裡,但是從她之後,還有人守在那裡,替她熬湯,然後賣給離去的人們,仔細算來,她走了之後,已經有八個人在哪裡賣過茶水了,而我,是第九個,也是現在的這個,可是卻沒有人來買我的茶水喝,是不是我熬得茶不好,他們都不願喝了?”
女人的話越來越幽怨,似在追憶,也似在訴苦,但這一切,對於月玲瓏來說,卻並沒有什麼概念,因爲她忘記了一切,甚至她剛剛在八熱地獄中的一切,她也開始遺忘起來。
正當月玲瓏努力的回憶着自己在八熱地獄中的一切的時候,前面走着的女人突然轉過頭對月玲瓏說道:“你可以叫我孟婆,前八個人,人們也都是這麼稱呼她們的,雖然我沒有賣出去過一碗茶。”
不知道爲什麼,孟婆所說的話,月玲瓏根本沒有用心聽,但卻一字不落的全部記在心中,牢牢的釘在腦中,想忘也忘不掉。
說話中,月玲瓏與孟婆已經走過了四處不同的地方,這裡,與前面的八熱地獄相比,也不遑多讓,在八熱地獄中,人們盡都處於無盡的火焰之中,而在這裡,所有的人都處於極寒之中。
幾乎每一個地方,都能看到被凍得形狀各異的人們,雖然他們被凍了起來,但是月玲瓏的魂識卻發現,這些人們的思維還在,甚至她還能感覺到,這些人的感覺也在,因爲這些人的臉上,都因爲痛苦不斷的扭曲着。
每時每刻,都會有人被凍得徹底成了一灘碎渣,然後又消失不見,接着又從天空中落下,在落下的過程中,便又被凍成某種形狀,然後繼續着那極寒的煎熬。
一路上,孟婆的話也不多,月玲瓏也只是靜靜的跟在她的身後,兩人好似兩個陌路人一般的走着,但卻是一個同路人。
月玲瓏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她與孟婆終於走到了這片極寒之地的邊界,在她們的前方不遠處,如同八熱地獄的盡頭那裡一樣的一個石碑,立在那裡,上面記載着有關這八寒地獄的一切。
孟婆轉頭看看月玲瓏,說道:“前方是遊增地獄,原本從八熱地獄之中,是無法直接來到八寒地獄中的,但你不屬於這裡,所以才能與我一路同行,不知道你這一路上,可有什麼感觸?”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