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曄扯了一下許綠衣，兩人趕緊俯身。
八方閣老之一？
沐天音倒沒有多意外，她之前就隱隱猜測這老者身份不一般，只是沒想到他會跟着自己過來。
鳳肖白一步落下，擡手虛扶。
衆多藥童弟子起身來，一些更是激動得面色飛霞。
六閣老鳳肖白！？
這等閣老級別的人物，和四位掌事天尊的地位相差無幾，這裡有九成的人都是第一次見到，若不是白蓮一眼認出，他們根本不知道來者何人。
白蓮沒敢起身，似乎已經料到了自己的處境。
鳳肖白麪色肅然，沉眉怒色，開口就問，“你是誰手下的藥童？今日爲誰採藥？”
白蓮這點小伎倆，看在鳳肖白眼中，完全透明。
“歐，歐陽小姐。”白蓮面色發白，不敢存僥倖心理。
鳳肖白眉頭一蹙，“歐陽璇？”
白蓮連忙點頭，“是！”
她是犯了錯，但也只是擾亂了一點秩序而已，不是什麼要命的大錯吧？鳳閣老看在小姐的面子上，應該會饒恕她的。
一定會的！
“你好大的膽子！”鳳肖白一聲厲喝。
白蓮身軀再度一軟，不管三七二十一，連忙磕頭，“閣老，弟子知錯。”
鳳肖白冷哼一聲，威儀盡顯，“你乃掌事藥童，不以身作則，卻憑着有倚仗，欺壓新人，亂我紫陽丹宗聲名紀律，老夫留不得你。”
鳳肖白其實是緊隨沐天音過來的，已有一段時間，前前後後都看得清楚。
“不——”白蓮瞳孔猛一縮，碰碰一下比一下狠，額頭都磕出血來，“求閣老網開一面，弟子知錯，以後再也不敢了，求閣老不要趕我走。”
她來這裡整整二十年時間了，好不容易熬到今天！
而且小姐也說了，下次考覈一定會想辦法讓她過審，她馬上就要有機會成爲真正的紫陽宗弟子了，怎麼能在這個時候被趕走！
不，她就是死也要死在這裡！
“求求你了，鳳閣老，看在歐陽小姐和三閣老的面子上，求閣老網開一面。”白蓮拼命求情，叫得是歇斯底里，磕得是頭破血流。
只是，鳳肖白卻絲毫不爲所動，“老夫還未追究歐陽璇管教不嚴之罪，便已經是網開一面，你所屬丹師弟子，每月藥材份額，在兩百種，一千株。”
鳳肖白環顧周圍近萬來株藥材，“你看看你幹了什麼！”
“鳳閣老，我我——”白蓮啞口無言，說不出話來。
她開那麼長的藥材清單，是料定了他們根本找不出啊，撐死也最多隻能找到個幾十種吧，誰會料到會出現這樣的情況。
但若她這樣解釋的話，那豈不是又承認自己故意刁難新人？
或者供出程翊公子？那她恐怕連命都保不住！
想到這裡，白蓮惡狠狠的瞪了眼沐天音。
都怪這臭小子！肯定是他把鳳閣老招來的，還有這一堆雜草，也肯定是他扯來故意陷害自己的！
“還想打老夫九節菖蒲的注意。”鳳肖白整張臉都沉了下來，“是你自己的意思，還是歐陽璇的意思，老夫還要去向白邱天確定！”
白邱天，紫陽丹宗三閣老，歐陽凝師尊。
白蓮一聽，表情崩潰。
完了，鳳閣老這次是較真了！
別說歐陽小姐，怕是三閣老都保不住自己，而且說白了她也只是一個小小的搖頭，歐陽小姐肯定不會爲了她得罪鳳閣老的。
鳳閣老可是陌流仙大人的師兄！
白蓮徹底絕望，背脊像是爛泥一樣軟下，癡癡地坐跪在地。
張曼提着搖籃，在一邊默默的看着，搖搖頭。
那句話怎麼說來着？不作死就不會死！
她就知道，像白蓮這種本事不大，卻目中無人的人猖狂不了多久，遲早會有人收拾的。
許綠衣和袁曄對視一眼，沒想到事情會轉變的如此之快。
“沐錦。”鳳肖白頭也不回的開口一喚。
沐天音放下環胸的手，幾步走到他身側，“鳳老。”
鳳肖白扭頭望向身邊的少年，佯怒道，“你啊。”
人精！
他還不知道嗎，這小子在那邊分明就是故意向他告悶狀，把自己引過來的。
但他在旁邊觀察了這麼長時間，發現這小子根本就是個不會吃虧的主，好像根本就不需要他插手，也是個人才！
沐天音摸着鼻尖呵呵一笑，“我這不是沒轍嗎。”
“還說！”鳳肖白麪色一虎。
這走嘴皮子都快把人給逼瘋了，這叫沒轍？
沐天音低咳一聲，兩手一攤，保持沉默。
許綠衣和袁曄對視一眼，眸露驚駭。
沐錦認識鳳閣老？
不過鳳肖白現在關心的重點不是這個，他環顧周圍一圈新鮮採摘的藥材，蒼厲的眸色深了深，“臭小子，這些東西，都是你一個人完成的？”
他看得出來，另外兩人資質普通，絕對不是他們。
只是鳳肖白等半天，沒聽到響動，不由得有些心急的扭過頭去，卻見身邊少年瞪着一雙烏黑的星眸望着自己，不說話。
“看着我幹什麼，問你話呢。”鳳肖白真是要急死了。
沐天音無奈，“不是你讓我別說的嗎？”
“誒，你這小子！”鳳肖白鬍子抖了抖。
沐天音也是頭疼，搖搖腦袋，“在那邊的時候，我說，您老人家不信，讓我住口，剛剛又讓我別說，我這不說了呢，你又和我急，非要讓我說，那你說我該怎麼說呢？”
怎麼就這麼難伺候？
“……”
衆默，周圍崖風陣陣，鴉雀無聲。
還有，這小子是不是活得不耐煩了，敢和鳳閣老這麼說話？他不怕立刻被一腳踢出紫陽宗去啊！
鳳肖白老臉狠狠的抖了抖，被沐天音都快繞暈了。
最重要的是，他竟無言以對！
“說說，準你說了。”鳳肖白也頭疼。
沐天音撇了一下嘴角，點點頭，“差不多吧。”
她從手中再拿出黑芝草和雙生花，掌心一託，就將它們送入半空的雲霧中，與那些藥材一起漂浮。
“就差九節菖蒲還沒找齊。”沐天音說道。
鳳肖白瞳孔一緊，心中震撼，強壓着才未表現出來，他看了沐天音兩眼之後，手一伸，“把你們的藥材清單給老夫看看。”
“鳳閣老，這就是。”旁邊的許綠衣趕緊遞給他。
鳳肖白唰地展開卷軸，長長的一截，密密麻麻的藥材譜子看得他都有些眼花。
一眼掃下來，發現連他自己都還有極少數的一些不認識，字眼陌生。
他可浸淫藥理丹道一千餘年，這小子才琢磨多久？
鳳肖白收住長卷，環了周圍密集的藥材，再次確定，“這都是你親手採的？”
沐天音嘴角抖抖，還要問幾遍？
“鳳閣老。”許綠衣在旁邊開口，口氣隱隱還有些興奮激動，解釋道，“這裡幾乎所有的藥材，都是今天沐錦一人所獲，我和哥哥只是幫着打了一下下手而已。”
只希望她和哥哥沒幫倒忙就是好的了。
鳳肖白輕哧一口氣，立刻追問，“你小子學丹道多久了？”
怎麼可能對這近萬種藥材熟知通透。
“額——”沐天音想了想，如實道，“十幾天前。”
若真要算的話，要從師尊把廣目仙草集給她算起，摸到一點門道。
“這怎麼可能呢。”鳳肖白不解。
沐天音笑笑，解釋道，“其實，並不是鳳老你想的那樣，我之前對這些藥材也的確不熟，包括現在也都不是很熟，只是臨時簡單的將他們記了下來。”
沐天音現在只是停留下基本的瞭解層次，比如說藥名，顏色，模樣等。
而鳳肖白雖然認不全上面的藥材，但他對絕大部分，都已經到了熟知它們如何保存，如何配置丹藥，與那些藥材相不容，藥理，習性等。
不過，沐天音這樣一說，卻是讓鳳肖白更爲震驚。
周圍的藥童弟子更誇張，有人直呼，“媽呀，這小子就今天，把這麼多藥材記下來了？蒼天，再借我一百年時間吧！”
“一天？人家還採齊了呢！”
“……”
而那白蓮聽着，震驚之極時，也隱隱相信了這個事實。
鳳肖白瞧着眼前的少年，一動不動的瞧着他，眸中光芒晦澀起伏不定。
周圍一片寂靜，所有人都沉默了下來。
好一會兒之後，鳳肖白咳一聲回過神，袖袍甩了甩，負手揹着，看了看天，又瞅了瞅地，“那個，你叫沐錦是吧。”
沐天音眉梢一挑，“鳳老有何指教？”
鳳肖白再咳了一聲，試探着問，“你沒丹道師尊吧？”
這小子天賦卓絕，簡直就到了駭人聽聞的程度，但看他採藥手法，辨識等方式都頗顯稚嫩，應該沒有經過正統的丹師指導。
這麼好的苗子被自己給撞上了，運氣真不錯！
跪伏在地的白蓮一聽這話，整個人都猛地顫抖了一下，眸色瞬間通紅。
鳳閣老這是什麼意思！
許綠衣整個人都顫抖了起來。
這意思……
分明就是要收沐錦爲弟子的意思啊！
許綠衣唰地扭頭望向沐天音，心中像是貓在抓一般，朝她擠眉弄眼的使眼色，如此千載難逢的機會，機不可失，必須趕緊的。
閣老收徒，那可是核心弟子啊！
“額……”沐天音卻遲疑了一下。
“額什麼額。”鳳肖白扯着鬍子聲音一重，掩飾自己的急切，眸子微瞪，“有就是有，沒有就是沒有，這有什麼不好回答的。”
瞧這樣子，十有八九是沒有了。
“有。”沐天音於是點頭。
“有了？”鳳肖白花白的眉頭皺了起來，隨後口氣一轉，“不過，老夫瞧你小子手法稚嫩，在丹道方面，你師尊恐怕沒教你什麼東西吧？”
“額……”沐天音又額，這倒是事實。
周圍藥童，和一些弟子的表情，那是一個扭曲古怪，看着沐天音要緊不慢的溫吞的樣子，都爲她着急。
這麼明顯的意思不懂嗎？
如果鳳閣老這樣問他們，他們肯定馬上就抱着鳳閣老的腿，死都不撒手的！
鳳肖白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隨後呵呵一笑，“以老夫看，你繼續跟着你那個師尊學習，也學不到什麼有用的東西來。”
有也沒關係，他得想個什麼轍，讓這小子改投他門下。
“……”沐天音無言以對。
距今爲止，她都只見過一面好嗎？
師尊不會和那白老頭兒一樣，收她入門下之後，就直接放養了吧？
“以老夫看，還不如留在我紫陽丹宗。”鳳肖白不着痕跡地拋橄欖枝，“這裡不管是藥材，丹方，天爐，異火，還是丹師，都是整個仙古大地最好的，老夫相信，你師尊也不會反對的。”
繼續讓這小子那樣混着，不是埋沒人才嗎？
暴殄天物啊！
沐天音那是個糾結，扯着嘴角呵笑，只能道，“鳳閣老的好意，沐錦心領了，不過我這次來紫陽丹宗，就是爲尋師尊而來。”
“你來找你師尊？”鳳肖白驚奇，“你不說不是紫陽丹宗弟子嗎？”
沐天音點點頭，解釋道，“我是師尊的弟子，但因爲一些原因，沒有拜入紫陽丹宗門下。”
“原來是這樣。”鳳肖白心中有些窩火，鬍子一翹一翹的。
這和佔着茅坑不拉屎有什麼區別？
是哪個殺千刀的先他一步下手了，霸着這麼一顆好苗子卻不澆水，真真慪煞他也！
“咳——”數千裡開外，夜風似歌吹拂，一踏劍御風而行的藍髮男子，仙袍飛舞，顏美如畫，此時卻不符場景的打了個噴嚏。
陌流仙忽覺得背脊微涼，他蹙了蹙俊雅的眉頭。
不知那小傢伙到了紫陽宗沒。
這邊，許綠衣跺腳，在旁邊那個抓心撓肺的急。
沐錦瘋了嗎，這樣的機會都往外推！
而且，即使是已經有了師尊，那也沒什麼關係，紫陽丹宗的弟子，從外宗，內宗，再到核心，一層層爬上去，哪一個不是幾位師尊？
這樣一步登天的機會，是旁人求都求不來的，這傢伙現在是個什麼鬼反應啊！
鳳肖白順了兩口氣後，才問道，“你師尊是誰。”
沐天音眨眨眼，她現在說實話會有兩個結果，比較極端，一是直接被當成瘋子踢出去，二是被當成菩薩供起來，然後等待三司會審的陣仗拷問。
思緒在腦子中迅速轉悠一圈，這兩個結果都不太讓人喜歡。
於是沐天音笑着道，“鳳閣老，實在是不好意思，師尊現在還未回來，不便告知，沐錦有自己的難處，還請您諒解。”
她還是乖乖等師尊回來，碰面再說。
不過話又說回來，師尊不會放她鴿子吧？
鳳肖白哼了哼，頗有怨言的道上句，“你師尊也是混賬！”
這麼好的天才苗子，收入門中之後，就這麼晾在一邊不搭理了？連辨識藥材都要人家自學，要讓他知道是誰，首先都得重重的批上一頓。
“……”沐天音眼角狠狠一抽。
還不知道沐天音師尊是誰，鳳肖白就已經極度看他不順眼了，不停的挑刺。
沐天音低咳一聲，不得不爲自己師尊辯解一句，“其實這事不是師尊的問題，是我因爲臨時有事，和師尊走散了，所以只能到紫陽丹宗來尋。”
“你不用爲他辯解。”鳳肖白認定。
其實最主要的，還是自己好不容易看上一根得天獨秀的奇才苗子，正偷着樂，剛想摘的時候，卻發現已經被人先給折了！
這能不慪火嗎？
沐天音伸手默默地捏了捏眉心，這可和她無關啊。
“你一定要等你師尊？”鳳肖白再問，雖然還是沒有明說，但那意思再明顯不過。
但沐天音點點頭，嗯了聲。
“這死小子。”鳳肖白微不可查的嘀咕聲，在心中直嘆這死孩子怎麼就一根筋！
他不死心，伸手在自己腰間取下一塊玉瑩瑩的牌子，“沐錦，這個你拿着。”
“什麼？”沐天音接過來，前後翻看了看。
質地不錯，很特別。
鳳肖白負手而立，沉聲緩緩道，“這是三十二重天的通行腰牌，上面有我煉藥殿的標徽，你若什麼時候改變主意了，隨時都可以去朝鳳殿找老夫。”
“通行牌？”沐天音眸光唰地一亮。
三十二重天，最接近師尊所在三十三重殿的內圈！
周圍藥童弟子，那更是把眼珠子都要瞪出來了，一個個耳暈目眩，眸光泛紅。
白蓮抓狂不已，更是悔不當初。
白蓮沒想到自己故意陷害，最後卻是陰差陽錯，憑白賜給沐天音一個機遇，鳳肖白不但沒一怒之下宰了沐天音，反而得到了他的喜歡和賞識。
白蓮急火攻心，此時是真的想吐血。
沐天音沒有推拒，“那就謝了。”
有這件東西，至少她在紫陽丹宗待着也不會那麼拘束。
“嗯。”鳳肖白一副世外高人的樣子。
但心中卻是在想：管他師尊是誰呢，這個弟子他一定得牟足了勁兒搶過來！
此時遠在千里之外的陌流仙，對此卻是一無所知。
他更不知道，虧得自己的牆角比較穩固，不然早就給鳳肖白挖了去。
“閣老……”白蓮見鳳肖白怒火漸消失，不甘就此被趕出宗門去。
於是在這個時候，她試探性的開口，“請閣老念在我二十餘年爲宗門效力的份兒上，給我一個機會，我知道錯了，下次一定不會再犯錯。”
她一定不能被趕走！
鳳肖白聞聲望去，但那剛還有祥瑞柔光的面色，立即就沉了下來，“你想要個機會？”
“是！”白蓮眸子猛地一亮。
她像是個彈簧般正起身形來，趕緊道，“弟子願意受罰，希望閣老網開一面。”
鳳肖白點點頭，“好——”
“謝閣老！”白蓮感激涕零。
沐天音搖搖頭，輕呵一聲。
“話先別說那麼早。”鳳肖白卻是擡手一託，沉聲說道，“念在你爲紫陽宗辛苦二十餘年的份上，老夫就給你一個機會。”
“閣老請說。”白蓮豎起耳朵。
鳳肖白冷着眼，“這裡的近萬種藥材，限你在明日天亮之前，將之核查檢驗，分類入庫，若能處理好，老夫便讓你繼續留在紫陽宗，如若不行，那便去罷。”
“鳳閣老——”白蓮有苦說不出。
明日天亮前？那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沐天音在旁邊淡淡的補上一句，“蓮姐是想說，根本不需要那麼長時間，一兩個時辰就能搞定嗎？”
“沐錦！”白蓮真是要瘋了。
“我相信你。”沐天音攤手，對她的恨恨置若罔聞。
白蓮跪着往鳳肖白身邊去，“鳳閣老，能不能請你再寬限一些時日，我一定會用心將這些藥材處理歸放好的，太過匆忙的話，我怕弄損了這些藥材。”
她儘量找藉口，想多些時日。
鳳肖白不爲所動，面朝這天地朗朗乾坤，口氣無波，“既然你如此要求別人，那麼放在你自己身上，又爲何不可呢？”
他語氣一轉，又道，“而且別人都能做到，且難度比這翻上數倍，你爲何不能做，老夫要你明天日出前做完，便已經是寬限。”
白蓮像是脊椎被抽般，身子一軟再度跌坐在地，眼前白茫茫的一片，腦子完全放空了去。
完了，什麼都完了。
大家一聽這話，很明顯就聽出鳳肖白是有意爲之。
別人能做到的事情，你爲什麼做不到？
瞧這話說的，他們又不是沐錦這怪胎，能一樣嗎，只能說白蓮自己作死倒黴了，也怨不得旁人，這是臨走前還要受一頓折磨啊。
“先將這些收好。”鳳肖白示意旁邊的一個藥童。
那藥童應一聲，召出玉戒，小心翼翼的將周圍的藥材收入裝好，最後遞到白蓮的手中，捧到她冰冷的手都是一哆嗦，做完之後趕緊退開。
“你們兩位？”鳳肖白望向站在沐天音身邊的兩人。
許綠衣一愣，隨後笑得露出一排白齒，正着身板兒道，“我和哥哥是南部九州過來的散修，專程前來紫陽丹宗求學，昨日纔到的。”
“南部九州。”鳳肖白若有所思的點點頭。
按照這兩人的情況看，怕是花了好幾年的時間吧，倒是難爲了他們。
沐天音眸光微動，握拳在嘴邊輕咳一聲，這個時候開口，“鳳老，今天這些藥材的挑選，都是綠衣和袁曄幫忙收納的，你看，這個，咳咳……”
適當的，她點到爲止。
聽着沐天音的話，鳳肖白再仔細觀察了一下兩人，隨後嗯一聲，“你們若是喜歡藥理丹道的話，就留在紫陽丹宗吧，我會給你們找有經驗的管事帶，好好跟着學。”
“是！”許綠衣樂瘋了。
袁曄也是眸光發顫，“多謝鳳閣老。”
鳳肖白點了一下頭，腐朽離開。
“你小子，好好想想。”路過沐天音身邊的時候，他留下這麼句話，堅持不懈的挖牆腳。
“額——”沐天音愣了下。
鳳肖白剛一離開不見了影，許綠衣就抑制不住高興，猛地一竄八丈高，興奮地尖叫了出來，“太好了，哈哈，我們不用走了！”
袁曄面上笑容燦爛，抑制不住欣喜。
“沐錦，你實在是太強了，我對你是五體投地，你就是我心中的神啊你。”許綠衣竄到沐天音身邊去，這個大腿抱穩了。
張曼也湊過來，笑着玩笑道，“沐錦，我以後就跟着你混得了。”
沐天音哭笑不得，搖搖頭。
“兩位，咱們矜持一下行嗎，可別把人給嚇跑了。”袁曄在一邊實在是看不下去了，心情不錯的他，也難得的開起了玩笑。
沐天音看了看周圍，“先回去吧。”
“嗯，好。”許綠衣笑得嘴還沒合攏。
在周圍一圈羨慕嫉妒恨的眼神中，一行人有說有笑的離開這片山崖。
“這小子真的是個極品啊。”開口的還是一名外宗弟子。
另外一個藥童嘖嘖道，“早知道，我也跟着沐錦後面轉了，你看看，就她兩句話的事，鳳閣老便留下了那兩人，還要給他們安排最好的導師。”
“不過沐錦的師尊是誰啊？”
“誰知道呢，跟着原來的師尊沒學到什麼東西，但還死心眼兒的拒絕鳳閣老的邀請，那小子腦回路是怎麼彎的？都想什麼呢！”
“就是，東西南北四位掌事天尊又不收徒，他師尊還能高過八方閣老去啊？”
“鬼知道！”
……
幾十個藥童弟子討論地那是一個激烈，呼呼啦啦像是洪水般，一邊說着一邊散離，不一會兒便消失得沒了半個影子。
空蕩蕩的山崖之上，夜風肆意。
唯獨還剩白蓮一人，像是個石雕般杵在那裡，漸漸變涼。
後面的辦事效率，那也是一個迅速。
沐天音幾人還未走回到住處，便被人很是禮貌的攔了下來，帶到了收拾好的藥童小院去。
地方乾淨精緻，在夜色之下，像是一顆點綴在山間的明珠般。
“哇，我們喝的茶，都是用千年青竹尖葉泡的？”許綠衣揭開桌上茶壺的蓋子，雙眸發亮，“這可是好東西，增加穩固靈力的。”
袁曄笑着走過去，嘿嘿笑聲，“我們算是託了沐錦的福。”
側靠在門邊的沐天音扭過頭去，淡淡一笑，“若是程翊指使白蓮故意刁難，以你們的資質，想要過紫陽丹宗的藥童考覈，也是不難的。”
“那傢伙的確可惡。”提到程翊許綠衣就火大。
簡直就把他們當成了撒氣桶，真是莫名其妙，有病，還病的不輕！
袁曄讓她消消氣，“不過好在我們已經穩定下來了，下一步就是要好好學，準備三年一次的弟子考覈，接下來的一次就半年時間，我看是希望不大的。”
“嗯。”許綠衣點點頭。
“對了沐錦。”袁曄望向在門邊舉眸看天的青袍少年，“你現在手中不是有鳳閣老的腰牌嗎？應該基本的地方都可以任意通行。”
“對啊。”許綠衣也想起來，“過兩天就是紫陽宗的丹道大會，我聽說是在十八重殿外廣場舉行，你可以過去看看啊。”
袁曄點點頭，眸放異彩，“到時候不僅僅是紫陽丹宗的掌事長老，肯定還會有其他仙門的大人物出現，包括天璣宗，青城派，姬家，瑤宮，肯定都會有代表前來的。”
許綠衣接道，“衆位仙門道友齊聚，絕對精彩，會大開眼界啊。”
沐天音聽到姬家時，眉毛微跳了下，聽到瑤宮時，更是嘴角一抽。
要是撞到了連清塵，那肯定更精彩。
“要是陌流仙大人也出現，那就更完美了！”許綠衣手拍着一合，靠在胸前做捧心狀，滿目憧憬，就好像已經親眼看見了般。
沐天音眸子閃了閃，對啊，師尊應該會在丹道交流大會前回來吧。
“誰是沐錦！”
沐天音還在想着陌流仙的事情，卻被忽然而來的一聲冷喝打斷思緒。
“立刻給我滾出來！”
女子的聲音冷厲徹骨，夾着着瀕臨爆發的怒火。
“怎麼了？又是誰。”許綠衣聽到這聲音就知來者不善。
沐天音兩手抱在胸前，側倚在門框邊，修身如竹，面似靜水湖面無波，聞聲淡淡的低眸望向前方。
“噼！”
一道鞭響，人爲至，聲先聞。
鋼鞭將院中光潔的玉石抽出一道森白長痕，地面應聲裂開一張蛛網縫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