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格爾沒有耽擱太多時間,薩米很快就來到了這邊的藏畫室。
“你說有重大發現?”薩米過來之後,看到凌銳一動不動地站在畫作前。看他的樣子並沒有什麼激動的表情。她就有些懷疑,是不是凌銳在和她開玩笑呢?
凌銳頭都沒轉過來,只是淡淡地說道:“你看看這幅畫!”
“畫?”薩米聽了他的話有些狐疑地轉頭去看那幅《巖間聖母》。這裡是她的家,雖然她不長回來,但這幅畫她看過沒有一百遍也有九十多遍了。
轉頭看了看之後,她覺得沒什麼特別的地方,轉頭瞪着凌銳。她的眼神中已經現出了一絲慍怒了。但凌銳的表情並沒有什麼變化,一臉的凝重。也不像是拿她開玩笑的樣子。
薩米轉頭對伊格爾說道:“你先去吧,有事我再叫你。”
打發走了伊格爾之後,薩米冷冷地對凌銳抱怨道:“說說吧……但願你沒有在糊弄我!”
“呃……”凌銳被她話中的怨怒之氣揶揄了之後,也沒繼續再賣關子,“這畫和教皇圖書館那幅相比,畫面偏了。而且偏的很彆扭!”
“現在有人經過考證,這是達多有一這樣的,他是想把喬治和另外三人區分開。不過顯然效果並不是很好。所以他在第二幅中,又將畫面結構調整回了正常的黃金分割構圖。”薩米對凌銳的“重大發現”感到有些無語了,這個問題她是知道答案的。
可凌銳卻不相信這些藝術家的考證,他在這畫作中找到了很多暗喻和隱秘的標示。他伸手指着畫面中的一個地方說道:“這裡是這幅畫現在的中心。巖窟洞口顯露出來的一個背景。你看看這隱約的遠景之中有什麼?”
“兩座山,還有一條瀑布,這又怎麼……”話說到一半的薩米突然間停住了,她的嘴巴張得好大,下巴都好像掉下來了。她轉頭看了看凌銳之後,猛地湊近了畫。這動作和凌銳剛剛是一樣的。
這個畫面之中聖母子、喬治、大天使沃利所處的山洞,四周圍的那些巖壁像是龐大的深色結晶體。遠處,從岩石中間看到一道霧濛濛的月光穿過天幕照在兩座圓圓的山峰之間,那兩座如圓乳一般的的遠山之中,一條白練一樣的瀑布飛流直下。這兩座山峰在月色的照耀下神秘而又莊嚴。透過聖母和喬治之間的這片空間,能看到有一片鬱鬱蔥蔥的樹林在月影紗籠之中一曾淡淡的藍光隱隱透出。
“……傲然的雙峰間,你的頭髮如瀑布般蜿蜒而下。
神秘之穴就在那鬱鬱蔥蔥之中鑲嵌着。
月神的法寶是透視之光。
透過這光,用心去發現,
那珍藏着少女之心的地方。”
薩米怔怔地吟詠着那首詩。這幅畫遠景之中的這個場景儼然和這首隱語詩中的描繪是一模一樣的。
她愣了半晌之後有些激動的說道:“聖母子一家從黑森山脈逃出來到索洛河邊。如果按照這幅畫的表示,那……那個地方應該就在黑森山脈之中,而且應該是離索洛河邊不遠。如果能夠找到這個巖洞……”
“那是不可能的,這幅畫是達多畫的,並不意味着有這麼一個地方。但是有一點可以很肯定,他畫
作中的中心,其實就是這片洞窟外的遠山。還有你看……大天使的手,看似是指着喬治的,但其實是指向這裡!”凌銳的手指着畫面中心的一個地方。那是兩山之間,散發這一層薄薄地朦朧淡藍色光芒的地方。
薩米有些遺憾地點了點頭:“可惜信息太少了,不然應該能找到這兩座山的。”
“但至少他畫出了這兩座山的位置是在黑森山脈,而不是別的地方。結合一下安薩莫教廷的統治地域,黑森山脈和兩河流域就在那邊。這絕對能夠說明問題了。”凌銳非常自信地說着,說完後話鋒一轉道,“其實這還不是這幅畫的全部,隱藏信息在這畫中還有呢!”
薩米愣了一愣,隨後有轉向了畫作。凌銳指着左側那片蒲甘花。
一道泉水在攀藤植物和石松根上潺潺流淌,地上遍佈獸蹄形的水草葉子和淡白色蒲甘花的花萼。
“這個巖窟在兩河流域,而那個沙漠和綠洲之中你聽說過有蒲甘花在兩河流域能存活,而且還是野生存活的嗎?”凌銳淡淡地笑道。
他這麼一說薩米彷彿在黑暗的房間裡,打開了一扇窗。蒲甘花這種花草在波利恩這邊很常見,但在兩河流域那種悶熱乾旱的環境中,別說野生了,就算是人工培育都很難存活。而達多在這個巖窟之中畫上這麼一片明顯和地域不搭界的花草。這絕對不是無心之失!
這是有意爲之的。
薩米已經可以肯定了這個結論。但是她一時之間也想不出來,達多爲什麼要畫這麼一片很普通常見的蒲甘花呢?想了半天也沒想明白的她,再次湊近了這畫。
凌銳在一旁看着薩米湊近了看畫的樣子,臉上帶着一絲微笑。他知道那個隱秘的標示雖然不太容易發現,但仔細看還是能看到的。不過就在這時,他的臉卻一下子變得嚴肅起來了。眼角的餘光往側面的一個光滑如鏡的大理石石柱上看去。看了一眼之後,他的臉上再次浮現出了一絲頗爲玩味的微笑。
“我找到了!找到了!”薩米可沒凌銳觀察力那麼仔細,她此刻完全沉浸在激動的神色之中。她指着那個地方,笑着、跳着……彷彿一隻快樂地小鹿。
凌銳知道她已經發現了那東西了。不過他並沒有讓薩米說出來。而是上前一把攬住她的肩膀將她帶離了這間藏畫室。
雖然對於凌銳的舉動感到有些奇怪。但薩米依然沉浸在發現秘密的興奮之中。凌銳把她帶到了外邊的花園裡。在空曠的花園之中,他淡淡地說道:“好了,這裡可以說話了……你已經看到了吧!”
“看到了!”薩米笑着點了點頭,接着就在四周尋找了起來,一邊找還一邊喃喃地說道,“應該就在這裡的某個地方……”
他們的四周都是淡白色的蒲甘花。在波利恩這邊,這裡的氣候非常適合這種小花野生生長,而很多家庭也願意種植這些清新淡雅的小野花。只要隨便撒一把種子,幾個月之後,周圍就會長出這些外表和野草一樣的花。到了花開的季節,成片的蒲甘花隨風飄散,就彷彿下了一陣淡淡地花雨。到了來年,這花就能開遍整個庭院。
羅切斯特城堡的周圍全部種着蒲甘花。而在那幅畫上有一個明顯的標誌
。他們要找到那東西,就只需要找到那個標誌就好了。可凌銳打斷了薩米的搜尋,輕聲說道:“你跟我來……”
薩米疑惑地看着凌銳,他往一側的小樹林裡鑽了進去。凌銳的手拉着薩米,在樹林中快速穿行。他在往城堡主樓的方向走,可爲什麼不走外邊的大路而要選擇在林間穿行?薩米有些弄不懂了。
不過凌銳的步伐很快,也容不得她停下來問他。沒一會兒他們就來到了城堡的側面。這邊有個小門。凌銳帶着薩米走到門邊,輕輕拉了拉門把手……
門開着。凌銳的臉上泛起一絲笑意。帶着薩米進了門之後,他小聲地對薩米說道:“找條最近的路,去藏畫室。”
城堡內的通道四通八達。想要去什麼地方都可以。但不認識路的話卻很容易迷路的。薩米是這裡的主人。怎麼從這個地方去藏畫室,她自然最清楚。從一個便梯到了二樓,穿過一間客房的起居室,走進一間藏書室,藏書室的另一頭有一扇小門。薩米在這小門前停了下來。
“你想幹什麼?”薩米再也忍不住了,她輕聲地問凌銳。她下意識地壓低了聲音,就好像要配合凌銳如此詭異的行動一樣。
凌銳對她笑了笑問道:“這門後就是藏畫室?”
薩米點了點頭,眼中依然充滿着困惑。凌銳也沒說什麼,辨別了一下方位之後,他小心謹慎地把門推開了一條縫。這個位置正好能在一個比較遠的方位看到那幅《巖間聖母》。
而當這條門縫開了大概十釐米左右的寬度之後,凌銳對薩米做了個手勢。薩米湊近了門縫往裡瞧。
這一瞧之下,薩米驚愕地看着剛剛她和凌銳站的地方。此刻那裡有一個也在看畫的人。這個人的背影薩米可以說是非常熟悉的——管家伊格爾。
他在看畫,看得很仔細。
他的動作和剛纔凌銳和薩米的動作幾乎是一模一樣的。而且他手裡還拿着一個放大鏡。過了一會兒之後伊格爾離開了那個地方。他走的時候,薩米正好看到他的臉。
那一直都是很嚴肅沒有任何表情的臉上,瞬間閃過一絲滿意的微笑。他應該也發現了那畫上的玄機了。
“你怎麼知道……”薩米把門關上了之後,輕聲地問凌銳。她的臉上滿是困惑。
凌銳淡淡地笑了笑道:“剛剛你在看畫的時候,我從柱子的反光中看到了他。他藏在一個角落裡偷偷地聽着我們的談話。”
“所以你剛剛不讓我說,到了花園裡才問我?”薩米恍然大悟地說道。她已經全明白了。凌銳就是要帶她離開城堡,讓伊格爾以爲他們去花園找那東西去了。而他才能放心地來這邊看畫。但他沒想到的是凌銳轉了個圈從側門回來,讓薩米親眼目睹這一幕。
伊格爾家族從很早很早起就一直是羅切斯特家的管家。而且當初薩米的父母死後,整個羅切斯特家族已經落魄到如此境地了,他和妻子也沒離開。薩米靠着祖上留下的一筆信託基金完成了學業,而這座城堡也因爲沒有資金修繕而漸漸衰敗。
可以說這樣的忠僕的確很難得。但如今薩米才知道,這位忠僕之所以沒有離她而去,是爲了城堡裡暗藏的那個秘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