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是崇禎八年三月份了,沙背溝城寨,李國棟一直沒等到大德旺商隊到來,不過等來了崇禎的詔書和送去漠北三部、察哈爾、土默特的國書。崇禎準備派往漠北蒙古的使者是一名崇禎七年的新進士,名叫朱永佑,此人雖是一名七品主事,但李國棟卻知道,未來他有個出名的學生,名叫朱舜水,而且朱永佑本身也是抗清英雄,他有個好朋友叫張煌言。朱永佑抗清失敗,全家壯烈殉國。
李國棟問了朱永佑的隨從之後,才知道朝中沒有官員願意出使漠北蒙古,上次使團遇襲一事,令那些只會嘴炮的文官都嚇破了膽,金榜題名,千里當官是爲了錢財的,可不是爲了送命的啊。
明知道出使漠北迴來就是大功一樁,可是也得有命回來才行。
都沒有人趕去,朱永佑自告奮勇站出來,表示自己願意出使漠北蒙古。
“朱主事真乃英雄也!出使漠北蒙古如此兇險,朱主事自告奮勇,實在是令某佩服!”李國棟得知了事情經過,讚揚道。
朱永佑連忙回道:“哪裡敢比李將軍!李將軍出身塞外,卻不忘報國!真乃我大明忠良之輩啊!”
大德旺商號一直沒有來,王全也來不及送出信,李國棟知道肯定是遭到了什麼麻煩事,或許是流賊攻打城寨了。
“王掌櫃不會在路上被流賊劫了吧?”何興擔心的問了句。
“不會,如今大德旺商號已經走水路了,賊寇雖勢大,水上卻不行。只好商隊走水路北上,賊人便無可奈何。我所擔心的就是他們的老窩被賊寇攻打了。”
韓大山問道:“不知道王掌櫃能否守得住?”
“守住不成問題,王全兄弟深得我守城之法真傳,鬥湖城寨經過幾年經營,固若金湯,賊人死再多人也攻不下,只能圍困。不過大明使者既然已經來了,我們就得走了,各位弟兄們去準備一下,既然商隊不能來,我們也得帶上貨物出行。”
何興、韓大山等人去分頭準備貨物了,這一次,李國棟的騎兵兼職商隊,將會攜帶糧食、食鹽、布匹和茶葉去漠北蒙古。先去漠北,把糧食、布匹和部分食鹽、茶葉賣給漠北三部,歡迎金銀和牛羊戰馬,回來途中,再去歸化城,把剩下的食鹽和茶葉賣給土默特人。雖然土默特自己種植糧食,可是他們不產鹽和茶葉,還是需要通過商隊獲得。
李國棟安插在土默特部的內線李宏,每隔一段時間都會送來情報。前不久才送來一次歸化城的情報:嶽託回遼東之後還未到歸化。
根據自己前世的歷史知識,李國棟也知道,後金已經兩次入寇,第三次入寇是一六三六年也就是崇禎九年入寇,若是按照原本的歷史進程,崇禎八年後金不會入寇。但他也擔心,後金第二次入寇損兵折將,收穫甚微,不知道有沒有可能會爲了彌補第二次入寇的損失而提前入寇?畢竟這時候歷史已經發生了重大變化,後面的發展趨勢,已經是李國棟沒辦法左右了。
李國棟帶上何興和韓大山兩員大將,帶着兩千騎兵和兩百騎炮兵出使漠北,這支騎兵一人三馬,炮隊攜帶六門六磅野戰炮和兩門十二磅榴彈炮,每輛炮車以四匹馬牽引。另外臨時編了兩千民壯,攜帶兩千匹駑馬和騾子,負責趕車,跟隨騎兵一起行動。這兩千民壯,每個人都配備上步兵鎧甲,一共裝備了一千杆鳥銃,一百杆九頭鳥火銃,八門百斤佛郎機和八門虎蹲炮,兩千民壯充當火器兵使用。
張煒和唐衝等將領留守老家,兩千步兵留下守城,李國棟還令人從襄陵調遣了三千屯軍來沙背溝協助防禦。
崇禎八年三月,氣候轉暖,冰雪消融。雖是小冰河期,但農曆三月份已經沒那麼冷了,草原上長出了綠色的嫩芽,土默特部河套的漢人牧奴開始了春耕。
還未到收成的季節,嶽託是不會來歸化的。不過李國棟要小心的是嶽託安插在歸化城的眼線古祿格和杭高等人,所以他決定回來的時候再去土默特部,那樣等嶽託得到眼線彙報,再趕來歸化城,使團早就回大明瞭,嶽託來不及趕上。
看着行軍中的隊伍,朱永佑感嘆道:“李將軍的鐵騎真乃強軍啊!如此陣勢,不輸給關寧鐵騎,只在關寧鐵騎之上!”
大軍沿着黃河南岸一路往西,朱永佑發現走的線路不對,於是問道:“李將軍,我們去漠北,應當是往北纔是,爲何卻在山西境內一路往西?”
“正是爲了避開歸化城,我們從歸化西面走。”李國棟回道。
“爲何要避開歸化城?”
“歸化城內有建奴細作!倘若我們不避開,哪怕是從河套一帶路過,我們的行蹤都有可能暴露給建奴!一旦建奴得知我大明使者出使漠北蒙古,勢必派兵來攔截。若是我們避開歸化城,繞道去漠北,等回大明的時候,再去歸化,到時候即便是建奴得知消息,我們早就回大明瞭,他們就追不上我們。”
“既然是繞路,爲何將軍還興師動衆,出動如此兵力出使漠北?”
“以防萬一,倘若通往漠北草原上有建奴騎兵,我們人多,可以同他們一戰。”
使團大軍從河曲一帶渡過黃河,進入赤地千里荒無人煙的陝西境內。放眼望去,四周圍連山都是光禿禿的,黃土地乾枯開裂,和幾個月前李國棟出使青海察哈爾部路過時見到的場景一模一樣。
抵達一處廢棄的村子,使團隊伍安營紮寨。
看着遍地白骨,朱永佑痛心疾首:“沒想到陝西境內,已經被禍害成這樣子了。天災人禍,這人禍更甚於天災啊!”
“朱主事乃江南人士,這天災可沒有影響到江南,江南一片歌舞昇平的景象,朱主事又哪裡知道陝西軍戶百姓逃往,沒有了生路的百姓只好從賊。賊寇所過之處寸草不生,百姓都被禍害完了,朝廷剿賊,卻越剿越多,皆因朝廷沒有銀子安撫百姓。可是江南士紳,卻一毛不拔,不肯爲國分憂,給朝廷捐助銀子安撫百姓。”李國棟道。
“李將軍,此非本官能力所及啊。”朱永佑也是江南士紳,被李國棟說得臉紅。
大軍一路往西行走,穿過了已經廢棄的榆林衛,又繼續往西行走,直到即將抵達黃河往北拐彎之處,才改成往北行走。
入夜,大軍安營紮寨。旅途勞頓的朱永佑感嘆道:“李將軍未免也太小心謹慎了吧?建奴的眼線還能到這裡?”
李國棟道:“何止到這裡?我去了西海察哈爾部都能遇上建奴!皇太極企圖蠶食大明,他要一次次入寇給大明放血,令大明無力剿滅流賊,最終達到他竊取中原的目的!要做到這些事,他們必須控制整個草原!”
“難道建奴不是每次入寇劫掠一番,便出關去了?”
“是不錯,劫掠大明,一方面是爲了給他們自己提供糧食人口,另外一方面,是爲了破壞我軍剿賊計劃。所以說,虜酋皇太極野心很大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