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裡是九黎仙宮,是仙界,而且還是那個神秘莫測的考驗之地,本就不該有外人出現,爲何姜雲之會出現在這裡?
他的臉,他的聲音,都是蕭玉璃認識的那個姜雲之。
但他不該在這裡啊?
他不是應該在……
想着想着,蕭玉璃自己先暈了:“雲之,你怎麼會在這裡?”
姜雲之含笑走來:“因爲玉璃你不來找我,我只好來找你了。”
她心中一慌,擺手道:“別別別、別過來!先別過來!我怎麼知道你是不是姜雲之!難不成又是幻覺?!”
或許是她對雲的這張臉很沒有抵抗力,所以這裡的幻覺打算拿他下手?
姜雲之很乖的站定,是沒有再靠近她,臉上的笑容也不曾消減:“玉璃,你爲什麼不來找我?你知不知道我一直很想你。”
“我……”蕭玉璃面露內疚,想說我不是不去找你,是還沒來得及去啊!
可她沒有發現,自己的疑問就這麼被“姜雲之”巧妙的化解了。
大概是因爲他的笑容是那麼的溫柔,纏纏綿綿的悲傷,與雲一模一樣的臉,使得蕭玉璃根本無法抗拒。
“雲之,對不起,我沒有立刻去找你。但你要相信我,我絕不是想要棄你不顧,我真的——”她努力的解釋。
“沒關係,玉璃,只要你現在跟我走,我們永遠在一起,好麼?”他悄然上前一步,微笑着向蕭玉璃伸出手。
“我……這……不行,我還有事要做。”她忍痛拒絕。
“還有什麼事,比我們在一起更重要呢?”他依然笑着問,那陽光的笑好似能將人都融化。
蕭玉璃不禁失神。
還有什麼事更重要……?
是什麼來着?
但的的確確是有一件事,是她必須要做的,重要的事……
她明明一直牢記着,卻在這檔口突然想不起來了。
“玉璃。”
“等等!你別再過來了!”
她察覺到他的靠近,趕忙後退數步,避之唯恐不及。
“呼……呼……”
她喘着粗氣,感覺更累了,豆大的汗珠冒出來,四周的氣溫也如同火上暖爐般躥高。
不行,要想起來,有很重要的事要做。就因爲那件事,她纔沒有去找姜雲之,所以……
她抱着頭,感覺就剩一層窗戶紙,好像有什麼在攪亂她的記憶。
四周安靜得連呼吸聲都沒有,而她站在一個很危險的懸崖口。
進之,則柳暗花明;退之,則萬劫不復。
僅僅沉浸在思考中的蕭玉璃並不知道重要性,她只是覺得自己忘記了什麼,然後努力的去回想。
雲……雲之……黑雲……
她忽然想起,自己可以輕易分辨出姜雲之和黑雲,爲何現在失去了那種神乎其神的判斷力?
夾雜在前生今世、真實夢幻之間,她從不曾將他錯認。
就如同他也從不會逼迫她一樣。
他的心意,一如赤子之心,可鑑日月。
如果是他的話……如果是他的話……一定不會阻止她做她想做的事。
而她最想的,便是守護今生。
倏忽間,她的眼神變了,初始時的彷徨迷惘完全消失,被遮蓋的心重新找了回來。
她挺胸擡頭,直視着他:“雲之,我現在不能跟你走,我活在今生,就要爲我自己負責。我要讓孃親恢復,讓姐姐復活,然後帶着她們,與爹團聚。”
人總有追求,而她此時的追求,不過是一家團聚罷了。
姜雲之哀傷的笑道:“玉璃,我愛你。如果沒有你,我活不下去。”
他說完,也不知從哪裡拿出一把長劍,正手握着,緩緩提起。
“雲之!你要做什麼!住手——!”
她瞳孔放大,欲要上前阻止。
然而不知道爲什麼,眼前的畫面分明是那麼的慢,而她卻更加慢,就彷彿有意讓她目睹一般。
橫起的劍鋒劃過脖頸,鮮豔的血流如泉涌。
再也沒有比這更悽美,卻更讓她恐懼的事!
他緩緩倒下,躺在血泊之中,劍鋒遍染絕美的紅,盛開的鮮血,如同不會凋零的彼岸花,深深刻印在她眼中。
“雲……雲之……”
她顫抖着,從指尖到雙腿都在不受控制的顫抖着。
這是夢吧?這是幻覺吧?
沒錯,雲之不會出現在這裡,所以這都是幻覺,是她憑空幻象出的一場噩夢!
夢,就會有醒來的一刻!
雲之沒有死,他不會死!
“啊啊啊啊啊啊啊——!!!!!”
一聲聲嘶力竭的吼聲從她喉嚨深處發出,聖垣玉的力量也隨着她的爆發而徹底解放,一切壓制與束縛終將消失。
她雙目充血,烏髮直立,周身環繞着紫電罡風,如旋風般盤旋,四周火柱的焰苗一起掀翻,遠遠看去,化作了一個巨大的火圈。
“該死的幻覺!休想再玩弄我的感情!讓我離開這個見鬼的地方——!!!”
她很憤怒,如果說這場幻覺的目的便是引發她的憤怒的話,那麼對方成功了,她現在憤怒得怒髮衝冠,恨不得將空間撕裂,將一切虛幻與真實一同埋葬!
重要的人死去,即便她深知這是假的,依舊無法遏止自己的怒火。這是噩夢,是連想一下都不願去想的噩夢,不管出於什麼目的,讓她看到這場噩夢的罪魁禍首,都必須受到懲罰!
可憤怒不代表失去了冷靜,她承認自己的情緒被刺激到了,但她可以很好的控制在憤怒之中的冷靜,或者說,正因爲憤怒,才更需要冷靜!
這是“心”的考驗,她原以爲考驗的目的是要讓她心神失守,所以表現得憤怒失常,便能引出幕後真兇。
但很可惜,真兇遠比她想的更加精明,那是比她強大無數倍的神靈,能看到她的心靈與記憶,甚至於她所依賴的聖垣玉也不過是那其中萬一。
迴應她的,只是一團深沉的寧靜,靜到了極點,便是空虛的寒冷。
“可惡,到底在哪裡……”
這玩意兒是真的惹毛蕭玉璃了,她本就對這個東西沒好感,更何況這東西還把她孃親弄得半死不活,她還沒嚥下這口氣呢!
忽然,背後有動靜,她猛地一回頭,瞬間驚呆了。
“璃兒。”
來人竟然是她的孃親蕭雨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