討論公司上市準備的會議開到一半, 時間到了六點。
蕭致坐真皮黑椅的首位,看了看錶後起身:“那今天就到這裡,餘下的週一繼續。”
“……”
正爲公司規劃前景口水四濺的首席財政怔住:“什麼?這上市會議, 您開也開一半也不開了?”
過分任性了老闆。
主要是蕭致陪諶冰出國留學那兩年, 用劉思敏的話來說, 沾染了一身資本主義的自由懶散風氣, 到點兒就得下班, 別管公司是不是他的,溜得比剛畢業的實習生都快。
蕭致解開黑色西裝的領口露出白襯衫,拿起桌上文件袋:“上市還能長腳跑了?不着急。”
這是着不着急的問題嗎?
操心的Top畢業天才財政還愣着:這是工作態度的問題!
就沒見過在內卷洪流中還能這麼散漫的待上市公司老總。
背影走遠, 劉思敏無奈地給出解釋:“沒辦法,蕭總家裡有人, 他一刻落不下。”
“有人?”
劉思敏:“嗯, 有人。這人啊, 拿公司來比,簡直自取其辱。”
“……”
那個貴重的人這會兒在C大任教。
公司離C大有一段距離。諶冰從國外留學回來後收到不少高校和實驗室的邀約, 斟酌後他選擇留在成市最好的大學任教,他這種家庭金錢也誘惑不了,還是圖生活愉快。
C大也很不錯,附近幾個省區高校的第一把交椅。蕭致輕車熟路到大門停車,刷諶冰的家屬卡家屬卡進了校門。
諶冰雖然是學校重金聘請的科研人才, 但畢竟年紀和資歷太輕, 除了忙實驗室每週幾節課作爲大學老師是免不了的, 以後還得評教授職稱。
蕭致剛進去, 就聽到學生的慘叫。
“什麼?!已經點到了?”
“什麼?點了我的名字?”
“什麼?現在不是6:38麼?!!!”
“……”
6:40上課, 讓班長6:38點到,大概是諶冰教書最大的樂趣。
蕭致儘量降低存在感, 走向教室最後一排,但還是吸引了部分同學的注意力。
“同學,你是來蹭課的嗎?”
蕭致頓了一秒,若無其事道:“嗯,我是研究生。對你們諶老師的課感興趣,過來聽聽。”
“……”
該同學表示理解。
被諶老師個人魅力吸引來的同學實在太多。
教室裡開着暖氣,諶冰脫掉外套單穿了件白襯衫,清瘦的指間還夾着半截粉筆,從講臺慢慢走到教室後排。
“作業放右上角,我看看。”
嗓音冷淡。
說完這句話,諶冰往前走,看到了桌上什麼都沒有的同學,還以爲是誰,一擡頭跟蕭致對上了視線。
蕭致懶洋洋笑了:“老師,不好意思,沒寫。”
“……”
諶冰若無其事轉過視線。
他可沒這麼大個臭不要臉的學生。
蕭致身旁坐着個瑟瑟發抖的小男生,諶冰走近時他哆嗦的幅度明顯增大,被拿起作業,更是直接發出慘叫:“諶老師求放過!!”
諶冰沒放。他垂眼看了幾秒,眸底色澤淡漠,隨即將作業放到他桌上:“上週四翹課了?”
男生:“啊!?”他啊的過於大聲,明顯是被發現的震驚。
“第一節課、38分鐘時講到的知識點。”諶冰話不多,往講臺走,順便問,“姓名,學號。”
男生:“…………嗚嗚嗚。”
可惡!
不愧是生物學院最鐵手的年輕老師。
上課冷漠無情,完全沒有人情味兒,不請假逃課被他逮到必扣分,重點是有時候還做些提前三分鐘點到的騷操作,但……實在是讓人恨不起來,反而人氣非常高。
高考完在其他高校爲爭生源不顧體面掐得頭破血流時,C大官博一片歲月靜好,只是發了幾條諶冰上課的錄屏和照片,就被炒上了熱搜——“高校顏值最高男教師!”微博底下全是“我現在復讀還來得及嗎?”“等我生完孩子就來考你們學校研究生!”“有這老師我績點不得4.0?”
學校招生平均分還比之前提高了那麼五六分。
蕭致拿手機打字。
蕭致:[諶老師。]
諶冰:[?]
蕭致:[我沒寫作業,真是壞孩子,要來我家家訪嗎?]
諶冰:[……]
蕭致指尖有一搭沒一搭磕着講桌,後背靠着椅子,看諶冰工作難得摸魚瞟了瞟手機,接着就像看到了什麼髒東西,將手機正面覆在講桌不再翻開。
——估計是被蕭致這話瘟着了。
下課,同學纏着諶冰問題,他幾乎沒有離開講臺的時間。
蕭致閒的沒事兒,手機在掌心轉了兩轉,指尖躍動繼續打字發消息。
蕭致:[老師,我這樣的差生,配得到您的關注嗎?]
蕭致:[老師,看着我。]
同學走下講臺,手機屏幕一直亮,諶冰還是拿起了手機。
看到消息內容,他眼皮跳了跳,脣角抿緊,回覆。
諶冰:[下節課手機會投屏。]
諶冰:[學生和老師的曖昧關係違反C大校規,且無職業道德,被舉報會被學校直接開除。]
諶冰:[你別演我。]
“……”
蕭致盯着屏幕笑了笑,打字。
蕭致:[好的,老婆。]
“……”
蕭致放下手機。
那個問完題的同學匆匆走下講臺。他好像發現了新大陸,聲音激動,瘋狂跟左鄰右舍輕聲報喜:“諶老師無名指有戒指!”
周圍瞬間躁動:“啊?諶老師結婚了????”
“不是,諶老師這麼年輕,也就二十多歲啊?這麼早結啥婚?”
“真的是!戒指!我發誓!戴在無名指上!特別!性感!你懂嗎?”該同學聲嘶力竭,“特別好看!諶老師戴着就好看!”
大家相當吃驚。
“但問題是不合適啊?談戀愛這三個字怎麼能用在諶老師身上?”
“對,我也感覺,不合適——”
在她們眼裡,怎麼形容呢?諶冰的日常形象實在是過於漠然,潔癖,高冷,同時理性強大,完全沒有人間的紅塵煙火氣。讓他們去想象諶冰進行愛情中那些enmm……庸俗的事,完全是一種褻瀆。
同學們憤憤不平。
“誰能配上我們諶勞斯!”
“諶老師就是最棒的!”
“我不允許有人拱諶老師這顆小白菜!野豬兒行爲!”
“野豬兒行爲+1!”
“野豬兒行爲,咳tui!”
“……”
蕭致輕輕嘖了聲,他擡手稍稍解開西裝的領口,手隨意搭在桌面。片刻,那位怒罵野豬的同學似乎注意到了什麼,轉頭,盯着他無名指上的同款鑽戒。
“…………”
戒指很漂亮。
窄而細,但纂刻深,鉑金制,款式簡單但轉折鋒利。
風格明顯的定製款。
該同學怔住。
當事人竟在我身邊?!
下課後諶冰拎着文件包往教室後排走。
他到蕭致桌前時短暫地停頓了一秒,也就一秒,心靈感應似的,蕭致拉開椅子走在他身旁,兩個人肩走出了教室。
樓底下學生的身影變得稀疏,蕭致拿過他包,語調悠閒:“諶老師上課辛苦。”
“不辛苦,”諶冰瞟他一眼,淡淡道,“哪兒有蕭總你在教室剋制戲癮辛苦?”
“……”
蕭致擡眉:“怎麼說話呢?”
諶冰喝出口氣,沒空跟他貧,輕輕理了理領口的白襯衫。
“明天實驗室沒事了?”
“有事,你不是讓我請假?”
“對,請假,”蕭致拉開車門,“明天早點去,文偉好不容易結上婚,你知道吧?怕他做什麼傻事給人家新娘子嚇跑了。”
“……”
諶冰笑了笑,後頸枕着靠背沒說話。
蕭致丟了件外套過去:“穿上。”
諶博士,諶研究員平時好風流,在學校穿西裝或者風衣,內裡不穿太多避免堆砌臃腫,但其實體寒,經常被蕭致牽着手時發現都是冰涼的,但注意外在形象絕對不肯多穿,只能在車上給他備別的厚外套。
諶冰剛脫着外套,手指拽着鈕釦,察覺到蕭致的視線。
他注意力在他敞開的頸口,接着,半探指夾着輕輕掀開:“還沒消?”
諶冰:“什麼?”
有些莫名的氣氛,頸側一片微涼的皮膚被蕭致指腹摩挲,逐漸發熱,意味不明:“諶老師身上的吻痕。”
諶冰:“……”
操。
本來不覺得有什麼,蕭致非要加上那個職稱,聽起來就很……一言難盡。
也沒管蕭致穿的西裝多正經,諶冰朝他小腿踢了踢:“還沒完??”
蕭致把着方向盤,好笑:“沒呢,回去繼續。”
……繼續你媽呢繼續。
腦子裡全是黃色廢料的傻逼。
從車庫出來,蕭致自然而然牽住了諶冰的手,挺涼的,但他掌心的溫度很高,莫名變得不那麼熱。
蕭致牽着他,騰出隻手拿鑰匙開門:“晚飯吃了?”
“沒,”諶冰說,“去了趟實驗室,時間來不及。”
“總特麼實驗實驗,實驗能有吃飯重要?”蕭致停下動作側頭,煩得想訓斥他兩句,但被諶冰心不在焉推進了門。
蕭致握緊他手,垂眼,認真道:“叫你好好吃飯聽見了沒?”
但他又怕捏碎諶冰手似的,抓得很輕。
就這樣子,語氣再嚴厲諶冰也聽不進去。
諶冰看了他會兒,說:“餓。”
“……”
一句話瞬間給蕭致整破防了。
他舔了下脣,漆黑的眼底直視諶冰,幾秒後宣佈放棄:“我去給你做飯。”
房間有暖氣,諶冰進門換下加絨的毛衣。
他身體一直不太好,但蕭致的照顧可以說是無微不至,之前他因爲學業出國,許蓉和諶重華一致主張他一個人去,因爲蕭致還得留學校讀本科完成學業。但住了沒幾天諶冰覺得不舒服,可能還是讓蕭致慣出來的驕縱脾氣,總覺得是他沒陪自己一起,心裡難受,幾天沒接他電話。
然後蕭致跟學校請了長假,趕飛機過來是深夜,那時候諶冰不知道他來了,在門口看到他還賭氣想走,反而是蕭致追上來跟他道歉,抱着他不停地親,說我不在你身邊,你把我心疼壞了。
那時候蕭致行李剛放下還得給幾天沒好好吃飯的諶冰煮東西,忍着疲憊,硬是又親又抱哄到大半夜,將諶冰心裡的疙瘩撫平了爲止。
……
收回思緒,諶冰理着衣服走到廚房。
家裡很大,諶冰不喜歡有外人晃來晃去,平時除了定期找人打掃從來沒僱阿姨,這會兒蕭致換下了西裝,高大的背影套着件黑T恤,面向廚具的位置。
諶冰自覺到廚臺洗碗,蕭致停下菜刀,一伸手摟着諶冰的腰到懷裡,親他耳側:“剛上完課,你不累?”
“不累。”諶冰說,“你不是剛上完班?”
“我上班挺閒。”說完,蕭致靠近在他臉上親了親:“心疼我?”
“……”
諶冰剛正視他,又被吻了吻脣:“諶老師歇着就行。”
諶冰站着不動,蕭致不知道想到什麼,摟緊他的腰掂量,再捏了捏他的腰窩以下:“是不是還挺瘦的?”
“……”
下一秒,蕭致擡起視線。
和諶冰目光對上那一瞬間,不知道有什麼火點着了,他偏頭吻上來。不同於剛纔的點到爲止,空氣中醞釀的氣氛更躁動,舌尖抵入潮溼的齒關,輕輕撬開,接着捲到了脣舌間的柔軟的部分,糾纏不休……
電不知道什麼時候擰了,水聲也變得安靜,諶冰被他抱上寬闊的廚臺,感覺這樣不太好,下一秒,又想到似乎經歷過了無數次。
滾燙潮溼的吻糾纏,他倆一直都非常容易擦槍走火,有時候不知不覺就滾到了牀上。
脣齒被他肆意掠奪,侵佔,諶冰T恤的領口被拽下去一片,露出昨夜殘餘的斑駁的紅痕,尤爲醒目。
蕭致動作頓住,眼底漆黑,不知道是受了什麼刺激,啞聲喊:“諶老師。”
“……”
沒有結束的遊戲。
蕭致指間輕輕摩挲他領口,微微露出齒尖,笑裡幾分野和壞:“諶老師,是不是……”
他聲音頓了頓,沉到難以啄米:“該體罰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