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誰去開?
兩個人你瞅瞅我,我瞅瞅你,全沒動。
白洛因剛抹完藥,褲子還沒穿上,顧海負傷在身,走路像是在受刑。
最後,顧海咬牙挺起上身,“我去吧。”
白洛因按住顧海,“我去,你好好躺着,別動彈。”
“你丫是不是存心要讓他們看我笑話?”顧海豎起眉毛,眼神中滿是戒備。
白洛因無奈了,“現在我和你是拴在一根繩上的螞蚱,我要是和他們說了實話,豈不是把自個也搭進去了?用你那殘破的菊花好好想一想!”
“你……”顧海恨恨地用被子把自己武裝了起來。
白洛因扶着腰,表情隱忍地朝門口挪,一小步一小步的,門鈴不知道響了多少遍,他才走到門口。深吸了兩口氣,猛地挺直了腰板,一臉輕鬆的表情開了門。
“來了?”
周似虎挺驚訝,猛地拍了白洛因的肩膀一下,差點兒把他拍到地上。
“哈哈哈……因子,你在這啊?”
李爍也挺納悶,前幾天顧大少還不允許他們提起這個人呢,怎麼這麼快又住到一塊了?
“大海呢?”李爍問。
白洛因勉強擠出一個笑容,“臥室呢。”
“不會還沒起牀呢吧?”
兩人一邊說一邊往臥室走,白洛因故意走在後面,等他們把目光轉過去,就趕緊弓下腰,呲牙咧嘴好不痛苦。等他們側頭或者回頭,白洛因又立刻把腰板挺直,裝作一副若無事情的樣子。
“大海,你丫夠懶的,都幾點了還不起?”
李爍說說笑笑的,猛地朝顧海的屁股上給了一下子。
顧海脖子上青筋爆出,嘴裡發出艱難的呼吸聲,幸好有被子擋着,不然想裝都裝不下去。
白洛因在一旁笑得特痛苦。
過了好一陣,顧海都沒反應,周似虎朝白洛因問:“大海這是怎麼了?”
白洛因只能胡扯,“他有一隻腳崴了。”
“腳崴了?”李爍一副輕描淡寫的表情,“不至於吧?大海以前手臂骨折了都沒反應,還和我們一塊打球呢,腳崴了還用躺着?”
“就是啊!”周似虎走上前,掀開被窩,拽起顧海的一條腿,大聲問:“是這隻腳麼?”
這麼一拽,兩條腿之間的最大間隙起碼有二尺來長,可以想象顧海所遭受的痛苦。
“不是這隻腳?那是這隻?”
說罷又抻起另一條腿。
撕裂般的疼痛讓顧海忍不住怒吼出聲,“你丫的別拽了!”
白洛因在一旁站着,既心疼又想笑,但又覺得這會兒笑太沒良心了,於是乾脆忍着,忍到最後牙根兒都酸了。
李爍和周似虎見顧海不像是裝的,立刻開始蹲在旁邊噓寒問暖。
“大海啊,你平時挺皮實的,怎麼崴個腳還鬧得這麼血活啊?”
“是啊,前陣子不是還冬泳呢麼?鍛鍊那麼長時間,怎麼越鍛鍊越慫了?”
“你到底哪隻腳崴了啊?我剛纔捏了半天,沒發現哪個腳腕腫了啊!”
“大海啊,你能不能轉過來啊?你腳崴了,也不至於趴着和我們說話吧?”
“對對對,你坐起來,趴着待着不累疼麼?”
顧海陰森的面孔轉向旁邊聒噪的兩個人,幽幽地回了一個字,“滾!”
李爍壓根沒把顧海這話放在心裡,推推周似虎,“你扶大海一把,讓他坐起來,他腳丫子疼,吃不上勁兒。”
周似虎作勢就要上前。
顧海怒喝一聲,“都給我滾遠點兒,誰敢碰我一下試試!”
這倆人僵了僵,彼此交換了一個眼神,顧海好像真發火了,難道他膈應咱倆碰他?
“要不這樣吧……”李爍一副體諒的表情,“因子,你把大海扶起來。”
白洛因正在旁邊瞧熱鬧呢,聽到這話,整個人都石化了。
“怎麼了?”周似虎推了白洛因一把,“麻利兒的啊!他就樂意讓你碰。”
這一推,差點兒把白洛因推一個跟頭。
“非要讓他坐起來啊?”白洛因表情窘迫。
“那當然了,我們瞅他這麼趴着忒費勁!”
這要是放在平時,白洛因很可能不搭理他這茬,該幹嘛幹嘛去了,關鍵是現在他心虛啊!人越是心虛越要強,越怕別人看出貓膩兒來,所以只能打碎的牙往肚子裡咽,越是艱難的任務,越要拼盡全力去完成。
老爺們兒就是苦啊!這要是個小丫頭,哭哭啼啼也就混過去了。
白洛因走到顧海身邊,顧海扭頭看着他,白洛因多希望顧海也罵他一句,然後他掉頭走人,這屋就沒他什麼事了。可顧海剛纔看見他笑了,這會兒趴得特老實,白洛因要把他扶起來,他沒有一丁點兒不樂意,瞧這樣還等着白洛因扶呢。
你夠狠……白洛因用口型朝顧海比劃了一句。
顧海假裝沒看見,故意放鬆身子,把全部力量都依附在白洛因的胳膊上。
行,你丫故意整我是吧?那我就把你扶起來,我倒要看看,是我扶你一把難受,還是你坐在牀上更難受!
李爍和周似虎在旁邊看着,越看越納悶,扶個人而已,至於這麼費勁麼?墨跡了好長時間才動手不說,這過程也太艱難了吧?白洛因把兩條胳膊插到顧海的臂彎,弓着腰不停地運氣,一寸一寸地往上面提,顧海起初是不配合的,但後面發現自己也難受,於是不得不配合。兩個人像是兩頭田間耕作的老黃牛,一個勁地在那呼哧亂喘,到最後臉都憋紫了。
“我覺得,大海病得不輕。”李爍湊到周似虎耳邊說。
周似虎表示贊同,“弄不好是粉碎性骨折了。”
“那他怎麼不去醫院?”
“你忘了,他有病就喜歡扛着,從小就那樣。”
顧海終於坐起來了!!
白洛因如釋重負地直起腰,偷偷擦了擦額頭的汗,一副勝利者的姿態看着李爍和周似虎。
“那個,我們先走了!”
白洛因,“……”
顧海瞪着猩紅的雙眼看着李爍和周似虎,“不是要我坐起來和你們聊天麼?”
“我們瞅你也不太方便,改天吧。”
顧海要不是行動不便,這會兒早就竄下牀,一個人狂扇二百個大耳刮子了,爲什麼不早說?爲什麼不早說?!!!
中午,白洛因叫了兩份外賣。
一份特素,看着就寡淡;一份特葷,看着就大補。
顧海聞着旁邊飄過來的肉香味兒,再看看自個碗裡的菠菜粥,忍不住開口問道:“我就吃這些了?”
白洛因嘴邊沾着油光回了句,“你別吃油膩的,容易上火。”
那你就別在我面前吃啊,這不是故意饞我麼!顧海心裡挺不平衡的,“你當初有傷在身的時候,我可是陪着你輸了四天的液,什麼都沒沾。”
“我不能學你。”白洛因用牙齒撕下一大塊肉,大口大口嚼着,“你已經垮了,我不能再把自己整垮了,到時候誰來照顧你啊!”
多麼美麗的一個藉口。
顧海都快笑哭了。
白洛因看到顧海碗裡的東西一點兒都沒動,問:“你不想吃啊?”
顧海沒說話。
白洛因把顧海手裡的碗搶了過來,又拿起一旁的勺子,盛了一勺,送到顧海的嘴邊。
顧海目光帶笑地看着白洛因,故意問:“您這是要幹什麼?”
白洛因冷冷地瞥了顧海一眼,淡淡說道:“張嘴。”
顧海乖乖地張嘴,入口的清粥立刻變成了珍饈美味。
兩個人你一口我一口喂得正起勁兒,突然傳來一陣叩門聲。
白洛因轉過頭,看到兩道魁梧的身影立在門口。
一邊是顧威霆那張不怒自威的面孔,另一邊是身着正裝、不苟言笑的警衛員。
手裡的粥差點兒扣在牀單上。
剛纔去門口取外賣的時候,忘了關門了……
四個人僵持了一下,最後還是警衛員笑着先開口,“可以進來麼?”
顧海淡淡說道:“進來吧。”
顧威霆先走了進來,表情嚴肅,但是目光是關切的,警衛員走在後面,臉上一直帶着柔和的微笑。
“小海,首長聽說你病了,專門趕回來看你的。”
顧海,白洛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