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晚一覺睡到了日上三竿,洗漱出來時董悅琳和湘姐早在餐廳裡用飯了。
見她出來,董悅琳立馬給她佈置好碗筷:“來,昨晚怎麼又那麼遲?”
董悅琳以爲於晚是工作原因,她也沒有解釋,點點頭不做聲。
董悅琳看這模樣,心疼道:“女人啊,尤其是奔三的還沒談戀愛結婚的女人,保持身體健康以及鎖住膠原蛋白補充氣血都是非常重要的,來,吃蝦。”
於晚打了個哈欠後拿起筷子夾了起來:“哇,湘姐的手藝真的不錯,蝦肉好嫩!”
湘姐聞言一喜:“這是我的看家本領,自然不是人人能做的。”
董悅琳樂了:“湘姐怎麼不謙虛一會兒?剛開始可不這樣呢!”
湘姐笑了笑:“於小姐平易近人,董小姐你也活潑開朗,是明事理的東家,我待着自然也受到了薰陶。”
“衝你這話,我得給你剝蝦皮!”
頓時,飯桌上一派其樂融融。
於晚吃過後又在房間窩了大半天,直到手機鬧鈴響起,她才起身跟董悅琳招呼了去接小甜甜放學。
幼兒園放學很早,可是因着下雨天,所以整個城市黑壓壓的給人感覺沉悶壓抑。
於晚開的車是租來的,陸子昂當時還因爲於晚不用他的車感到很生氣,可是他的車子一向拉風高調,於晚好說歹說才租了這輛。
這會兒車子不算多,一路來到幼兒園也很順暢。
於晚來到門口,見到了老師在送孩子,就上前問了聲。
“咦,甜甜不是回去了嗎?”老師奇怪。
“回去了?”於晚驚道:“誰接的?”
老師愣了會兒,緊張起來:“是甜甜的伯母啊,甜甜自己說的,而且也乖乖地跟她走了。”
於晚暗道不好,急急和老師告別後給董悅琳打了電話:“悅琳!”
“怎麼啦?”那頭還在吃薯片。
“甜甜被接走了!”
“凌深回來了?”
“不是凌深,是木溪!”於晚氣憤不已。
“木溪是誰?”董悅琳還在迷糊。
“是凌深的所謂初戀!現在是凌深的二嫂!甜甜的伯母!淩氏的那個女人!”
董悅琳這才發覺大事不好:“小晚你現在在哪兒?我過去!”
於晚急得要哭了:“我在幼兒園對面,聽說甜甜跟木溪走了,我都要急死了!怎麼辦?現在淩氏內鬥地很厲害,木溪這會兒來找甜甜不會是想做什麼事吧?我要不要跟凌深說啊!怎麼辦?怎麼辦!”
董悅琳也手足無措,只不斷安撫於晚。自己也打了車去和她會面。
於晚焦急地沒了頭緒,在意識潰散之前給凌深打了電話。
那頭響起的是個溫柔的女聲:“喂?”
於晚呆了片刻,哽咽着道:“我找凌深。”
那頭似乎也沒想到於晚的語氣會是這樣強硬又帶着哭腔,她問:“是小晚嗎?”
於晚腦袋空空,卻也一瞬間清明起來,凌深找到甜甜媽媽了?
“筱致姐?”
“是我。”秦筱致在那頭似乎有些高興:“我們好幾年沒見啦……”
不待她說完,於晚截口道:“甜甜出事了——”
“什麼?”秦筱致還沒反應過來,於晚接道:“是木溪!木溪先我一步把甜甜接走了!”
“……小、小晚你別急,別急!”秦筱致雖這樣說,卻也有些慌了。
於晚哭道:“木溪怎麼突然出現在B市?她一定是有目的的,我馬上去報警!”
電話那頭突然又響起聲音,是凌深的:“小晚你穩住別慌,現在報警沒用的,失蹤不到24小時,警察不會受理,你聽我的,馬上去找周庭修,他是B市的龍頭,有他出面事情不會難辦。”
凌深思緒很清晰,行事十分果斷:“最近凌渝出了事,他之前來找過我可是我早就不想插手淩氏的事了,所以拒絕了他,現在想來肯定是凌淳不放過他,木溪窮途末路了,不然也不會來找甜甜,她必定有下一步行動,我和筱致馬上訂機票過去,你快去找周庭修。”
於晚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顫抖着撥出了一個銘記在心的號碼。
— — — —
周庭修趕過來的時候,於晚正呆坐在車裡,看到他來,眼淚瞬間又掉下來了:“怎麼辦?”
軟軟糯糯的,周庭修聽得心裡也跟着泛起酸來。
“去我車上,我們去警局看看。”
周庭修示意司機老吳過去:“你把這輛開到萬雲城就回去吧。”
老吳應了聲好,領着於晚的車鑰匙就走了。
於晚乍一看到周庭修,雖然心裡還怕着,卻也冷靜了許多,她找回了理智,說道:“失蹤不到24小時不讓報案。”
她講這話的時候有點兒委屈的意味,周庭修聞言轉頭看她,眼睛溼漉漉的,臉上除了淚痕之外乾乾淨淨,跟上幾次見面比起來越發有小時候的影子,現下這般好像回到了從前,凡事都依着他。
“沒事,有我。”周庭修頓了頓,道:“你跟我講講具體的事情。”
外面雨停了,可是風很大,樹葉沙沙作響,路上行人的頭髮也被吹得狂亂,於晚儘量冷靜地將事情簡單地闡述清楚,過後目不轉睛地看着周庭修:“所以你覺得她會做什麼?”
周庭修默了片刻,問了個毫無關聯的問題:“你說接電話的是甜甜的媽媽?”
於晚點頭:“是啊,我也很奇怪,凌深什麼時候找到人的,一聲不吭,筱致姐明明還對他敬而遠之,現在卻接了他的電話。”
周庭修凝了於晚一眼:“凌深沒跟你提倒不奇怪,畢竟可能他們還沒和好呢。”
於晚蹙眉:“糟了,筱致姐會不會因爲這事越發恨上他啊……”
“你對他倒是上心。”周庭修忍不住嘀咕了句。
於晚嘆道:“你不知道,筱致姐走了以後,他過得不盡人意,若不是後來意外有了甜甜,真不知道他會變成什麼樣……”
於晚似沉浸在回憶裡,自顧說了起來:“其實有了小孩真的會不一樣,再硬的心腸也會變得柔軟起來,我第一次看到她,她就非要我抱,那個心情不是每個人都能理解的……”
周庭修握着方向盤的手緊了又鬆,喉頭一動,卻沒有一個字。
兩人火速趕到警局,於晚不想早有人在門口等着他們。
“你這話都沒說清楚就讓我趕來,是什麼天大的事啊?”大學舍友莫航疾步來到周庭修身邊,放低了聲問:“做什麼還得調監控?”
“小孩丟了。”周庭修一邊解釋一邊開了副駕駛的門:“麻煩你替我走這一趟,回頭請你吃飯。”
“哦。”莫航隨口應下,他不跟周庭修客氣,只是好奇誰家小孩丟了,據他所知,周庭修沒什麼親人朋友呀。
“謝謝。”於晚至車裡下來,朝莫航伸手:“周先生剛纔跟我提起您,說您是最年輕帥氣又得力的檢察官,承蒙相助,日後我一定好好答謝您。”
周庭修微有錯愕,他在車裡只是隨口提了一句莫航的職位,沒想到於晚一見面就給人扣了一頂漂亮的帽子。
不得不說,這對莫航還是很有用處的,倒不是因爲於晚三言兩語的誇讚,而是因爲她當着周庭修的面說周庭修誇讚的自己,故而他一點都不懷疑其中的真假。
“您好,舉手之勞不足掛齒,周神的朋友自然也是我的朋友,快點進來,小孩子是爭分奪秒的事情。”莫航一本正經跟於晚握了手,領着兩人進去,間隙還朝周庭修使了個眼色:事情結束,可得跟我好好招供!
周庭修報之一笑,大步跟上。
調出了幼兒園周圍的監控,兩小時前,果然有一位穿大領白色針織衫的女子接走了甜甜,雖然不是很高清,可是放大之後的側臉一看就是木溪。於晚語氣急切:“真的是她。”
周庭修道:“車牌號看下。”
莫航便讓人把屏幕放大,是一輛尾號清晰的奧迪。
“市內那個地段車子開得不會快。”莫航業務很熟,隨即就讓人以幼兒園爲中心擴大範圍尋找。
有了車牌號,找起來就方便很多,可是於晚還是忍不住憂慮。
周庭修看她緊蹙的雙眉,不自覺握住了她的手,力道適度,給人極度心安:“放心,沒事的,有我在。”
於晚的掌心炙熱,手一瞬間僵硬起來,不知是該放還是不該放,看着周庭修的目光,她眨了眨眼,沒了動作。
周庭修雖然自小冷漠疏離可是對自己卻也是溫暖備至,故而這個動作,於晚不敢多想,何況是在當下這個情況。
只是一旁的莫航卻是看得目瞪口呆。
“周神你……”他的話戛然而止,心裡打起了八卦,越想越震驚越想越激動:這孩子不會是周神的私生女吧!
這往B大上來一帖子,絕對是勁火暴消息!
只是莫航想歸想,真要做也是不可能的,頂多私下找男主角聊一聊,畢竟也算是幫了一大忙了,不至於這麼小氣吧?
“在這裡。”有人喊了一句。
於晚第一個上前,仰頭一看,果然是木溪帶着甜甜進了一個咖啡廳。
“快走快走……”於晚看着周庭修,滿目希冀滿心歡喜。
周庭修卻沒這麼樂觀,剛想安撫,又聽那人道:“女人先出來了。”
於晚連忙詢問:“小孩呢?”
監控員一邊操作一邊回道:“女人開車走了,小孩十分鐘後才哭着離開,她們可能不在一起。 ”
時間顯示,甜甜離開咖啡廳距離現在已過了一小時了。
於晚心急如焚,周庭修當機立斷:“甜甜還不到五歲,走路是走不了多久的,不然我們先去咖啡廳附近找一找,那離我公司近可是離這兒倒挺遠,現在高峰期,我們過去也得大半小時,別等找到人再去,怕又生變故。”
說着,他轉向莫航道:“還得拜託你幫我繼續留意孩子的動向,我怕……”
他欲言又止,莫航聽出了他的擔憂,小孩子獨自在外,最怕的還不是複雜的交通,是人販子!
莫航正色道:“好,周神你和嫂子趕緊去,這兒交給我,一有消息我們相互聯繫。”
“我們不是……”於晚辯駁,周庭修卻拉着她轉身:“走吧。”好像是比她還急。
於晚也沒法解釋,被他拉着出了門。
莫航現在篤信自己的猜測!打開手機想找馮煜同來着,轉眼想想還是等事情結束後再來。
就像打了雞血,莫航很豪爽地承諾:“大家今天辛苦了,等事情解決,我請你們吃飯哈!”
嗯,找周神報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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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庭修和於晚驅車來到咖啡廳停下,在門口商量了會兒,打算讓郭容和關秘書一起找人。
畢竟小孩走不了多遠,依於晚的敘述,甜甜可能從小缺乏安全感所以比較粘人,獨立行走也走不了多久,現在很可能躲在某個地方休息。周庭修對這一帶比較熟悉,可於晚卻很陌生,加上關心則亂,倘若一個人行動怕有遺漏。
於晚接受了他的建議,郭容和關秘書往一個方向,自己跟着周庭修往馬路的另一方向尋找。
“你跟緊我。”周庭修一路牽着於晚的手,一邊尋人一邊跟她說這附近的情況:哪條路通往哪裡,哪條巷子什麼人比較多,五歲小女孩該有什麼樣的心思,甜甜現在又可能是什麼心情,大概率會往哪邊走。
他似乎對這座城市瞭如指掌,似乎什麼都替於晚想到了,他的手一直緊緊抓着她不放,他的語氣一直都很平穩安定,他的領口翻到了裡側很不符他的身份,他的頭髮在風中微亂顯得有些頹喪,他的鞋子被積水浸溼了弄髒了,可是他的目光一直很堅定。
於晚任憑他牽着自己,最後在一座商場前的大廣場停下,視線有些模糊,鼻音稍重,歪着頭問:“這兒可以調監控嗎?”
“可以。”周庭修凝着她,擲地有聲,讓人信服。
此時鈴聲響起,是莫航的。
“庭修,孩子最後出現的位置找到了,在萬星廣場,你快進去調看,我已經跟那兒老闆知會過了!”
周庭修長長舒了一口氣,在華燈初上的偌大繁華之中對於晚笑了。
笑得得意而不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