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前路茫茫

別睡了,起來吧,看窗外的景色。孫倩搖晃着斜靠在肩膀上的周凌,周凌從夢中驚醒,責怪的說道,我正做美夢啦,被你驚擾。

做什麼好夢呀,夢裡有沒有我呀,孫倩笑吟吟的質問。

有你能叫美夢嗎,那是噩夢,被你魂牽夢繞的,夜不能寐,哎,我好可憐啊,周凌表情哀怨的說道。

你就從了吧,反正你也逃不出我掌心,貧尼會對你負責的,孫倩滾在周凌懷裡燦爛的笑着。

看着火車窗外一幕幕流動的風景,孫倩憧憬道,我們要一起走遍全世界,這次就從我的家鄉開始,在湖南玩個痛快。

周凌看着窗外不做聲。孫倩湊到周凌耳邊問,你是在擔心錢嗎。轉身從手包裡拿出一張銀行卡,在周凌眼前晃動,看這是什麼。我不用你的錢,周凌搖了搖頭,推開她的手說道,我勤工儉學攢了點,省着點夠花。

孫倩靠在周凌肩頭,以前啦是我的,從現在開始,是我們的了。我每年都把壓歲錢存着的,就是爲了將來和我的男神一起雲遊天涯。

這是我們第一筆幸福基金,一起剪個彩吧。然後調皮的用嘴吸着銀行卡,湊向周凌的嘴巴,舉起手機來了個三連擊。

周凌雖然自信滿滿,但對於第一次見孫倩父母,心中還是有點打鼓。他望着窗外,剛纔明媚的陽光瞬間沒了蹤影,天陰暗了下來,淅淅瀝瀝的飄起了雨。

周凌問自己,你做好準備了嗎,答案是否定的。他甚至都不知道見到孫倩父母自己應該怎麼說,或者對於她父母提出的問題如何回答。你能給孫倩一個美好的未來嗎,周凌心情煩躁,腦海一片空白。

在遊歷了湖南的名山大川、古剎民宅後,周凌與孫倩回到了她在湖南長沙的家,孫倩爲了給家裡一個驚喜,沒有通知父母,中午時分,兩人從車站直接打車,四十分鐘車程,出租車行駛進了孫倩家所在的小區。

周凌一下車,被眼前的景象驚呆了,一棟四層的獨棟別墅,門前的一百多平方開外的花園,周凌轉過頭看着孫倩,嘴脣發乾,有點結巴的問道,你沒告訴過我。

孫倩笑吟吟的說道,沒告訴你什麼,挽起他的胳膊朝門內進去,周凌本能的掙脫了一下。

正在花園澆水的一個保姆模樣的婦人,看見他們進來,急忙放下手中的花灑,面露驚喜的叫到,小倩回來了,怎麼不提前告訴下我,好安排去接你。孫倩問道,我爸媽啦。

聽到響聲,屋裡快步走出來一個美顏少婦,孫倩小鳥一樣的撲在對方懷裡,歡快的叫着,媽媽,可想死你了。

少婦撫摸着她的臉,仔細端詳着,一年沒見你,怎麼瘦成這樣了。然後目光漂向周凌,周凌木訥的正不知怎麼稱呼,孫倩伸手將周凌拉過來,介紹到,這是我媽、這是周凌。

孫媽媽微微打量了下週凌,滿臉堆笑的招呼着,快進屋吧。

看着一塵不染,光豔華麗的客廳,周凌猶豫着是否要換鞋,今早起牀才發現襪子破了個洞,沒捨得扔,想着在湊合穿幾天的。正尷尬間,孫媽媽說道,不用換鞋,進來坐吧。

客廳很大很高很奢華,超出了家境貧寒的周凌的想象,周凌感到了一種威壓。

孫媽媽說道,你二姑,三舅他們來家裡了,你爸在樓上陪他們打麻將。那我先上去打個招呼,孫倩對周凌說道,你先和我媽媽聊聊,我馬上下來。

周凌拘謹的坐在沙發上,感覺到孫媽媽審視的眼光,有點緊張。孫媽媽削了個蘋果遞給周凌,隨口問了周凌家裡的情況,聊家常般和藹可親。

這些周凌都有所準備,很順利的回答應對,慢慢找到了說話的節奏,語調也通順了許多。

你和孫倩是怎麼認識的,孫媽媽突然問道。

不打不相識,周凌回憶着過往,表情豐富了起來。看着孫媽媽有些詫異,簡單的解釋道,我在校外撿到了她的手機,她誤會是我偷的,扇了我記耳光。

我現在耳根還疼啦,周凌努力掙扎着想讓自己放鬆點,於是略帶調侃的說道

孫媽媽驚訝的表情,有些擔憂的看着周凌的臉,隨即明白了周凌在開玩笑。笑着說道,這孩子,風風火火的也不搞清楚了,你臉沒事吧。

沒聽孫倩提起過你,你們是同學,還是?孫媽媽試探着問道

周凌楞了一下,他以爲都帶了見父母了,孫倩總應該提前給家裡說清楚兩人的關係的。我們是校友,周凌扭捏着,不知道是否應該直接挑明

他是我男朋友,身後傳來孫倩的聲音,周凌回過頭,看見孫倩從樓上下來,有個穿着時尚的年輕小夥跟着後面。

孫媽媽滿臉的驚詫,罵道,瘋丫頭,胡亂說什麼。

孫倩樂呵呵的跳到孫媽媽懷中,撒嬌道,他就是我給你們選擇的乘龍快婿,以前沒給你說,就是想給你個驚喜。

很顯然,給孫媽媽帶來的,不是驚喜而是驚嚇,你才幾歲呀,學都還沒上完

不會影響我的學業,而且周凌還能幫我啦,他比我大兩級,經常幫我補習的。

怎麼樣,媽媽,我的眼光不錯吧,你給他打幾份,孫倩驕傲的說道,她的想法很單純,周凌這麼優秀,父母會喜歡的。

你們發展到。。。孫媽媽面部僵硬,正要發問,看到站在旁邊的年輕小夥,便打住了話頭。你和我進屋,我有話問你,孫媽媽拉起孫倩進了房間。

周凌有些忐忑不安,他預感到這次見孫倩父母不會那麼順利。特別是那個年輕小夥投來的敵意的眼光。

不一會,孫倩出來了,眼中藏着淚花,拉起周凌說道,我們出去吧。年輕小夥橫在過道試圖阻攔,被孫倩一把推開

兩人來到一個河邊,爬在圍欄上默默的看着對岸的風景,周凌沒有發問,他基本能猜到一二,良久,周凌說道,要不我先回去,你先和父母好好說清楚

孫倩斬釘截鐵的說,無論怎樣,我都鐵定跟你了,誰說都不算。

可是,就如你媽媽所說,我們還小,學業爲重,周凌詞不達意的開導着。

心底因爲自卑激發出的骨氣,周凌恨恨道,你家境這麼優厚,何必找我這個窮小子。

孫倩沒有吱聲,拉住周凌的後,將頭斜靠在他的肩頭,你知道我的,不要說這種話,我們走吧,去你家或者其他什麼地方。

周凌搖搖頭,凝視着孫倩,總是要面對的,逃避不了的,我去找你父母談談

孫倩面露欣喜,是的,你和他們好好談談,他們會喜歡你的。

你們還是學生,爲什麼不把心思用在學習上。你不求上進,別帶壞我女兒,孫倩的爸爸大聲斥責着。

和周凌的第一次見面,孫爸爸並沒有給周凌留情面,孫倩在旁邊護着周凌,爸爸你不許用這種語調對他。

孫爸爸罵道,回你的屋,沒你說話的份。旁邊的孫媽媽過來拉起孫倩,我們進去,讓你爸和他好好談談。

孫爸爸冷靜下來,看着周凌問道,你說你能擔當,那你說說你未來想幹什麼,能幹什麼。

周凌一時語塞,這也是他一直迷茫的,真不知道自己未來的路應該怎麼走。

孫爸爸嘆了口氣,和善的說道,女孩和男孩不一樣,陷進感情裡面是不管不顧的,什麼都可以放棄,什麼都可以不要。但你是男人,你要是真愛,你就要替她的未來着想,不讓她將來爲你後悔。

周凌沒有吱聲,因爲現在一切保證都是那麼蒼白,連自己都無法說服。但他對自己有信心,他覺得不會辜負孫倩,他們會有個好的未來,他堅定不移。

周凌未能說服孫倩的父母,這是他預料到的。平日深陷在與孫倩的濃情蜜意中,並未仔細考慮兩人的未來,就這麼匆忙的來見對方父母,周凌這才意識到自己想簡單了,婚姻與愛情有太多的不同,而自己並未做好準備,包括孫倩。

當晚周凌婉拒了入住孫倩家裡,在外面賓館開了間房,孫倩在房間陪他到很晚,送孫倩出去時,周凌在樓道的角落裡看到了年輕小夥的身影。

第二天一早,孫媽媽來到周凌房間,說道,我知道這樣說很俗氣,但婚姻啦還是需要有共同的基礎。我們就一個女兒,將來我們的事業是需要她在繼承的,所以我們對她的要求比你對你自己的要求要高,我希望你不要毀了我女兒,更不要毀了我們家族的事業。

周凌面色蒼白,孫媽媽的話,深深的刺痛了他

我聽孫倩說,你家境一般,孫倩那麼喜歡你,我們也希望幫幫你,然後拿出張銀行卡推過去。

周凌搖搖頭,我不要。我和孫倩不是爲了錢,我以前也一直不知道她有這麼顯赫的身世。我知道該這麼做的,您放心。

孫媽媽看她黯然神傷的樣子心有不忍,也算是給了周凌點希望,說道,你如果真喜歡孫倩,你就證明下自己,反正你們年齡也還小,我想孫倩如果真喜歡你,她會等你的。

送走孫媽媽,周凌沿着街邊漫無目的的走着,孫爸爸的話重錘似的把周凌那點可憐的自尊和自信砸了個粉碎,說了一萬句,其實就歸結爲三個字,你不配。

周凌深吸了口氣,對孫倩的父母沒有一絲記恨,他覺得他們說的是對的。自己能給到孫倩的是個未知的將來,而孫倩的未來是確定的。

自己更像是個攪局的,站在遠處投去祝福的目光也許是自己更好的定位。周凌突然覺得了些許輕鬆,愛她就應該爲她所想,而不是佔有,讓她隨自己去經受漂泊和坎坷。

幾個人影擋住了去路,擡眼看到那個年輕小夥充滿殺氣的臉。我警告你,孫倩是我青梅竹馬的女友,你是那根蔥,還想橫插一槓,你最好今天就給我滾出長沙,否則對你不客氣。

周凌冷冷的看着對方,並不搭話,從旁邊繞過去繼續走着。年輕小夥不依不饒,一把揪住周凌的衣領,你看你這窮酸樣,這衣服是從哪個二手市淘來的,還想打我倩妹的主意,你也配嗎。

周凌冷言道,放開你的髒手。

年輕小夥被激怒了,猛的一拳砸向周凌,周凌並不躲避,硬生生吃了對方一拳。周凌神情麻木,呵呵的笑着,擦了擦嘴角流出的血,看都不看對方,繼續朝前走。

年輕小夥一個手勢,其他幾人將周凌圍在當中。

周凌眼光掃視了幾人,朗聲說道,我第一次來孫倩家裡,不想惹事,也不想傷了她的親朋,我和孫倩的輪不到你在這裡指手畫腳,就你這做派,孫倩瞎了眼也不會喜歡你的。

幾人怒吼着對着周凌拳腳相加,周凌不再退讓,一直壓抑的情緒瞬間釋放,三拳兩腿,打倒兩人,但好漢難敵四手,周凌漸漸有些招架不住,被打的鼻青臉腫。

突然想到自己今天也許是和孫倩的最後一面,悲從心起,瞅着年輕小夥的破綻,一記勾拳打在對方下巴,年輕小夥整個身子都飛了出去,落地時頭碰在花臺上,頓時昏厥過去。

當天周凌就被派出所被羈押,面臨傷害罪的起訴。

周凌神情恍惚,幾天來不知道經歷過多少次警察的盤問,獄友的敵意和騷擾。孫倩沒有出現過,只有孫爸爸來看過他幾次,但決口不提孫倩。

最後的一次,孫爸爸對周凌說,你還年輕,我們不希望你坐牢和留案底,已經說服受害人撤訴了,但前提是以後必須和孫倩斷了往來。

周凌被釋放了,在秋風瑟瑟的夜晚,獨自矗立在街頭,內心孤寂無助。撥打了孫倩的手機,始終處於關機狀態。悵然若失的來到孫倩家門口,沒有敲門,望着孫倩房間的燈光,蹲守了一夜。。。

周凌離開了長沙,他沒有回校,而是去了北京,他希望在天子腳下,能夠沾染些王者氣概,讓自己忘掉這兒女情長。

然而當他們再次重逢時,噩夢也隨之來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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