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軟倒在地的藍瀾,清月一時間欲言又止。
藍瀾仰頭瞥去:“幹什麼?想要趁虛而入啊?”
清月苦笑:“說到虛,咱們就彼此彼此吧。”
話音未落,清月也噗通一聲軟倒在地。
雖然剛剛的短暫戰鬥中,藍瀾承擔了絕大部分的正面輸出,但清月的作用和消耗絲毫不亞於藍瀾。她的血月魔鏡始終都是戰場的重要牽制,讓許柏廉深感忌憚。如此神通,等級之高,消耗之大都無需贅言,以一個魔道新人的底蘊駕馭魔鏡,實際上可謂自殺行爲,清月也是豁出全力才堅持到最後。
但顯然,也只能堅持到這一步了。
聽到清月倒地,藍瀾皺起眉頭:“你也倒下了,他待會兒回來報復怎麼辦?”
清月用近乎呻吟的聲音回答道:“他生性多疑,在咱們這裡吃了虧,是不會輕易回頭的,畢竟咱們也有可能是在假裝虛弱無力,然後趁他回來的時候再把他暴打一頓。”
“……那你說,咱們現在說的話,他能不能聽見啊?”
“肯定可以的,他有一部分投影是在場外,透過轉播設備,咱們的對話可以聽得一清二楚。但越是如此,他越不能肯定我們是否在故弄玄虛,所以你放心休息吧。”
藍瀾哦了一聲,眨了眨眼,又問:“既然場外人能聽得一清二楚,爲什麼不趕快找人中止測試,一了百了?”
清月說道:“大概是因爲,這個測試環境高度穩固自律,而有權強行中止這個測試的人,都已經被許柏廉安排妥當了吧。”
藍瀾感慨道:“真是一羣廢物啊。”
清月則說道:“考慮到咱們的對話至少有上千萬人在聽,我就不附和你的這個觀點了。”
藍瀾仰躺在地上,對這種明目張膽的自欺欺人只感覺又好氣又好笑:“你以前明明沒這麼皮的!”
“因爲我是二號呀,本來就比一號皮上一點。”清月也不由地笑。
藍瀾嗤之以鼻道:“你這話聽起來倒是很有一號的感覺了……對了,既然你說有上千萬人在聽咱們說話,爲什麼不直接把真相告訴他們,讓他們老老實實關閉轉播,回家睡覺去。”
清月說道:“如果人類是那麼容易聽話的生物,現在你應該留在部落繼承藍爺的羽冠,而我也早該埋在雪山中化作枯骨了。”
藍瀾難得附和了一次清月:“說的也是。人呢,就是越不讓他做什麼,他反而越要去做。而且,你到現在也沒有足夠的證據,證明你的全盤推理,對吧?”
“所以我也很感謝那些願意聽信我一面之詞,就不惜犧牲測試成績,專程跑去邊緣地帶破壞圖騰的同學們。若沒有他們,咱們兩人無論如何顧及不到那麼多地方。”
藍瀾卻直言不諱:“反正他們的成績也就那麼回事吧,還不如趁這個機會在我面前刷個印象分。”
清月忍俊不禁地問:“那你記住他們了嗎?”
“左青穗,孫雯。”藍瀾輕而易舉地報出了兩個名字,然後就趁勢轉換了話題,“接下來該做什麼?”
清月說道:“接下來,我們能做的就不多了。”頓了頓,她分析道,“許柏廉的七個圖騰選址很有講究,好處是互爲備份,極難根除,壞處則是一旦定下來就沒有變通的餘地,他想要繼續淨化儀式,就只能在這七處遺址裡選……但聖元、蛇形關這幾處的關注度不夠,此處他不敢再來,所以他應該是去找小白了。”
聽到小白的名字,藍瀾頓時睜大眼睛,本來油盡燈枯的身體再次迸發出不可思議的活力,似彈簧一般跳了起來,神采奕奕地說道:“我去找小白了!”
清月對於這等無中生有的生命力也是心服口服:“一路順風。”
“你都不挽留我一下嗎?”藍瀾反而驚訝,“比如哭着求我不要留你一個人之類的。”
清月說道:“怕你噁心。”
“你這麼說話纔是真讓人噁心!等我去支援完小白,回來還是要和你決鬥的!”
說完,藍瀾便似一陣疾風似的跑出了地下溶洞,真的將清月一個人留在這裡。
清月倒是對此不予介懷,許柏廉應該是真的不敢再來,也不會再來了——剛剛藍瀾的淨化祭禮,幾乎是從根源上將許柏廉的圖騰拔除掉了,不存在短時間內修復的可能性。所以許柏廉纔會當機立斷地退兵,不再和兩個雪山少女糾纏。
事實上當時的狀態下,許柏廉若是也肯拼命,那就輪到藍瀾和清月危險了……好在那個天外異物的反應還在清月的預料中,比起殺人,他有更重要的任務要做。
所以此時即便藍瀾離場,清月一個人留在溶洞中也沒什麼危險,但少女卻在短暫的休息之後,便站起身來,向洞外走去。
“果然,不詳的預感始終沒有消散……小白,等我啊。”
——
與此同時,新生的紅山城中,也迎來了一位空前絕後的不速之客。
白驍看着宛如砂獸一般從地底鑽出來的許柏廉,毫不猶豫地以染血的魔劍當頭砍去。
許柏廉沒有嘗試與白驍角力,作爲與白驍單挑的最大受害者,許柏廉很清楚禁魔體質的強勢之處,實在沒興趣再吃一次虧了。
比起被雪山巫祝當成消耗品來用的荒蠻之靈,白驍的禁魔體纔是真正意義上的魔能剋星,而這極其特殊的體質也是許柏廉身爲上位者都沒能完全揭開的謎團。
不過現在卻不是解密時間了,許柏廉有要事在身,實在不願也不能和白驍糾纏。
只可惜,白驍此時卻牢牢佔據了不容退讓的戰略要地。
他雙腳踩在淨化圖騰的廢墟殘骸上,將許柏廉所有的退路全都堵死了。而那當頭劈來的魔劍,更意味着白驍早就對許柏廉的到來有所預料。
那麼,也能打上一場了。
許柏廉強壓下心中的焦躁,避開斬擊後,反手就是一道虛界漩渦印在白驍胸前,這道聯通兩界的漩渦,既可以從時空層面攪碎敵人,也能讓虛界中的惡毒之物侵蝕對手,是超乎人類魔道文明巔峰的殺招,而白驍對此竟不及反應!砰一聲悶響,許柏廉的漩渦便轟在白驍胸口。
這虛界漩渦是許柏廉身爲上位者,將高位神通施展到極限的殺招,出手時,許柏廉置換了因與果,將虛界漩渦命中的結果置換到了出手之前,在不接觸禁魔體的前提下,完成了這足以滅絕萬千生靈的殺招。
然而虛界漩渦在接觸到白驍的肉身的瞬間,就發出了扭曲的銳鳴,溝通連接的隧道,以及隧道末端那成千上萬的毒物,彷彿遭遇神罰,被無形之手擰成麻花狀,繼而崩潰分解,支離破碎!
“嘖……”許柏廉心中暗罵,但這個結果也算不出所料。
幾天不見,白驍的禁魔體變得更加棘手了,之前的測試賽預熱時,白驍的禁魔體還沒有這麼完美無瑕,但現在他卻連上位的魔道神通也可以本能地進行完美防禦。
此人,着實是新世界的心腹大患!
想到此處,許柏廉甚至可以將淨化儀式都暫時放到一邊,心中只留下了對白驍的無窮殺意。
說穿了,淨化儀式是必然會成功的,哪怕退一萬步講,許柏廉錯失了這次紅山學院年終測試的絕佳機會,之後也早晚能找到發動的時機,無非是效率有所差別。
但是白驍這個隱患,若不能及時清理,就真的後患無窮了!
許柏廉雖然有着上位者的驕傲,但也有着足夠清醒的頭腦,分得清事情的主次先後。
比起修復圖騰,執行淨化儀式,眼下最重要的是斬除隱患!
這個雪山少年的威脅實在太大,決不能任由他繼續成長下去!
理清了思緒之後,許柏廉再無遲疑,以分神之術,將自己分割成上百個等分之物,宛如天女散花一般籠罩在白驍身周各處,而後,上百道不同的神通聚焦一處,以近乎毀滅滅地的方式,將白驍置於必死之境。
然而白驍對此卻全然無謂,所有的魔道神通,無論是天外異物的上位神通,亦或是宗師許柏廉的殺手鐗……當神通與白驍碰觸時,轉瞬間便煙消雲散。
禁魔體的霸權,在這一刻一覽無遺。
而白驍則趁此機會,將手中魔劍橫向掃蕩,劍刃勢如破竹地斬開了許柏廉的所有護體神通,綻放出了千萬朵豔麗的血色花朵。而雪山獵人的直覺,更讓他第一時間就鎖定了許柏廉的真實核心要害……以雪山獵人的狩獵準則,在面對強敵時絕沒有留手的可能,所以白驍也在這瞬息之間,將所有外務拋諸腦後,以前所未有的全力姿態,直面來勢洶洶的天外異物!
厚重的魔劍,在白驍手中就如繡花針一般靈動,漫天飛舞的許柏廉的分身,絲毫沒能阻礙到白驍的劍勢。儘管許柏廉傾盡全力將自己真正的核心藏身於諸多分身之間,最終卻仍難逃一刀兩斷之厄。
白驍的魔劍,以不可思議的精度,在萬千分身中,準確地將許柏廉的核心斬爲兩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