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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寅聽到伊雪如此說,自是十分受用,抿了一口茶,深深回味,繼而呵呵一笑,“若是如此,真是享福了,姑娘也與別家女子不同,性情爽快啊”
伊雪不置可否,莞爾一笑,請王寅坐下,說道,“先生,我請您來,實在是因爲我弟弟已經到了讀書識字的年紀。他如今已經十歲,若是再耽誤些日子,怕錯過了讀書的好時光。而且家中還有兩個妹妹,也想着讓讀些書,雖然不能光宗耀祖,但求懂得一些人生道理便可”
王寅灼熱的看着伊雪,沒想到這姑娘還有如此見識,心下更是喜愛,“伊雪姑娘,我已然答應姑娘的請求。既然如此,我就住在這裡,教書也好,免得風餐露宿,又有好茶享受”
伊雪莞爾一笑,心下更喜,“那就多謝先生了,能讓先生常住,真是蓬蓽生輝哦”
伊雪俏皮的笑着,惹得王寅連連點頭大笑。
“不過,我還要考校一下令弟。我雖然答應你,但我注重人品,人品頑劣、死讀書的孩子,我都不會盡力,只有得到我的認可,纔會將我所學盡授”,王寅看向小軍,笑着說道。
王寅如此說,伊雪更是對他敬重,真正的大儒學士,注重弟子的品行,多少名仕都毀在自己弟子的手裡。
“請先生考校”,伊雪很平靜的說道,“小軍,過來,給先生見禮”
小軍早就等到一旁,看到姐姐和王先生說話,也不敢插嘴,現在聽說先生要考校自己,頓時有些緊張,深深躬身。
“不必緊張,就是一些簡單的問題,就是了解了解”,王寅笑着說道,他對這個孩子的秉性還是非常滿意的,雖然年紀小,但卻穩重,少了浮躁。
“都讀過些什麼書?”,王寅並沒有出題,而是拉家常的問道。
小軍放鬆下來,恭敬的回答,“曾在私塾度過一月,念有《山語》,後來讀《三字經》,還有詩詞”
王寅一愣,《山語》是最基本的科目,每個私塾都會教,並不稀奇。可是這三字經是什麼東西?怎麼沒聽說過。
王寅疑惑的問道,“在下孤陋寡聞,不知這三字經爲何物?”
伊雪淡淡一笑,然後解釋道,“三字經是小女子閒來無事,編着教導小妹用的,登不了大雅大堂”
王寅點點頭,覺得既然是姑娘自編的,也就是興趣而已,毫不在意的說道,“小軍可否給我念上幾句?”
小軍清了一下嗓子,垂手站定,昂胸擡頭,念道,“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習相遠……”
唸了一刻鐘,王寅越聽越感到不可思議,這裡面居然有很多他不知道的典故,而且各個都寓意明顯,發人深省。然後像怪物一般的看向伊雪。伊雪知道,自己又出名了,只好裝作很不以爲然的樣子,用手指輕輕的揉着杯沿。
王寅心中震動,這個三字經朗朗上口,裡面卻說了很多的人生道理和道德規範。這難道就是眼前的姑娘閒暇時無意做出來的?如果是這樣,那文壇將會出現一個年級最小的女宗師。單單這首三字經,就可以稱得上是宗師了。
“姑娘,這個三字經可是你所做的?”,王寅不敢相信,他實在也無法將一個十來歲的小姑娘和一代大儒聯繫到一起,就如同胡青柯懷疑她一樣。
伊雪輕輕嘆口氣,既然躲不過,那就承認吧,只好硬着頭皮說道,“正是”
王寅像發現金子一樣,手舞足蹈,鬚髮皆張,充滿激動的說道,“真是好經啊,用這個給孩子們啓蒙,簡直就是至寶啊,姑娘爲天下大大的做了一件善事,功德無量啊”
被王寅冠上功德無量,伊雪可不知怎麼好,急忙推辭,“先生不可如此折煞小女,只是小女閒來的無聊之作而已,不敢鞠躬”
王寅看到伊雪慌慌張張,立刻意識到自己有些激動了,對於一個十來歲的小孩子,這個稱呼一定會給她帶來麻煩,多少少年神童都因爲被人捧而夭折,這就是捧殺。自己斷斷不可將這麼好的苗子給毀了。
“姑娘說的是,既然姑娘如此有才,姑娘這裡可有全套的三字經手寫本?”,王寅穩住心神,對伊雪更加親和了,當然他更熱切的想看到三字經原本。
見王寅如此急切,伊雪含笑說道,“有,不過只有一本,前些日子才書寫好,現在還在小妹身上,她可是當寶貝的”
“姑娘可借來給在下一觀?”,王寅激動的問道。
“先生莫急,等下取來給先生便是”,伊雪笑着說道。王寅冷靜了一下,暗笑自己在姑娘面前出醜,居然不能鎮定自若。
“好啊,嗯,話題扯遠了,呵呵,小軍,你將學到的詩詞背誦幾首出來,看看你背誦的是哪位名家之手,然後解讀一下對詩詞的理解”,王寅說道,不知道爲什麼,他期待一種驚喜,說不上的驚喜,恍然小軍也和伊雪一樣,是個神童,或許這就是愛屋及烏吧。
小軍想了想,然後念道,“東臨碣石,以觀滄海。水何澹澹,山島竦峙。樹木叢生,百草豐茂。秋風蕭瑟,洪波涌起。日月之行,若出其中;星漢燦爛,若出其裡。幸甚至哉,歌以詠志。”
小軍最喜歡這首詩,很大氣,有壯志暮年大業未成的傷感,也有老驥伏櫪的雄心,所以背誦出來,雙目如炬,堅定如磐石,彷佛自己就是那日月星辰,在星空中運轉。
王寅聽着小軍念着,彷佛自己深陷在大海與星辰之中,如同一顆發光的星辰,浮浮沉沉,看人世百態,慕思天下蒼生。
小軍唸完,看到王寅依然沉靜在詩詞的意境裡面,雙目緊閉,臉上帶着微笑,久久不能自拔。
伊雪和小軍二人相對一笑,也不打擾,靜靜的等着。
恍若過了很久,王寅拍手大笑,“好詞啊,好詞,磅礴大氣,志向高遠,正是吾輩的訴求”
他驚奇問道,“這首詞是哪位大家所作?爲何我沒有聽過?”
王寅號稱讀破書萬卷,可是他今天才發現,人外有人,山外有山啊。
伊雪看到小軍剛要張口,急忙遞了一個眼神,然後說道,“先生,這首詞是一位病重的老先生所作,他臨終前寫下這首詞。”
“可知道他的名諱?”,王寅急切的問道。心裡卻快速的在想,大唐哪位德高望重的大儒近年去世,可半天也沒有想起來誰是誰。
伊雪搖搖頭,裝着很哀傷的模樣,“這位老先生曾在我家住過幾天,教過我幾天詩詞,就此離世,可惜他的家人接走了。我未能盡孝”
伊雪感覺自己像是騙子了,騙了胡掌櫃再騙王寅,哪天這兩人要是問到一起,就穿幫了。
撒謊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而且還要圓謊。
王寅有些惋惜,哀嘆道,“此人有大才,若是能夠爲我大唐所用,必是棟樑之才啊,可惜了,真是天妒英才啊”
“小軍,今日我就收下你爲我的學生”,王寅笑着說道,“你的兩個妹妹也可以旁聽無妨”
“學生叩見先生”,小軍知道自己通過了,立即跪拜。伊雪也大喜,向王寅施禮,“以後就多請先生操心了”
王寅擺擺手,說道,“收爲弟子,但也有兩條規矩”
“先生請明示”,伊雪說道。
王寅端正的坐着,一副威嚴的神情,“第一,不可犯法,第二,心性要堅定。如有以上犯者,我立刻就走”
這兩條,聽起來容易,實則坐起來不容易。第一條還好,算是最基本的,但是第二條,堅持起來就難了,心性要慢慢的培養才能堅定。
“學生一定遵守師命”,小軍堅定的回答,小臉更加堅毅。
“今日下午,就拜師吧”,伊雪說道,她瞭解到,這個世界對尊卑長序還是非常嚴格的,收弟子學生,都要有一套禮節,不能忽視,否則那就是大不敬。
有了師生之情,就有了衣鉢道統的傳承,伊雪雖然不知道王寅到底屬於什麼派別,但肯定他一定不是一般的學士。
“姑娘安排便是,王某客隨主便,不過不宜繁瑣”
“好的,先生,您休息吧,需要什麼就吩咐”,伊雪心裡樂開了花。
“姑娘,現在可否將三字經一觀?”,王寅笑着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