臥佛寺一處廂房安靜異常,跟廣場上熱鬧非凡的場面有着截然的不同,廂房位於一個環境清雅的小院,四周樹木林立,即使在大冬天,這裡也是青色一片,廂房的擺設看上去簡陋,其實卻是奢侈不已,凸顯出了主人明顯的愛慕虛榮心態。
人,凡是愛慕虛榮又不願刻意展露在別人面前的人,總是想方設法的掩藏,表面上做出一副道貌岸然低調無比的姿態。
臥佛寺的主持名叫阿伯圖,是個典型的現實主義的和尚,何謂現實主義和尚,其實就是和尚中的道貌岸然愛慕虛榮者,這種人沒本事,卻偏偏要做出一副得道高僧的模樣,此處靜室是阿伯圖的休息之所,安靜異常,一來可以避免別人的打擾,在外界卻是傳揚靜心修佛的決心,其實阿伯圖是不願讓人看見他那一屋子從泰國蒐集而來的奇珍異寶,佛者,真正修行者,不論多苦,多累,多吵雜,都要忍受,忍耐,堅持不懈,在逆境中求的真經,方爲大乘者,留戀滾滾紅塵中的一些俗物,並且挖空心思的遮掩,阿伯圖不折不扣就是一個現實主義者,而臥佛寺碰見一個這樣的傢伙做主持,也算是倒了八輩子的黴。
這個傢伙此時正盤坐在一張小木桌的前面,在他的對面,是一個形同枯木的老者,邋遢的服飾乾癟的身體加上一個或許幾十年都不曾洗過的頭髮,讓人覺得異常的詭異,這一切都不是不讓人印象深刻的地方,那老者緩緩的伸出右手,竟然是一隻沒有血肉的枯骨,只是在這樣的情況下,那手竟然還能動彈,當真是匪夷所思,他慢慢的捧起木桌上的一杯茶,輕輕的喝了一口之後,伴隨的是一陣猛烈的咳嗽,被亂髮擋住的眼睛斜視着阿伯圖,嘿嘿的笑了起來。
“師兄,算一算我們也有三十年沒有見面了。”阿伯圖緩緩的說了一句,語氣恭敬之至。
枯木一般的老者正是烏鴉,烏鴉跟圖帕魯博拉里特加一樣都是臥佛寺那個老神經病的徒弟,按照輩分,跟阿伯圖也是算是師兄弟,當年那個神經病一樣的傢伙在臥佛寺可是個風起雲涌的角色,想拜在他門下的人擠破了腦袋,可是他偏偏就只收了三個徒弟,現在這三人,隨便喚出一個那都是泰國重量級的人物,只有默默無聞的烏鴉從衆人的視線中消失,而且一消失就是三十年,阿伯圖當年也想拜老神經病爲師,無奈沒有那個緣分,此時見到昔日的師兄,也算是格外的客氣,不管烏鴉此時的風度氣質如何,單就那份實力以及那沒有血肉的右手就足夠震懾住所有人,也難怪阿伯圖對他恭恭敬敬,這是其一,另外一個原因便是這一次烏鴉是跟鬼烈一起而來,鬼烈王子在泰國的影響力越來越大,這幾年跟臥佛寺也有不少的淵源,支助財物不說,對於這個老主持也是分外的照顧,於公於私,烏鴉都會得到熱情的款待。
烏鴉不說話,用那把骨頭輕輕的敲打着桌面,弄的阿伯圖一陣心驚膽戰,如果此時的烏鴉不動不呼吸,整個看起來就是一具從棺材裡面拉出來的千年殭屍,跟這樣的人交談,阿伯圖還真有不少的心有餘悸。
阿伯圖熱臉貼在冷屁股上,卻依然還是果斷的找尋話題,說道:“師兄,聽說鬼烈王子成了你的徒弟,那鬼烈王子可是一個奇才,身手非凡啊,有徒如此,看來師兄你的功力更是不減當年了。”
烏鴉緩緩的擡起頭,那雙被亂髮遮擋的眼睛猛然間發出一道寒光,枯柴一般的右手轟然發力,死死的釘入了桌面,咔哧的聲響不絕於耳的傳來,堅硬的木板已經被他撕裂成一道道的‘溝壑’,這種指力要是運用在人的身體上面,相信腸穿肚爛是一定的,甚至那根根肋骨都會被他掐的瞬間寸寸而裂。
阿伯圖的心一陣陣的顫抖,驚訝跟恐懼佔據了整個心房,說不出話來。
烏鴉死死的盯着他,陰笑一聲,說道:“你說,我能打得過圖帕魯那個老東西嗎?”
“圖……圖帕魯師兄?”阿伯圖喃喃自語的說道,望着烏鴉陰冷的眼神,趕緊的說道:“能,能,能,一定能!”
語無倫次已經說明他的心中存在着太多的恐慌,三十多年沒有見面的師兄突然駕到,來到這裡也不說話,一說話就動手,而且實力非凡,什麼樣的人教出什麼樣的徒弟,老神經病自己瘋瘋癲癲,聽說以前還用滿月的小孩練習過邪術,現在的烏鴉整個看起來就跟死了多時的人一般無異,恐怕會青出於藍而勝於藍,前者是神經病,而烏鴉呢,阿伯圖思緒亂飛,頭腦一片混亂,找不到一個貼切又具體的詞語。
“真的能?”烏鴉沙啞的聲音再次傳來,緩緩地再次問了一句。
阿伯圖趕緊加拼命的使勁點頭,冷汗已經順着額頭剎那間流了下來。
“嘿嘿……”烏鴉怪異的笑了起來,那聲音就跟地獄裡出來的鬼魂一般無異,他死死的盯着阿伯圖,說道:“師弟,圖帕魯修行的是什麼,你知道嗎?”
阿伯圖不知道這個神經病的徒弟自己的師兄葫蘆裡到底賣的什麼藥,哆哆嗦嗦的不知所措,說道:“圖帕魯師兄修行的一直是浩瀚無邊的佛法。”
“佛法?不錯,他修行的自然是佛法,而佛法也是臥佛寺一直以來所頌揚的最高功法,可是師弟,我告訴你,這個馬上就都要改變了,你知道嗎?嗯!”烏鴉湊過頭去,看着阿伯圖,問道。
阿伯圖此時真的是慌亂到了極點,自己論本事,那簡直就跟屁一樣,能當上這個主持,純屬走了狗屎運,不過一旦得到了,而要活活的放棄卻是死活不肯的,此時看見烏鴉的態度,莫非要覬覦自己的主持之位?一想到如此,心中更是害怕到了極點,這個傢伙本身實力就非凡,而且現在還是鬼烈的師傅,而且在臥佛寺的歷史上,他的身份跟地位又遠遠的高過自己,真的要跟自己過不去,還真是沒有一點的懸念,享了多年的福現在彷彿就要離開自己而去,阿伯圖不甘心,可是一看到烏鴉那似笑非笑,詭異絕倫的表情,就不由的再一次膽戰心驚,冷不丁那隻枯骨就會瞬間出手,插穿自己的胸膛。
“師兄,你這話是什麼意思?師兄,多年沒見,師弟還是你的師弟,有什麼要我做的,儘管吩咐。”阿伯圖嚇的趕緊說道。
烏鴉卻不理他,一個人自言自語,“佛法,哈哈,佛法,圖帕魯,你跟博拉里特加都不是我的對手,什麼佛法都是狗屁,在這個世界,最厲害的還是秘術,你無法想象身體機能得到改造後的快感,你不用擔心,馬上我就要去找你了,我會在所有人的面前打敗你,我要讓你知道,秘術,纔是臥佛寺至高無上的功法,哈哈……”
烏鴉狂聲的大笑,阿伯圖更加的心慌了,甚至有一種遠離他趕緊出門的想法,可是那雙腿卻跟生了根一樣的動彈不得,他臉色蒼白,望着這個比神經病還要神經病的瘋子,嚇的一句話也不敢說。
任由烏鴉大笑了一陣之後,這個傢伙又一次的看着阿伯圖,說道:“師弟,你放心,我不會辜負的所望的,我一定會打敗圖帕魯,你放心,秘術功法一定會強過他的狗屁佛法的,你放心。”
不辜負阿伯圖的所望?簡直就是亂彈琴,阿伯圖也顧不得烏鴉說什麼了,他說什麼就是什麼,狗屎也好,秘術功法也罷,他能做的就只有拼命的點頭,隨着點頭,冷汗也是嘩啦啦的往下流,臉色蒼白的就跟一張白紙一樣,再也沒有外界看上去神采奕奕的主持形象,甚至連一般和尚該有的淡定都不能保持。
折騰了好一陣子,阿伯圖都是一直在提心吊膽中度過,而烏鴉那隻怪手終於緩緩的從木桌中抽出,帶出一大把的木屑散落在桌面上,隨後快速的縮進了他那看上去寬大到了極點的爛袍中步伐矯健的出了門。
這個瘋子難道真的要去跟圖帕魯較量?阿伯圖的好奇心突然涌了出來,看着烏鴉一步步的向着廣場而去,他強制定了定心神,慌慌張張的出了門,叫住了一個跟隨自己多年的和尚緊緊的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