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時分,酒席正式開啓,烏金膏舉起了杯中酒,第一次感覺到了前所未有的激動,甚至手指都有點顫抖。
“各位父老鄉親,今天是沈不悔滿月大喜的日子,我作爲不悔的爺爺,今天是萬分的高興,也是萬分的榮幸,今天,什麼都不說了,大家不醉不歸!”老傢伙現在連那個幹爺爺的幹字也去掉了,可見沈三拳這個小寶寶在他心中那是何等的有地位啊。
刀疤青山麻子三人成了主角,沈三拳不在,這種爺們之間喝酒的事情就輪到了他們的身上,只不過人數實在太多,瘋狗這個傢伙也主動的請纓了過來,一羣人遊走在各個鄉親之間,熱鬧非凡。
沈甜抱着自己的兒子沈不悔走了出來,今天這個小子穿的可是漂亮到了極點,全身上下連襪子都是新的,見到衆人也不哭不鬧,只是不斷的望着每一個人,開心的笑了起來。
一大批的婦女圍了過來,不斷的誇讚,哎呀,不悔就是乖啊,哎呀,好漂亮,好帥氣啊。
不知道是那個沒心沒肺的說了一句,“跟三拳還真是一個樣。”
奶奶的,這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啊,沈三拳本來就是沈甜的一塊心病,現在說出來,就是讓她更傷心啊,好在沈甜也沒有注意,今天,她的全部心思都在自己的孩子身上,這場滿月酒可謂是他人生當中最最開心的日子,當然,她也永遠忘不了自己跟沈三拳成親的那一天,也是在這個打穀場,也是這麼多可愛的鄉親,那一天,她感覺從來沒有那樣開心,那樣幸福過。
此時的沈三拳也在拼命的往雲城趕,睡在後面拖斗的稻草裡,他的整個心此時此刻早已經飛到了南崗村,他期待見到自己的妻子,期待見到自己的兒子,更加渴望能夠光明正大的站出來跟所有的兄弟們都喝上一杯,只不過,他不能,他只能是偷偷摸摸的回去,再偷偷摸摸的回來,以前的家鄉已經不是他想去就可以去的。
“三拳,想什麼呢?”燕雲天此時就躺在他的旁邊,問了一句。
“沒有,只是想盡快的回到家裡。”
“你放心吧,到這個節骨眼上反而急了?這一次我們來的很順利,晚上就能到家了,到時候你別高興的哭起來纔好。”
“這個倒是有可能,這個世界誰規定大老爺們就不能哭的!”沈三拳咧嘴笑了,心中卻是苦不堪言。
“今天晚上到,最後再待明天一天,後天我們一早出發,我走的時候跟楊谷海說好了,叫他如果有事情有變動的話要隨時聯繫我們,三拳,一天的時間,你自己好好的把握吧。”
沈三拳點了點頭,一天?對於他來講真的是少到了極點,但是他能想象此時燕雲天心中的焦急,或許比他更加的擔心萬倍,這一次回去的人不是隻有自己一個,再說了,即使只有自己一個,難道他不要爲在雲城的其他兄弟着想嗎?沈三拳想到這一點點的時間,就忍不住一陣的傷感,甚至無法控制自己想要大喊一聲的情緒。
隨着小東風的顛簸,沈三拳也是逐漸的平靜了下來。
沈甜找到了沈顏,不由的問了一句,“小顔,不是叫你通知一下夕老師嗎?怎麼今天沒有看見她?”
沈顏左右觀看了一下,說道:“我跟她說了啊,就是不知道她到底來了沒有?”
這樣的大喜事,沈甜自然會通知夕陽的,只是到現在酒席都已經開動了還是沒有發現夕陽的身影,或許在她的心中還有一絲的芥蒂吧,南崗村,始終是她傷心過的地方,何況當初她跟沈三拳之間的曖昧感覺已經落在了每一個南崗北崗村民的眼中,此時此刻,她又如何好意思來呢。
沈甜猜中了,夕陽的確是這樣的心思,在雲城二小的時候,小姑娘沈顏已經通知了她關於今天做滿月酒的事情,夕陽也是滿口答應,隨即一想,感覺自己還是提不起這個勇氣,面對沈甜一個人,她或許能,但是在那麼多的村民眼中,她真的有種不知所措的感覺。
跟沈三拳之間,她始終還是覺得自己說不清道不明,很無奈,也很荒謬。
整個酒席都在一片熱鬧到了無比的氛圍中進行了下去,每一個人都喝的很多,刀疤青山更是如此,而烏金膏也是滿臉通紅,只不過在酒席結束之後,這個老傢伙還是十分的清醒的,找到了刀疤之後,首先確認他是不是還能夠認識回家的路。
刀疤異常的難受,對烏金膏說道:“樹根叔,你放心吧,今天我沒有喝醉,我喝一點吐一點,吐不出就用手指摳,我知道今天的情況,自己是怎麼樣都不能倒下的,晚上三哥就該到了,我現在再次去聯繫一下放電影的人,務必讓他們準時的到達。”
烏金膏鬆了一口氣,看來對於沈三拳的歸來,這羣小子還都是上心到了極點,一切只要安排的妥當,就應該沒有多大的問題,烏金膏越來越激動,他也特別想看看分別了這麼久的沈三拳到底現在變成了一個什麼樣子。
吃了飯之後的場面幾乎就留給了南崗北崗的那些老孃們,男人們坐在一起,抽着煙,聊着天,其中更多的還是談論這次酒席的問題,不得不說,這一次的滿月酒那是相當的到位,首先,菜餚方面,絕對沒話說,好酒好菜好煙招待着,再者,每一個菜的分量也是足足的,還有這排場,這規模,簡直就是空前絕後,在南崗北崗,從來就沒有多少人見識過這樣大的一個場面。
衆人都有一種感覺,很興奮,很高興,也很欣慰,南崗北崗終於不再貧窮了,現在青山麻子都在洗煤廠擔任重要的角色,兩個村也有不少的小夥子小姑娘去到洗煤廠上班,加上水庫,大棚蔬菜發展的很好,現在的南崗北崗是周圍所有村的代表,這一次的滿月酒恐怕又會爲其打響了不少的名氣,說着說着,所有人都不由的確認出來一點,這所有的一切其實都跟沈三拳掛上了勾,沒有沈三拳,刀疤不可能跟張儀走在一起,沒有了張大洪的基礎,真的要弄出一個洗煤廠那確實也是千難萬難,再說了,當時的河東還是東榔頭的地盤,這個混蛋在雲城可是個狠辣無比的角色,沒有沈三拳帶着一羣兄弟弄的他們人仰馬翻,真的能夠如此的順利?大家都是有眼睛有耳朵的,能看見,也能聽見,沈三拳在很大的程度上帶動了南崗北崗的經濟,佩服也好,嫉妒也罷,都無可厚非,這就是事實,要不然別人兒子的滿月酒也不會辦的如此的有聲有色,你有本事有能力,自己去辦一個看看。
跟別人舉辦的不同,爲了達到一種轟轟動動的效果,烏金膏還特別設置了晚上這一頓,這也是南崗北崗以前沒有的,現在的經濟算不上發達,很多人辦酒席一般都只是中午一頓,而烏金膏卻是別開生面,在他看來,什麼東西就是要新穎才能看的出效果,就跟自己一樣以前賣老鼠藥別人都說自己染上了資本主義,可現在呢,自己有錢就是爺,這社會就是如此,所以,什麼東西都不是一成不變的。
晚宴相對來說,情況就好了很多,許多的人中午喝的酒現在還沒有醒呢,刀疤跟青山麻子三人自然是逃過了一劫,只不過由於沈三拳要回來的事情,三個人晚上可是滴酒未沾,晚上六點準時開席,刀疤也是將放電影的人請了過來,聽說花了不少錢,只不過現在的刀疤有錢,那都是小意思,只要能爲沈三拳好,這個傢伙就認爲值。
安排好了放電影的人之後,刀疤又將青山喊道一旁,“青山,這裡你就先照顧着,我現在去雲城,三哥恐怕十點鐘左右就會到,他不方面露面,我剛好去接他,順便用洗煤廠的車載他過來,在外面叫的我始終不放心。”
青山點點頭,烏金膏目送着刀疤的離開,緩緩地走向了打穀場。
桌椅板凳已經移開,今天放的是老電影,地道戰,以前也看過,只不過今天是在自己的地盤上,對於這一點,所有的村民都更加的興奮了起來,能在自己的村裡面放電影,那就是自己的一種榮耀啊。
聽說了南崗村放電影之後,別的村的小屁孩也趕過來了,整個打穀場鬧哄哄的,只不過當電影一放出來之後,立馬鴉雀無聲,津津有味的看着,時而笑噴全場,時而大聲的辱罵,這就是南崗村,沈三拳的家鄉,一切都是那樣的自然,一切都是那樣的充滿着特色。
開着廠子裡面的小東風,刀疤一路上不急不緩,距離十點還早,或許還要等上好長的一段時間呢。
一想起馬上就能跟沈三拳見面,刀疤就十分的高興跟激動,沈三拳都是爲了自己,要不然他何必會弄到現在的這種地步,自己的兒子做個滿月酒還要這樣偷偷摸摸的回來,簡直是太無可奈何了,這都是自己欠沈三拳的,只不過一世兄弟兩世情,如果是刀疤做出現在,相信,他也會跟沈三拳一樣。
不是一類人走不到一塊,不是一樣的秉性也做不成兄弟,沈三拳跟刀疤都是那種能爲對方生能爲對方死的人。
將自己的車停在了國道的旁邊,這裡正好是河東河西的分岔口,刀疤記得那一次,沈三拳帶着自己跟小釋初九幾個人一起到這裡對付那些堵截拉煤車的混蛋,小釋還叫一個人不住的唱學習雷鋒呢,那一次真的很舒坦,初九也展示了強悍的身手,只不過……刀疤嘆了一口氣,蹲下身子,點燃了兩根菸,一根插在地上,一根自己叼在嘴巴里。
“初九,你聽的見刀哥說的話嗎?今天,三哥就要回來了,你可一定要好好的保佑他平平安安,知道嗎?”
那插在地上的菸頭被風一吹,立馬火紅了起來,冒着一陣青煙,就跟初九正在抽着一樣,刀疤眼睛紅紅的,望着遠方,擦着眼淚。
一個小時過去,兩個小時過去,十點三十七分,就在刀疤焦急的害怕沈三拳出什麼意外的時候,一輛不算太新的小東風咔然的停了下來,從汽車的拖斗中跳下了四五個精神抖擻的漢子。
“刀疤!”藉着旁邊的路燈,望着那個還夾着煙,一直不斷注視着自己的人,沈三拳頓時感到一陣熱淚盈眶,猛的大喊了出來。
刀疤手指發抖,緩緩的將煙放在自己的嘴巴上,卻是抽了一口竟然把持不住的掉下來,他猛的擦着自己的眼淚,一步步走向沈三拳。
“三……三哥!你終於回來了!”
兩人緊緊的擁抱在一起,就這樣不斷的輕輕抽泣着,強制忍住,而那聳動的肩膀卻讓每一個人都感到分外的辛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