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人敢挑剔咱們生產大隊的。”華鶴年頗有些得意的說道。
“爲什麼?”這下子華珺瑤好奇了,她看見有人偷偷的塞給那些驗糧官一包煙的。
驗級的幾位年輕人自然就牛叉的很可以,吆吆喝喝的很有些老子天下第一的架勢。
“你這丫頭,怎麼忘了,大膽叔的二女婿是鎮上糧管所的所長。”華鶴年小聲地說道。
“呵呵……這不是長時間不來嗎?我都給忘了。”華珺瑤乾笑道。
難怪那些驗糧員看都不看的直接穿過他們的車隊,朝下一村的車走去,一路上都又有不少人圍着他們。
華珺瑤閒來無事看着他們一副牛逼哄哄的樣子,無語地搖搖頭。
他們那副德行當然有人看不過,幾個不省事的光着膀子的愣頭青圍在驗糧員周圍一疊聲的問:“幾級啊?幾級啊?”
那驗級的人員尚未看清來頭,就大聲嚷嚷:“沒有級!沒有級!糧食太溼,拉一邊再曬曬去!”
愣頭青們就說:“誰說糧食溼?你再驗驗!”
驗級的就嚷:“溼就是溼,還驗什麼驗?”
一語未了,“嘭”的一拳照面上打來,還沒來得及躲,眼給封了,捂着臉就喊:“打人啦!打人啦!”
幾個同伴過來看,愣頭青們說話了:“******,狗眼長腚溝子裡啦!明明是乾透的糧食偏偏說還溼,溼你孃的頭啊!”
驗糧的幾個自知惹不起就去叫裡面主事的,主事的急匆匆地跑來,也有什麼好辦法?過來大聲的吼兩句,然後到糧車那兒抓一把糧食,咬一咬,把手一揮:“很好的糧食嘛,一級,一級!”
還真是簡單粗暴,不過卻很有效,華珺瑤撇撇嘴道,“這是欺軟怕硬,欺負老實人。”
“看多了就習慣了。”華鶴年也無可奈何道,“每季都有幾樁這樣的事在糧管所的門口生。”
這得多麻木,纔會說出這樣的話,不過卻也沒有辦法。頂着幹可是吃不到好果子。
看看愣頭青們就算打出威名來了。有道是鬼怕惡人,驗糧的他們也都識趣,再看到愣頭青們的糧車拉過來,驗也不驗,開了單子走人,級別當然給的都不低。
本分老實的鄉親們就沒那麼好的待遇了,又是說好話,又是遞煙,央求再央求,該拉一邊曬的還是得慌慌張張的拉出去曬。
華珺瑤他們這邊驗都沒驗,直接入庫走人。此時太陽升上半空,毒辣的日頭,曬得路面熱氣騰騰,空氣都有些扭曲變形。
看着還等在路邊樹下交公糧的鄉親們,這嘴裡真有些不是滋味兒。
無論什麼時候,老實巴交的農民都是受欺負的一方。
“瑤瑤你坐上來,哥推着你走。”華鶴年推着板車道。
“不用,我走着回去好了。”華珺瑤哪兒捨得累着大哥了,一大早起來,折騰到半上午一個個累得跟條狗似的。
社員們恨不得趕緊回去,跳進清河裡暢快的洗個澡,不過回去後隊裡分糧食,所有的疲累都消失了。
忙了這麼久,等的就是這一天。
大人小孩兒都齊聚在祠堂,嘰嘰喳喳的算着今年是個好年景,能分到多少小麥。
華鶴年和何秀娥排隊,年菊瑛和華珺瑤站在大樹下,華珺瑤期待地說道,“娘這一回咱家的糧食夠吃了吧!咱的工分可不老少呢?我哥可是滿工分。”
“哪裡夠吃,咱們生產隊一年的口糧標準是三百六十斤,餘下的只能分土豆,六斤土豆頂一斤糧食。”年菊瑛說道。
麥收期間土豆成熟了,土豆是全球第四大重要的糧食作物,與小麥、稻穀、玉米、高粱併成爲世界五大作物。這裡的土豆一般一年種植兩季馬鈴薯。2、3月份播種春薯,6-7月收穫;8月播種秋薯,1o底-11月初收穫。
土豆不挑地,高寒作物,適應環境性較強的高產作物,也是勞苦大衆的救命糧。
華珺瑤一拍額頭,她都忘了那句順口溜:夠不夠三百六。“夠不夠,三百六”,意思是說人均每年只能分到36o斤糧食,封頂了。當然也不可能人人都分到36o,也沒有那麼多糧食分。
糧食和工分掛鉤,今年交公糧,小麥的統一收購價是兩毛一,工分掙得多,過三百六,剩下的工分到年底給分紅。
當然隊裡糧食不夠分,就向國家申請救濟糧,以保證人均每天一斤糧,這對幹活的從事體力勞動的社員來說顯然不夠吃,只能補充些瓜果野菜填飽肚子。
這時候的人覺悟高,吃救濟糧那是給大隊,給社會主義抹黑,都是自力更生。現在的生活狀況是“頓頓有菜二兩酒”,猛一聽是神仙生活,實際所說的“菜”是指野菜之類,“二兩酒”指的是每頓飯僅有二兩九錢糧食,每天不過一斤糧。這兩句順口溜可以反映出真實的生活狀況,儘管吃糧緊張,但每天基本能達到平均一斤糧,可以滿足一個人的基本生存需求。還有一句順口溜是“胡蘿蔔當菜,地瓜幹當糧,雞腚眼子當銀行”。這也反映出生活困頓狀況。由於當時主糧少,副食比例大,營養不均衡,“雞腚眼子是銀行”社員養雞不捨的吃,而是賣雞蛋收入成爲社員現金的主要來源。一個雞蛋可以賣二分錢,可以買回一斤蔥。每月攢些雞蛋賣了就可以稱鹽打油。
“哎呀!那我能分到多少糧食啊?”華珺瑤緊張地問道。
梨樹溝生產大隊,背靠千仞山,有不少山地,不適合種糧食,所以種了土豆、棉花,花生、紅薯等農作物。
而出了村子則是沃野千里,梨樹溝大隊的地,主要在這裡,土地肥沃,灌溉也方便,所以小麥的畝產在六七百斤。這正經不錯的。
麥收後平整土地後種的是玉米。這裡不種水稻,所以隊員們主糧就是小麥和玉米,以麪食爲主。
“你大哥工分高,也就分2oo來斤糧食,餘下的秋冬分糧就只能分一百多斤。”年菊瑛拉着她走遠離了隊伍些,“對了,閨女,你也是2oo斤。”
“這怎麼可能我算了算,我的工分頂多一百斤糧食。”華珺瑤驚訝道。
“你這孩子,你忘了殺蟲劑的事了。”年菊瑛壓低聲音道,“你爹給你爭取的。”
“啊?”華珺瑤不敢置信道。(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