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一怔。“你該不是想……”
春枝點頭。“孩子終歸是要長大的,我這個做孃的也不可能護着他們一輩子。所以,現在早點讓他們認清現實,學會自己應對也好。以後,他們要和二十三皇子打交道的機會還多着呢!”
因此,既然現在他們對上了,那就開始互相適應吧!
“也是。”太后點點頭,旋即揉揉太陽穴,“你說哀家是怎麼了?這麼簡單的道理,哀家怎麼都給忘了呢?以前對皇帝、對太子,哀家也都是放手不管的。可現在怎麼到了晨丫頭姐弟倆身上,哀家就改換態度了?哀家真是老了,竟然都開始學着外頭的那些老人家一般,胡亂寵溺起孩子了!”
“娘您這是太疼他們了,纔會關心則亂。”春枝輕聲說着,“畢竟您對他們和對皇上太子的希望也不一樣。這兩個孩子,只要一輩子平平順順的,性子驕縱點也沒事。可是皇上太子卻不行,他們手中握着的可是整個天朝的將來,還有全天下千千萬萬黎民百姓的性命呢!”
“哎,你不用把話說得這麼好聽。哀家老了就是老了。”太后搖頭,“所以說啊,到了哀家這把年紀,就該什麼都不管,安享晚年就夠了。不然,要是遇到什麼都要插上一手,還不知道要惹出多少亂子來呢!你剛纔提醒哀家提醒得對。這事哀家不該插手,咱們只管等着看最終結果就是了。反正,哀家就不信,他們還真敢把晨丫頭他們給欺負得太過了!”
春枝又撲哧一聲.
“娘,您真別太慣着他們了。這兩個孩子本來脾氣就不好,這幾天被您給縱着,就越發的無法無天。到現在,我都快管不住他們了!”
“有嗎?哀家覺得還好啊!小孩子嘛,健康活潑就好。”太后卻笑眯眯的說。
在她老人家眼裡,這兩個孩子身上簡直挑不出一點毛病來,哪裡都好。
春枝無力扶額。她無話可說了。
此時,三個孩子打架的消息也傳到了淑妃耳中。
“娘娘,怎麼辦?咱們要不要趕緊過去看看?”淑妃的貼身宮女連忙問。
“不用。”淑妃立馬擺手。
宮女一愣,就見淑妃臉上揚起了一抹淺笑。“他們兩個一起打二十三皇子一個,如果贏了,那就是他們以多欺少;如果輸了,那更是他們本事不夠。無論從哪一方面說,他們都佔不了便宜。既然如此,我有什麼好管的?更何況……”
她忽的笑臉一收,眼中浮現出一抹冷意:“這麼點小事,他要是都不能出頭,那我養他這麼多年又有什麼用?以後,我也都不會再對他抱任何希望了!”
宮女猛地一個激靈,趕緊閉嘴不語。
於是,雙方都按兵不動,只叫人悄悄在暗處打探消息,然後回來稟報。
這就苦死了學堂上的先生。
眼前這對戰的兩方人馬,一方是當今皇上最寵愛的小皇子,一方是太后最疼愛的一對外孫,哪個都不是好惹的,也哪個都盛氣凌人得很。他們打起來,先生都不敢上前去攔,只能躲在一旁大喊:“幾位殿下,不要打了,不要再打了!”
可是……幾個孩子卻打得更兇了。
最終,還是太子聽說了消息趕來,才終於把這兩方人馬都給拉開,順便都狠狠教訓了一通。
對二十三皇子而言,太子是大哥,他的確有資格教訓小弟;對晨丫頭曦小子而言,太子是表哥,表哥教訓表弟表妹,也是理所應當的。
太子也的確威嚴。在他的呵斥下,幾個孩子都老老實實的低下頭,互相認錯。
因此,這件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太后聽說後,她都不禁眉頭緊皺。“這件事怎麼又和太子扯上關係了?”
春枝也心口一緊。
“是因爲小皇孫也在那裡讀書的緣故嗎?”
“那他也管得太寬了點。”太后沉聲說着,“太子並不是如此愛張揚的人。”
春枝抿脣。“那到底怎麼一回事,一會等晨丫頭他們回來就知道了。”
說話間,就聽宮女來報:“小侯爺和小縣主回來了!”
然後,就聽到兩個脆生生的嗓音齊聲叫道:“娘,外婆,我們回來了!”
這兩個小傢伙,一看就是剛打完架的,他們臉頰還紅通通的,頭髮也亂糟糟的,雖然衣裳整理過了,但衣角上的墨跡也醒目得很。
只不過,雖然身上看起來亂成一團,兩個孩子臉上的笑容卻是一場絢爛。
春枝立馬沉下臉。
本來姓高此案例的兩個孩子見狀,他們立馬笑臉一收,就都乖乖的收起腳步,又整齊劃一的低下頭,小心翼翼的喚了聲。“娘……”
春枝冷冷看着他們。“今天怎麼一回事?”
“娘,這事真不怪我們!”晨丫頭趕緊擡起頭,“是二十三皇子,他太過分了!從我們進學堂第一天開始,他和他的伴讀們就一直找我們的事,而且一天比一天過分。今天,他們居然起鬨說我們是沒有爹的孩子,罵我們是野種!”
春枝和太后聞言,她們雙雙沉下臉。
曦小子也點點頭,他還衝着春枝眨眨眼。“娘,什麼是野種啊?還有,他還說娘你不檢點,檢點又是什麼意思?”
春枝的心頓時重重沉了下去。
晨丫頭趕緊推了他一把。“你管他什麼意思!反正看他們那態度,就知道肯定不是什麼好字眼。所以,咱們今天和他們打絕對沒錯!不然,要是今天再退讓下去,還不知道他們明天又會說出什麼話來呢!”
“哦,也是。”曦小子連忙點頭。
“真是放肆!”太后此時已經氣得渾身發抖,“這就是淑妃教出來的好兒子?這就是皇帝一直在哀家跟前誇獎的好皇孫?哀家倒是不知道,現在好孩子的門檻都已經這麼低了!”
“娘,您先消消氣,別把身體給氣壞了。”春枝趕緊安撫她,“如此看來,這件事絕對不是淑妃指使的。不然,她不會教給二十三皇子如此粗俗的字眼。”
“呵,不是她教的,也是她說的。必定是她平時就是私底下這麼罵你的,天長日久給孩子聽了去,那孩子纔會反過來用這樣的話來罵你們!”太后冷喝,“不行,此事哀家不能再坐視不理了。不然,我好好的皇孫被她給教導成那樣,以後我皇家顏面都要丟光了!”
豈料,她話音剛落,外頭又匆忙跑進來一個小太監。“啓稟太后,淑妃娘娘領着二十三皇子過來賠罪了!現在人就在殿外!”
“他們還敢過來?”太后冷哼,“那好,現在你就讓他們進來,哀家今天要好好問問淑妃的話!”
“娘,您要真放他們進來,那就上了淑妃的當了。”春枝輕聲說。
太后猛地回頭。“你這話怎麼個說法?”
春枝只看向傳話的小太監:“你說說,淑妃是怎麼領着二十三皇子來的?二十三皇子有沒有哭?”
“二十三皇子赤着上身,背上揹着荊條,一路哭着過來的。”小太監趕緊回答。
太后立馬倒抽一口涼氣。
“她瘋了嗎?這都十月底了,天氣都這麼寒涼了!這一趟走下來,孩子還不得凍病了?”
“所以,如果您放二十三皇子進來,回頭他病了,那責任就在咱們頭上了。淑妃又可以對皇上哭訴,說她是逼不得已。到時候,皇上和娘,你們母子之間只怕又要生出嫌隙來了。”春枝輕聲細語的說着。
太后立馬身體一僵。
這一次涼州平叛,太子雖然立下大功,也因此讓皇后又得到了幾日的寵愛。只是,這對夫妻畢竟已經生分許久了,所以皇帝也不過又對皇后和顏悅色了幾日,但回頭卻又連去了淑妃那裡三日,以示恩寵。
這個事實表明——皇后對淑妃,已經落了下風了。
太后對此也並沒有任何表示,依然只把自己關在慈寧宮裡逗狗。
都已經這個結局了,淑妃居然還不見好就收,竟然膽大包天到想要離間太后和皇帝的母子關係?
太后臉色瞬時變得極爲難看。
“這個淑妃,她還真是人心不足蛇吞象啊!看來這些年,哀家還是太縱着她了!”
“沒辦法,她有聖寵在身,還有兩位小公主和二十三皇子保駕護航,宮裡誰見到她不讓着她幾分?”春枝輕輕搖頭。
也只能說是淑妃的肚子爭氣,雖然高齡懷孕,但每次生下來的孩子都正對皇帝的胃口。老天爺都如此眷顧她,她又聰明,會拿捏時機,也就難怪皇帝會如此寵愛她了。
太后咬牙。
“她還真是把算盤撥得嘩啦響。哀家真後悔,當初怎麼會被她那文弱嫺雅的表象給騙了,還極力贊同她和皇帝走到一起去的!”
“娘,算了。人都有看走眼的時候,您出了一點錯也沒什麼。”春枝輕聲勸她,“只是今天,淑妃和二十三皇子的確不能進來。不然,您雖然是能逞一時之快,但因爲這點小事和皇上之間生出來嫌隙,不划算。”
“哀家明白了。”太后重重將頭一點,就對小太監吩咐,“你跟淑妃說,不過是小孩子間的一點小打小鬧,她何至於鬧到這個地步?就說哀家說的,讓她趕緊把二十三皇子帶回去,千萬別讓孩子凍着了。不然,二十三皇子要是有點什麼閃失,哀家定拿她是問!”
小太監連忙答應着出去了。
不一會,淑妃果然帶着二十三皇子回去了。
但最終結果……二十三皇子還是病了一場,接下來好幾天時間都沒有出去上學。
然後,春枝收到了太子妃命人送來的請柬,竟是請她去東宮做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