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次過去,自然是說到了穀子定親的事兒。細細地問了那邊的情況,鄭氏以及蓮子的兩個舅母都道那王吉瑞年紀是大了點,但是好在有能耐,靠的住。
既然全部人都十分贊同這門親事,蓮子也就不再說什麼。她見大姐也是滿意的樣子,心裡想着,等到穀子成了親之後,如果她在那邊過得不好,不管怎麼着,她都不會扔下她不管。就是退,也定要讓她有個退路。
大年三十,還是照老規矩,一大家子人在沈氏那邊過年。
今年不知咋的,一向一毛不拔的李氏竟然拿了一道臘肉過去,說是給沈氏和劉老爹過年吃。
當初婆媳二人也是大鬧了一場才分的家,但是這事兒在沈氏心裡可並沒有因爲她生了大福而過去。況且,大福這段日子一直是跟着她吃住,哪裡還管着她那個做孃的啥事。
二房家裡的四個女孩兒都一個一個地大了,眼瞅着就要一個接一個的嫁人,離開這個家。聚在一起過年,更是一年少過一年。因此,全家人也是十分地珍惜。
如今穀子早已經將雙丫挽成了髻,用王吉瑞送來的一根素銀簪子簪着。禮品中除了這素銀的簪子,還有一對金簪,但是穀子嫌戴着那玩意太耀眼,所以只是選了一隻素銀的簪子用着。
而再觀李氏,發上竟插着一隻鎏金的簪子,尤其是再配上她那張又黑又黃的臉,說不出的土氣。
這根簪子還是麥子被擡了姨娘的時候,寧府那邊送來的禮。今年過年的禮倒是早就到了,但是比起往年,卻是減了不少,李氏心中沒少將麥子埋怨一番,這死丫頭,也不會多給點。
而此時的麥子,正站在寧家寬敞華麗的飯廳裡。她只是一個姨娘,更沒有孩子,哪裡有坐的份兒?
看着寧家長房太太和二房太太坐在一起,談笑風生,只等着丫頭們布好了菜,將她們請過去。對於地上站着的這些姨娘,她們連看都不會看上一眼。
而這些姨娘,則只是站在地上,等着丫頭們布好了菜,正室太太們入了座,服侍她們吃飯。
麥子,也就是劉姨娘,摸了摸癟癟的肚子,擡眼將座上那個穿着暗紅繡百福襦裙,外面罩深灰色大毛褙子,手裡還握着銅手爐的婦人瞪了一眼,繼續看自己的腳尖。
自從她生產過後,寧家二老爺去她房裡的次數越來越少了。她用了幾次手段,但是太太總是能找出各種理由,將老爺請走。如此一來,劉姨娘更是將二太太恨到了骨子裡。
前不久,二老爺又納了一房嬌妾,比劉姨娘還要美上幾分。她是真真正正地覺的,如果再不努力的話,恐怕剛過上沒幾天的好日子,就要到頭了。
此時在劉家莊,暮色四合十分,年夜飯也上了桌。
如今家裡的日子越過越好,二房劉景仁家裡殷實,三房的積蓄也不少,就連還是靠二畝地爲生的大房,自從閨女當了姨娘之後,日子也是好過了不少。
這年夜飯是一年比一年豐盛,一年比一年用心。
劉老爹帶着兒子們在炕上坐了,沈氏則帶着媳婦和孩子在地上,圍着桌子邊也坐了。
劉老爹以前脾氣暴躁,但是後來兩個兒子都分了家出去單過,也沒啥事兒鬧到他跟前,三兒子一家又是十分孝順省心的,這幾年下來,脾氣竟是改了不少,只是以前那不大說話的性子,如今變得越發沉默了起來。
吃過年夜飯後,沈氏和三個媳婦包餃子,蓮子姐妹則哄着大福和軒軒玩兒,不讓他們睡着了。
子時一到,最近三年家裡沒有去世親人的人家都放起炮仗,剛剛還在打着盹兒的大福和軒軒立馬來了精神,在院子裡繞着圈兒跑來跑去,直嚷着也要放鞭炮。
就在去年,蓮子家的一個本家長輩去世了,所以今年並不能放鞭炮,連對聯也不能貼。
“好了,來吃餃子了,吃了餃子就長一歲了。”杏兒撩起堂屋的簾子,衝院子裡的孩子們喊道。
蓮子和栗子忙帶着軒軒和大福進了堂屋,喂他們一人吃了半碗的餃子。
吃過餃子,也守過了歲,楊氏和劉景仁這才帶着四個姑娘回了家。
大年初一,還是要天剛剛亮就起來,吃了餃子,去給本家的長輩們磕頭拜年。
到大年初三,年前歇業的鋪子便都會開業。
年底的時候,蓮子趁着去鎮上送貨的功夫仔細看了看,見並沒有要轉讓的合適的鋪面。
倒是有幾個要轉讓的,但是位置卻是太偏僻了,並不適合做點心鋪子。
除此之外,蓮子也看上了幾個鋪面,一個是賣布料的,一個是賣首飾的。她進去問過了,但是兩家都沒有要轉讓的意思。如此一來,只能再繼續留意着,如果有了合適的,就先盤下來。
正月初六是大集,開年的第一個集,到時候來的人定然會很多,因此,初五那天,蓮子就和劉景仁一起,將該送的東西給送去了張掌櫃那邊。
只要沒出十五,便都是年。如此一來,張掌櫃非留蓮子和劉景仁爺倆在家裡吃了飯再走。盛情難卻,劉景仁只得答應了下來。
碰巧這日,張子賀也在鋪子裡。
他如今也已經十四了,但是那讓蓮子十分受不了卻仍然忍受了多年的壞毛病仍然沒有改變,還是穿着一身粉色的衣裳。
“過年好啊。”蓮子還是和往常一樣,不冷不熱地和他打了個招呼。
但是出乎蓮子的意外,此次張子賀竟然沒像以前那樣,或是扭頭“哼”一聲,壞笑着不搭理她,或是直接將她挖苦一番。
這回,他竟然看了蓮子一眼,臉上沒有任何表情,更是沒有說一個字,便走開了。
“這孩子,魔障了。”蓮子看着他的背影說道。
飯桌上,張掌櫃舉起酒杯,向劉景仁道:“劉老弟,咱們自從合作以來,如今也都五年了,這五年,真是不容易啊”,張掌櫃搖頭說道,一副十分感嘆的樣子,隨後又直爽說道,“來,咱乾了這杯!”
劉景仁也感嘆一句:“是啊”,隨後端起酒杯,和張掌櫃一碰杯,仰頭喝了杯中的酒。
酒過三巡,說的話就越發得多了起來。
蓮子時不時地擡頭瞄一眼坐她對面的張子賀,發現這孩子今日竟是特別的沉默,好像從頭到尾,硬是沒說一句話。
“中邪了吧。”蓮子心道。
“劉老弟,咱今後可一定要繼續合作下去。”張掌櫃又道。
劉景仁點點頭,卻聽蓮子道:“伯伯,我打算開個點心鋪子,到時候會用到果脯,但是您放心,我們鋪子裡不賣果脯,如果有人要買的話,我就給介紹到你這裡,該給你這裡供的貨,我們肯定還會接着供。”
張掌櫃聽蓮子說竟要在鎮上開個鋪子,要賣點心,先是驚訝一番,但是隨即想想,也是情理之中。她家的點心做的極好,但是隻供給“福聚來”,張掌櫃也常去吃。如果說要是開個專門賣點心的鋪子的話,以後的生意一定是十分紅火。
這麼想着,又聽蓮子道:“伯伯,我最近正在找鋪面,但是一直沒找到合適的。您對這個比我熟,如果發現有合適的,可不可以和我們說一聲?”
張掌櫃聞言想了想,這附近的話,合適的鋪子還真是沒有,但是——
“我記得小衚衕街上有個小飯館,年前還要轉讓的,不知現在還想不想轉讓了。”張掌櫃說道。
“小衚衕街在哪?”蓮子問道。
她雖說常來這鎮上,但是到過的地方,也只是這鎮上最爲繁華的幾條大街。小衚衕街在何處,還真是沒有聽說過。
“不遠,從這裡過兩條街就是了。”張掌櫃說道,“雖說那邊不如這邊熱鬧繁華,但是也不是很差。
“這樣啊”,蓮子低頭道了一聲,隨即又擡頭看向張掌櫃道,“行,等會兒我們就看看去,如果他們還是想轉讓的話,就盤下來。”
張掌櫃也答應着,又讓他們爺倆吃菜。
心裡有了事兒,吃着飯不免也着急了起來。
但是在此間隙,張子賀還是一改往日的習性,一言不發,只是低頭吃着自己的飯,吃完了,便自己到一邊玩去了。
吃過了飯,有夥計上了熱茶,張掌櫃讓他們喝了茶,又聽蓮子講了今後對點心鋪子的設想,這才讓他們走了。
走的時候,還對他們說,如果要是需要幫忙的話,只管開口便是。
劉景仁道了謝,上了車,帶着蓮子一起,趕着馬車按着張掌櫃說的地方,向那小衚衕街的方向去了。
到了地方之後,發現這小衚衕街離張掌櫃的鋪子也不是很遠,只是隔了兩條街,雖說稍微偏遠了一些,但是環境十分清幽,蓮子一來便十分喜歡。
按照張掌櫃說的,找到了那家說是想轉讓鋪面的小飯館。此時早已過了飯點,小飯館裡一個人都沒有,蓮子進去了,便見一個夥計模樣的人過來迎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