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月濃並沒有阻止寧遠書。
她知道,這件事情他不弄清楚明白,是怎麼也過不了自己心裡那一關的。
雙喜推着寧遠書的輪椅,來到了梨柳的雅間門口,寧遠書忽然擡手,止住了雙喜。
寧遠書側目,目光中帶着一絲懇求看向了李月濃,“你能陪我回去嗎?”
“我?!”李月濃擡手指着自己的鼻子,一臉詫異的表情。
寧遠書直言不諱,“有你在,我會更安心。”
他這是什麼意思?
李月濃狐疑地盯着他看,四目相對下,她竟然看見寧遠書的臉,泛起了一層淺薄且不自然的緋紅。
他這是……害羞了?
李月濃眨了眨眼,強忍着不讓自己笑出來。
她認識寧遠書也有一個來月的時間了,在這段時間當中,寧遠書給她的感覺總是一副冷冰冰,不近人情的感覺,沒想到,他竟然也會害羞。
看着他略帶懇求的眼神,李月濃也不好開口拒絕,便點頭應允了下來。
梨柳樓離寧家還有一段距離,每次來訪都是雙喜駕駛馬車。
今天也不例外,雙喜推着寧遠書的輪椅,來到了馬車前,他先是放下了兩塊木板,將寧遠書和輪椅一塊兒推進了馬車當中。
李月濃上了馬車,四圈看了看,“我坐哪?”
這輛馬車是特製的,車廂雖然寬敞,但卻並沒有座位。
寧遠書微微有些尷尬,“這輛馬車沒有座位,只能麻煩你暫時先站一會兒。”
李月濃白了寧遠書一眼,“麻煩寧大公子下一次出行的時候,能不能準備一輛有座位的馬車。”
寧遠書聞言,更不好意思了。
他懇求李月濃留下來幫忙,卻還要讓人家站一路。
馬車一開始行駛得還算是平穩,可沒一會兒,開始顛簸了起來,緊接着,雙喜忽然勒住了繮繩,馬車驟然停了下來,李月濃重心忽然一個不穩,身體前傾,一下子撲進了寧遠書的懷中。
“吧嗒”一聲,李月濃的脣竟親在了寧遠書的臉上。
一瞬間,馬車內的氣氛變得十分尷尬。
兩世爲人,這都是李月濃的初吻!
她曾經無數次幻想,自己的初吻要在一個非常浪漫的場合下,有鮮花,有煙火,有她喜歡的男子,可是,李月濃怎麼也沒有想到,她的初吻竟然會是在馬車之中,還是因爲馬車突然停了下來,她沒有站穩親了寧遠殊一口。
這……
一點也不浪漫,而且還有點魯莽!
寧遠書也愣住了,這也是他第一次被姑娘親吻,雖然這個吻是一個意外,但他還是紅了臉,看起來,他更像是一個含羞帶臊的大姑娘。
李月濃爲了掩飾自己的尷尬,連忙撩開了珠簾,看向了馬車外。
寧遠書對駕駛馬車的雙喜問道:“出了什麼事?”
雙喜道:“有個賣炊餅的婆婆摔倒了。”
稍等了片刻,馬車繼續行駛,原本只需要一炷香的路程,竟走了小半個時辰,馬車才停下了寧府的後院。
雙喜下了馬車,將寧遠書推了下來,李月濃也跟着跳下了馬車,走進了寧府的後門。
三人經過了後院子,剛上了抄手迴廊時,雙喜瞧見了不少的下人,朝着寧府荷花池的方向跑去。
一個小丫環經過他們的身邊,被寧遠書攔了下來,“府裡出了什麼事?”
那小丫頭見是自家公子,趕忙見了禮,聲音焦急地說道:“回公子的話,是二姑奶奶院子裡的紫秋姑娘失足掉進了荷花池裡……”
“什麼?!”
寧遠書眸色倏然一沉,“她人呢?如何了?”
“這……奴婢不知,這不正要去瞧呢。”
寧遠書拍了拍雙喜的手,“我們也去瞧瞧。”
一路來到了寧府的荷花池畔,李月濃就看見了裡三層外三層的寧府下人,忽然,有人說了一句,“沒氣了,快去稟二姑奶奶一聲。”
推着寧遠書的雙喜忽然止住了腳步。
寧遠書緩緩地闔上了眼眸,半晌後,睜開了眼,漆黑如墨般的瞳眸之中,滿是晦暗不明的神色,“走吧,我們回去吧。”
“等一等。”李月濃卻並沒有想要離開的意思。
不待寧遠書開口詢問,李月濃快步上前,擠進了人羣之中。
荷花池的岸邊,躺着一名身穿寧府婢子服飾的姑娘,雙眼緊閉,臉色蒼白,躺在岸邊,已經沒有了任何的生機。
李月濃蹲了下來,剛想要查看紫秋的屍身。
忽然,有人拉住了她的手,“你是什麼人?爲什麼沒在府裡見過你?”
李月濃透過了人羣,看向了寧遠書。
寧遠書明白了她的意思,開口爲她解釋道:“放開她,她是我的客人。”
有了寧大公子開口說話,寧家的下人們,紛紛退讓開來。
雙喜推着輪椅,也來到了荷花池岸邊,寧遠書看了一眼紫秋的屍身,又看向了李月濃,“怎麼?有什麼異樣嗎?”
李月濃雙手放在了紫秋屍身的腹部,用力地按壓了一下。
屍身在李月濃掌心力量的作用下,紫秋的嘴角溢出了池水。
她凝眸望着寧遠書,微微搖了搖頭,示意他死因無可疑。
李月濃又簡單地對紫秋的屍身進行了檢查,當她拿起了紫秋的手時,卻忽然愣了一下,方纔在梨柳樓時,李月濃從寧遠書的口中聽說紫秋是寧玉涵最寵愛的丫環,在寧家也算得上半個主子。
她有自己的房間,還有一個四等小丫環伺候日常起居,在身寧玉涵的院子裡,她也不需要做粗活的。
紫秋的手指染着蔻丹,指甲修剪的十分整齊,只是爲什麼右手尾指的指甲會斷了一節呢?
而且,她的指甲縫隙之中竟十分乾淨,沒有一丁點的淤泥。
前世,李月濃的父親是國內知名的法醫,辦理過無數大案要案,她雖然並不精通法醫學,但或多或少也瞭解過一點。
如果是在荷花池中溺斃而亡的,紫秋應該劇烈的掙扎過,手指應該胡亂地抓過東西,或是岸邊的岩石,或是池內的荷花,無論是哪一種情況,她的指甲都不應該是這麼幹淨的纔對。
李月濃並沒有直接說明自己的猜測,而是用自己的手絹蓋住了紫秋的臉,回到了寧遠書的身邊。
寧遠書蹙眉望着她,“有什麼發現嗎?”
李月濃俯身,在寧遠書的耳畔,用只有兩個人的聲音說道:“她不是溺斃的,而是淹死後被人丟進了荷花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