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蒼白的臉上沒有一丁點的血色,大顆大顆的汗珠順着他的下巴滴在衣襟上。
他強忍着劇痛,拿過了木棍咬在了嘴裡。
“嗯……”
男子低沉而沙啞的悶哼像是受傷的小獸,順着李月濃掰開捕獸夾的力道,他的身體驟然向左邊傾倒。
他捂住了小腿,疼得渾身止不住的打擺子。
“還能忍住嗎?”李月濃蹙眉,看着他發紫的傷口:“這捕獸夾已經放置許久,已經生鏽,如若不及時清理創口的話,恐怕會引起破傷風。”
男子疼得說不出來話,只是勉強點了點頭。
深山之中,隨處可見的艾草足有一米來高,這是一種很常見的草藥,只有它的葉子有止血,鎮痛,抗消炎的作用。
李月濃摘了一把艾葉,順手還撿起了兩塊石頭,她將一塊比較平整的石頭放在地面上,將艾葉放在石頭上面搗爛成泥。
她將艾葉泥抓在手掌內,小心翼翼地敷在男子傷口處。
“嘶啦”一聲,李月濃忽然扯開了男人的衣襟:“你應該不會介意,用你的衣裳包紮傷口吧?”
他一個大男人,第一次被女兒家扯了衣裳,蒼白的沒有血色的臉上,瞬間泛起了一層淺薄的紅暈。
男子知道李月濃扯了他的衣裳是要給他包紮傷口。
但這種場合下,他還是不好意思的別過了頭去。
“在下王念安,多謝姑娘救命之恩,還不知姑娘芳名?”王念安幾次嘗試想要站起來,最終卻以失敗告終。
李月濃淡然微笑:“李月濃,不過是舉手之勞而已,你不用記掛在心上。”
王念安的窘迫被李月濃看在眼裡。
他的腿傷得不輕,想要自己離開是不大可能了。
算了,送佛送到西。
李月濃道:“你等一會兒,我帶你下山。”
她在附近找了兩根藤條,又找了一根粗實些的樹枝,藉助藤條的牽引力,拉着王念安下了山。
太陽西下,夜幕即將來臨。
李木柏從書院回來,正巧經過山腳下,遠遠地看見一個瘦小的身影,拖着一個男子,艱難前行。
他加快了步伐,追了上去:“三丫頭。”
李月濃聽見了李木柏的聲音,轉過了頭,抹了一把頭上汗:“大哥,看見你真是太好了。”
“這是……”
李木柏眉心微皺,在王念安的身上掃了兩眼。
李月濃趕忙把事情的經過講述了一遍。
“原來是這樣。”李木柏點了點頭:“你雖是好心,可畢竟,他是男子,還好沒有被人瞧見,不然,對你的名聲……”
李木柏想了想道:“不如這樣,回家後,你們便統一口徑,就說他是我的書院的同窗,因爲趕路而掉進了捕獸的陷阱裡,因此而受傷,如此,也好保全你的名聲。”
李月濃聞言,心下一暖。
李老爺子最注重名聲,若是被他們知道自己和一個陌生男子在山裡一整天,肯定沒有自己的好果子吃。
李月濃甜甜一笑:“謝謝大哥爲我着想。”
“你這丫頭,和大哥還客套什麼。”
李家。
王氏端着木盆,推開了院門,大老遠的就瞧見了三人:“柏兒,這是……”
李木柏急忙站出來解釋,“阿孃!我的同窗受傷了,我先把人帶回來了。”
王氏上前把李木柏扯了過來,壓低了聲音道:“你這是打算把他安置在咱們家?咱家人本來就多,糧食也不夠了,你這……”
李木柏搖頭嘆息,打斷了王氏的話:“阿孃!你總不能讓我見死不救吧!”
王氏剛要開口,身後卻傳來了李老太的咳嗽聲:“咳咳……”
“柏兒,你做的對,也不枉費你阿爺和你爹的教導,的確有我們李家男兒的氣概。”李老太經過王氏的身邊,翻了個大大的白眼。
李木柏聽到奶奶的支持,急忙攙扶着王念安回到了他的屋裡。
李月濃可不想給王氏質問自己的機會:“奶奶!我去做飯了。”
王氏一臉疑惑的看着李老太:“阿孃!咱家的情況您不是不知道,多個人就多張嘴,咱家沒有餘糧了呀。”
“哼!”李老太輕哼了一聲,睨了王氏一眼:“目光短淺!那人的衣着,還有頭上的玉冠,可不是一般人家能用的起的,柏兒有這樣的同窗,說不定將來能拉上他一把,而且……”
王氏這時才恍然大悟,自己並沒有在意的細節,卻被婆婆看穿了一切。
就在王氏和李老太竊竊私語的時候,李月巧興沖沖的跑來。
“奶奶!阿孃!我發現了一件大事。”
還不等王氏和李老太詢問是什麼事情,李月巧就將自己看到的一切說了出來。
李月巧無意中經過大哥李松柏的屋子。
她恰巧看到一個陌生男人,拿出一錠銀子遞到了爺爺和父親的面前,只可惜,爺爺和父親直接拒絕了。
從幾個人的交談中,李月巧聽出男子是要對家人表示感謝。
王氏聽到這些之後,慶幸婆婆當時對自己的阻攔。
李老太好似看穿一切:“你阿爺那個老古板,一定會說出一番君子之道,拒絕人家給的銀子。”
王氏可不想眼看着到手的銀子就這樣不翼而飛:“阿孃,要不……您再勸勸阿爹。”
李老太最瞭解李老太爺是什麼人了:“我可沒這個本事,你阿爹決定的事,誰能改變的了?!”
李月巧清楚王氏的想法,腦子裡突然閃出了一個念頭:“奶奶,我倒是有一個好主意,就是不知道行不行?”
王氏用胳膊肘輕撞了一下李月巧:“你奶奶平時最疼你了,有啥話不能說的。”
李月巧拉住李老太太的手:“奶奶,我可不是因爲貪婪什麼富貴,我是爲了整個李家着想,纔想到這麼一個兩全其美的好辦法。”
李老太慈祥且溫柔的看向李月巧:“鬼機靈,奶奶知道你是個聰明的好孩子,你就不要跟奶奶賣關子了,有什麼主意快說吧。”
李月巧也很佩服自己的聰明。
這一次她終於可以好好整整那個死丫頭了。
李月巧揚起了脖子,嘴角噙着狡黠的笑:“奶奶,不如……”她湊到了李老太的耳邊,壓低了聲音耳語道:“讓他們生米煮成舒服,既能將那死丫頭打發出門,咱們家還能得一筆豐厚的彩禮錢,您說,這個法子行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