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6 心疼,蘇七闖天牢
寧老家主從祠堂走出,寧管家就迎過來了,給家主行了禮後,神色複雜,待得到家主的認可後方才小聲的在寧老家主的耳邊嘀咕。
寧老家主聽完管家的凜報,神色微變,眼眸一縮,厲聲吩咐,“此事關係重大,你吩咐下去,關於那個女人的事,所有的人都不許議論,一切等明天少卿登上家主之位再說。”
寧管家猶豫道,“萬一……”
“沒有萬一!一個女人,難道還比得過家主之位重要。”
“可是……”
“沒什麼可是!他已經失蹤過一次,第一公子的地位已經被取消過一次,這次好不容易回來,經過本家主的周旋又確實爲家族立了一大功,這才讓那幫老傢伙無言以對,對那一年多的失蹤絕口不提。若是登位大典前再出紕漏,他一而再,再而三的置寧族於不顧,終其一生只怕都與家主之位無緣了。”
“是。”
蒼茫夜空,月朗星稀,微風連綿。
天牢外牆高聳,守衛巡視不斷。
牢獄中,關押着犯人無數,卻安靜無比,有重刑昏厥的,有望牢門發呆的,有躺在牢牀上睡大覺的,完全沒有陌千雪想象中的各種哀嚎和叫冤喊屈之聲。
陌千雪被張統領押着同獄卒帶領進了頂頭的那間所謂的雅室。
裡面還不算太髒,一張牢牀被襑都還算乾淨,裡面還有絲絲的薰香,顯然上一個關押的人,身份也不低。
這間雅室和別的牢房中一目瞭然不同,外面有鐵門,只是在鐵門的上方開了個小窗來觀察犯人的一舉一動,也算是比較尊重隱私了,不湊到窗前往裡看,是看不見這裡面有什麼動靜的。
鎖了牢門,獄卒走開,去送那張統領,莫嬤嬤扶陌千雪坐下,心疼道,“小姐爲何就聽了玉和公主的發落進了這天牢?”
要知道國公小姐有品級在身,身份貴重。就算玉和公主是皇后所出、品級不低,可不能因爲一個突然冒出來的來歷不明的書生指控,就捕風捉影的認定小姐有欺君之罪的嫌疑,押小姐入天牢候審。
如果小姐當時多說一句,辯駁一番,當着衆貴女和院士的面,她便是貴爲公主,也絕對不敢硬來。何況,當時公主說要押小姐入天牢的時候,她還聽到旁觀的衆多馬車中有一輛裡面傳來一聲重重的咳嗽之聲。
那馬車別人不認得,她可是看得真真的,賈院士的長隨來給她送了貼子後,便是上了這輛車。
這咳聲不早不晚,明擺着就是給小姐撐腰的……
陌千雪調整了一個較舒服的坐姿,“嬤嬤難道還看不出來麼?她們這是一早就算計好了的。如果我欺君之罪落實,便是殺頭也不爲過,就算皇上因爲父親的功勞網開一面,也決不會輕饒,到那時,她們所做的一切都是合理合法,更是有先見之明,哪個會再來翻今日之帳?
本來,玉和公主是想要當場給我驗身,就在那裡證明我的不潔,打我入天牢還有些明正言順。可我偏偏沒有如她的意,沒有心急的證明自己的清白,而是拿了俗規來回敬於她。
她若今天放我回去,一旦事情有了變故,讓我發現了端倪,想出什麼應對之法,她們前面所做一切將功之一潰,所以她們是絕對不會放我回府,所以……纔會出此下策。”
莫嬤嬤冷笑,“她們怎麼也想不到小姐根本就……”
說着說着,她偷眼看了看兩邊,機警的止住了話頭,那模樣把陌千雪給逗笑了,“這天牢她讓我進來容易,可讓我出去……嘿嘿……”
莫嬤嬤不知陌千雪手中還有皇上一直想要的黑木牌,擔心不已,卻又不知從何勸起,只開口喚道,“小姐……”
陌千雪打斷她的話,“嬤嬤不必多言,在這裡呆着還安心一些,且讓她們再得意一天。”
莫嬤嬤無法,見陌千雪笑中似勝卷在握,只得投來一個寵溺又擔憂的眼神,陌千雪轉開話題,“趁着今日清閒,你還是給我講一講父親和母親的故事吧,我愛聽。”
在這個異世,若陌天放這般錚錚鐵骨的高位男子,卻爲了一個不能生兒子的女人堅決不納妾……
爲了讓妻女安心,竟然敢在大殿之上提出讓女兒承爵這樣大逆不道的話……
不管是他從小兵一步一步走到將軍之位,還是他和風輕語之間的真摯情感……
總之,莫嬤嬤口中的這些陌天放曾經的過往都深深的打動着陌千雪。
外面,獄卒頭目送了張統領出了天牢的內層,喚了個獄卒送張統領出天牢,自己便回身坐在椅上,摸出腰間的酒壺,不時呷上兩口小酒提着神守在不遠處。
天牢裡邊的這幾間雅室是特別設置,裡面平日無人,並不設人看守,今日來了這貴女,獄卒頭子自然是要在這裡親自看守的。
一濃眉獄卒從外面走過來微挑濃眉道,“頭,昨天新來的囚犯真是無用,剛上了點刑就昏死過去了。”
“誰讓來我們這的非富即貴,來頭多半不小,以前都是錦衣玉食的,和普通囚犯泥腿子哪裡能比啊!”獄卒頭目大大咧咧不以爲意。
那獄卒斜睨一眼天牢內最邊上的那個牢中之牢的雅間,笑得何其猥瑣,“聽說剛剛桃林園的統領親自押送過來了一個貴女,通身氣派,細皮嫩肉很是好看……”
只要進了這天牢,能活着出去的沒幾個,就算是雅間住着又如何!她一個女人能被押到此處,一定是沒有後臺的。不然,只要不是當場仗殺的死罪,貴女便是有罪也是被關禁在自己家中,自有家中長輩看管處罰。
獄卒頭目在那喝着小酒笑笑不語,那獄卒便往前走了幾步,打開頂頭的那個鐵門上方的小窗。
通過鐵門上方開着的一個小口,往裡看,見裡面一個年輕女子穿着一身淡藍衣裙端坐牢牀之上,邊上還有一箇中年婦人伺候着小聲說着什麼。
那女子雪白麪龐,烏黑的頭髮挽成貴女常梳的圓錐髻,髻發點綴了一根金色仿蝶翠玉簪子髻,白細的皮膚,在燈光下近乎透明,帶着別樣的神韻。
只要入了大牢的,哪個不是灰頭土面,面上不是驚嚇和淚痕就沒有過別的。這獄卒何曾見過如此美麗鎮定自若的女子,面上偶爾還帶着輕笑,他一下子眼就花了,嘴中哈噠子流出來了,轉身回到獄卒頭目身邊小聲道,“頭,這娘們長得真是好看……”
那獄卒頭止呷了一口小酒,“小子,這個女人是上面吩咐過的,絕不能動她。”
獄卒疑惑中不以爲意的壞笑,“哦?這娘們是什麼來歷?”如此標緻的美人,上面若真是有人罩的,怎麼會下天牢來。
“她就是八天前斬殺亂民數十的鎮國公嫡女——陌千雪。”
“什麼?她就是那個陌千雪?”獄卒眼珠子快要瞪出來,那壞笑早閃得一乾二淨。
他萬萬沒有想到,眼前就是那個名動京城的鎮國公嫡女,那個傳說中的殺神女子,就是借他一千個膽子,他也不敢動歪心思。
獄卒收了心思,有些好奇的摸了摸下巴道:“但是這國公嫡女她好好的……怎麼到這裡來了?上次的事,皇上不是已經輕罰赦免了她麼?”
“倒黴唄!”
“此話怎講?”
“今天是桃花節……”這獄卒頭目便把從張統領那邊聽來的話說給了獄卒聽。
聽了這話,那獄卒心思又起,“想不到這國公嫡女居然在外面已經嫁了人,爲了榮華富貴就拋棄夫君……既然如此……”既然如此,一定是個水性揚花之輩,說不定,他進去還能……
獄卒頭目瞟了他一眼,“你想也別想,不管內中詳情爲何,皇上對鎮國公還是念着舊的,聽說明天皇上會親自提審她,她沒有定罪,我們最好不要動她。”
平時沒事,都在一起吹牛,這小子想什麼,他自然是知道的,可此事事關重大,馬虎不得。
獄卒有些訕訕的,搓了搓手,“屬下怎麼敢想,不就是開個玩笑麼?”
“那就好。下去,讓下面的人都警醒些,今天我親自在此值班。你去通報完了,也過來這邊一起守着。”
“是。”獄卒應聲下去,邊走還一步三回頭。
獄卒頭目起身過去掀開鐵門上的小窗,看着內裡還點着燈,兩人在那廂碎語,凝視片刻,拋出了一句,“陌小姐還是早些休息吧,上面交代過,不會對你用刑!”
說得好似多大的恩惠,他們敢對她用刑麼?陌千雪不語,莫嬤嬤冷聲道,“勞差命費心。”
那個與獄卒頭目剛纔打過招呼的濃眉獄卒,走在內層口上還沒出了這設置雅間的那道鐵門,不想前面卻是一堵牆擋住了去路。
擡眼一看,是剛剛上位沒多久的提督副將蘇將軍,忙讓到一旁邊。
九門提督管的是京城整個的安危,哪個地方去他們去不得的?天牢所在之處也是他們巡視的範圍。
可,他們雖能巡視天牢,卻只是巡視天牢的外圍,並無權入內……
這獄卒心中雖然這個道理,卻並不以爲然,這個新上任的蘇將軍,聽說連他的頂頭上司那大人也震不住,憑他一個小小獄卒哪裡敢擋道?有什麼事自有上頭的人擔着,且蘇將軍能走到這裡來,自然是已經和上頭的交過了口。
他是閃到了一邊,蘇七的眸光卻似電死死的盯着他。
他剛剛的那一番話,聲音並不高,陌千雪隔着有些距離,又有道鐵門隔着,自然是聽不見的。
而蘇七功力深厚,聽力一向很好,自進了這天牢,他的耳朵更是四下探查。這裡並不大,也沒有什麼閒言之語,他已走到門邊,怎麼可能沒有聽到剛纔這獄卒之語。
被那如刀似劍的冷眼盯着,獄卒心中一寒,顫抖着伸手想請蘇七將軍先行,蘇七卻是面如冰霜一掌擊去,這獄卒便摔到剛纔還在笑語的桌面之上,口吐鮮血,當場氣絕。
蘇七本從前在京中便是霸王一個,做事從不計較後果,不是爲了護住陌千雪,他便是連這個五品的提督副將也不會當的。這人既然敢瞎起齷齪心思,便是活得不耐煩了。
回過頭來,獄卒頭目雖驚卻也不慌,他能坐到獄卒的頭目,看管裡邊的重犯,自不是無能之輩,凝了凝神,道:“蘇將軍這是爲何?”
隨手殺死天牢的獄卒,是與截獄等同的重罪。
蘇七不想和他廢話,“打開牢門。”一個獄卒而已,只要他想,可以說出千種與他無干的死法,哪怕是有人親眼看見。他身上沒外傷,一掌斷了心脈,或者……此人就是得了急病死的……
獄卒頭目並不相讓,“上面交待……”
蘇七面色冷凝,不耐中透着殺氣,“要你打開便打開!陌小姐是國公貴女,豈能在這牢中過夜?簡直笑話!我蘇七這便送她回國公府,由蘇家作保,明日自會送她去大殿之上,讓皇上親審。”
由蘇家作保……
獄卒頭目爲難了,“小的不敢!除非有皇上的口諭或聖旨,小的才能放人。”他不敢得罪蘇七,但他更不敢私入欽犯。
蘇七嘲諷道,“那她關押進來是皇上的口諭?”
一般天牢之中,都是皇上親點的欽犯,內宮不幹政事,就算是皇后,皇太后的手諭也不能將人隨意的打入天牢之中,由公主下令還真是頭一遭。
獄卒頭目聞言一驚,更爲難了,有些期期艾艾,“不是……是玉和公主的口諭。”說完連忙又補了句,“張統領說玉和公主會去請皇上的口諭,這會子皇上的口諭說不定馬上就會到。”
蘇七好似沒有聽到他後面的話,“一個公主,什麼時候也能管到天牢的頭上了?”一個公主在蘇家的眼裡還真不算什麼,更何況一個統領。”
獄卒頭目早在接到張統領說是公主口諭的時候,就知道這是個麻煩,可,當時張統領說皇上的口諭公主會去請,很快會到……一個公主,她身後是皇后,再不濟還有謝家撐腰,確實不好得罪。
他想了想這陌千雪除了自己個,還真就沒有家人了,估計也不會有人替她出頭,所以還是把她收入了天牢之中。
此時蘇七拿規矩說事,他還真找不到反駁的話。放吧,這是公主吩咐的,人已經收進來了,後面還有皇上的口諭。不放吧,這裡有蘇家的人在說話,也確實是不合法規。
天牢進進出出豈是兒戲!
獄卒頭目正自猶豫不定,牢內莫嬤嬤的聲音傳來,“蘇將軍還是回吧。”
此處如此聲響,自然是驚動了內裡的陌千雪。她微一沉思,便讓莫嬤嬤勸走蘇七。
蘇七聞聲向前走去,不用他伸手去撥,獄卒頭目已經不由自主的讓開一條路。
他通過鐵門上的那道窗向內望去。
陌千雪還是一身藍衣,坐在牢牀之上,好似做在閨閣之中一般鎮定自若。她闔着眸子,除了頭上那一根簪子,再無過多的飾品,臉上更無那些虛僞的妝容。然,肌膚卻如同白雪晶瑩,毫無瑕疵的五官清純在這昏黃的燈光之下更顯聖潔,不容一絲一毫的褻瀆。
這個他心心念唸的女子,對他的到來好像並沒有太大的反映。天知道,他一聽說了她的事,便飛奔而來,還動用的蘇家的關係,才入內一觀。
若是寧少卿來了,估計她會從榻上下來,飛撲過來的吧。
從進京到今天只有八日。可,這八日間她過的竟是那般的艱難。只要想一想發生在她身上的那些個爛事,想一想那天她頭上的傷痕,他的心就生疼生疼疼!
這個時候,他有些怨了,怨寧少卿的無情。他聽說寧少卿已經回了寧家;他聽說寧少卿明天便要登家主之位;他聽說……
可,據他所知,寧少卿從未來看過陌千雪,明裡暗裡也沒有給陌千雪絲毫的幫助……
他爲陌千雪不平!
這麼多天,他雖沒有問陌千雪有關於她和寧少卿之間的事。但,他從她的神態之間卻隱隱約約能猜出幾分,一定是寧少卿給了她什麼承諾,才讓她如此安定的等着。
蘇七並不理會莫嬤嬤之言,而是站在鐵門外低吼,“還不打開牢門?”
“請蘇將軍不要爲難小的。”獄卒頭目雖然還是那句話,語氣之間已經有些妥協了。
蘇七舒了一口氣,壓住心中的那股鬱悶,“你先打開,我只是進去敘敘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