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風景秀麗俊美,藍天白雲,一望無際。
晴朗的天氣總能讓人心曠神怡,微風拂面,散發着淡淡的花香氣息。
自那日宮變後已經過去了半個多月。
一座庭院的窗櫺子半開着,能瞧見牀上躺着一道男人的身影,男人此刻半依靠在牀頭,俊美的面龐全神貫注,手上拿着一本書,在認真的讀着,有風吹過揚起他鬢邊的碎髮,又爲他平添了幾分溫潤如玉。
窗子上的風鈴突然響起,牀上的男人鳳眸微動,那手上的動作快的驚人,等進門的人進來的時候,他已經躺在了牀上。
林寶寧端着盅鍋走進來放在牀邊,認真的膩着他,瞧了幾眼,男人轉了轉眼神,“娘子,你今天真的……”
今日的她穿着一身月白色的寒煙紗,裙襬上繡着幾隻飄逸的鳳蝶,頭上的青絲都綰成髮髻,用一根珠釵簪着,眉目如畫,紅脣如水一般。
他不由的就做出了吞嚥的動作,手不由自主的想要撫摸她的臉龐。
林寶寧禁了禁鼻子,打點了他伸過來的手,毫不客氣的道,“先喝藥。”
顧三郎泄氣的一聳肩膀,好看的脣線緊抿,斜睨了一碗那黑了八球的湯藥,雖然那藥水還沒靠近,可他胃裡便已經作嘔起來,這些天被逼着喝藥的日子實在太痛苦了。
他一雙鳳眸寫滿委屈,輕輕勾了勾林寶寧的衣袖,“娘子,這藥太苦了……”
林寶寧瞧着他一張俊臉滿是委屈,不由的好笑,卻又故作憋着,“那咱不喝了?”
Www•т tκa n•℃ O “真的?”顧三郎雙眸一亮。
林寶寧挑眉,點了點頭。
“那是不是可以……”顧三郎緩慢靠近,近到她可以聞到他溫熱的呼吸,突然他的動作被迫停止,一根手指戳在他的腦門之上。
“停止你腦袋裡的想法。”
顧三郎再次泄氣,一看那苦了吧唧的湯藥,賭氣的一口氣悶了下去,放下碗之後又可憐巴巴的看向他,“這回呢?”
他這般樣子真的太像一個求關心,又乖巧的大狗狗了,林寶寧沒忍住,勾起脣角,吻在了他的臉頰之上。
啵唧一口。
來了一個香吻。
顧三郎毛絨絨的腦袋蹭了蹭她的脖頸處,惹得她身子癢癢的。
聲音低沉沙啞,“不夠……”
他這般來回蹭,惹得她咯咯直笑,回頭見她的身子已經被他壓倒在牀下,她一張臉羞澀的紅了起來,推了推他的胸膛,“幹嘛……”
“補一個洞房。”
天……呀,這男人不知羞的,她聲音如細蚊,“現在是白天……”
顧三郎一揮手瞬間窗子被關了上,紗幔被放了下來,被子蓋在了兩個人身上,周身漆黑一片,“現在天黑了。”
林寶寧真服了他這個老六,掩耳盜鈴被他玩的這麼六。
“你別鬧,你身上的傷還沒好呢。”他的背上,腰上,傷口足有四五處之多,那經得住如此的折騰……
“已經好了!”他聲音勾人的很,手指節撩撥的她面頰滾燙,似火在燒。
“你……唔……”嘴巴被封住,獨屬於他身上清冽的氣息襲來,牀下一件件衣服被推了出來,林寶寧只覺得身上咯到了什麼硬物,隨手一拿才發現是一本書,這書還是黃色的。
“顧三郎,這書,你……”林寶寧有些好笑,“不會吧,不會吧,顧三郎,洞個房,你竟然還需要學習,你這也太不行了吧。”
那書被人隨手扔出了牀上。
“行不行的,你體驗一次。”男人聲音沙啞中帶着幾分挑釁。
某人用行動證明了一下自己到底行不行。她心底只能忍不住的腹誹一句,求偶的男人果然瘋狂。
時光一晃而過,轉眼又是半個月的光景。
新雍帝駕崩的喪事已經操辦完畢,朝堂之上的士氣還沒恢復過來,不過衆臣已經商議,推舉大皇子爲新君。
封凌毫無疑問的登上了新帝的寶座,新的朝代從此開始。
自新雍帝死後,封凌的性格改變的很多,之前的棱角似乎被這件事所磨平了,坐起國君來也是有模有樣,新雍大傷元氣之後,一切都在慢慢的恢復。
顧府內,有小廝通傳。
林寶寧從內院緩緩踱步到了前廳,瞧見來人,一笑,“我正想要進宮尋你,沒想到你竟然自個就來了。”
一身明黃色袍子的男人轉頭看了過去,“幾日沒見,皇妹妹倒是氣色越發的不錯了起來。”
林寶寧心底碎了一口,想着和顧三郎做的那些糊塗事,表面上卻尷尬的笑了笑,“天生麗質,沒得辦法。”
封凌莞爾的笑了笑,這女人倒是始終都這麼自戀。
兩人也不是寒暄的關係,封凌便開門見山了,“我今日過來找你,是爲了……”
前廳二人在對話着,後院的某人在窗前書書寫小楷,上邊寫着自己新作的賦,心情似乎帶着幾分愉悅,嘴角不停的在上揚。
一旁阿尺恭敬的研磨着,“主子,小四公子近日說各個府州的事情忙的差不多了,說是要回來。”
顧三郎點頭,“事情都已經結束了,他也該回來了。”
阿尺點點頭,“另外,咱們的兵馬如今都駐紮在城外,這新上任的國君,會不會有所想法,若是把咱們的兵收編了……?”
阿尺說道此處便沒有在多說下去。
顧三郎手上沒停,“無礙,過幾日宣召便會下來,新雍元氣大傷,封凌不會想在引發戰亂的。”
“這倒也是。”阿尺點了點頭。
就在二人對話的時候,一道吊兒郎當的身影躍進了門,“阿三啊!”
顧三郎皺了皺眉,斜睨了一眼進門的男人,眼神危險而警告。
一身黑衣風流俊秀的趙廷玉,自打了一下嘴巴,“瞧我這記性,你如今是一,那會是什麼三呢。”
人家是正經上位來的。
顧三郎總覺得這話聽着分爲的不順耳,“有話就說。”
趙廷玉聳了聳肩,“封凌來了,在前廳,你媳婦……”
話音未落,原本在案牘前的男人已經一陣風的走出了門口。
趙廷玉無語,指着門口,“哎,你說你那麼急幹嘛,我話還沒說完呢!”
得,趙廷玉本想喝口茶,不過按耐不住心底的八卦因子,剛坐下便立刻放下了茶碗,也跟着過去了。
這兩人本就有些恩怨,封凌那傢伙以前也不是沒覬覦過林寶寧。
前廳門口,林寶寧送人。
二人往出走,封凌開口,“該怎麼謝你?”
“謝我什麼?”林寶寧疑惑的問完,隨即想到什麼,有點恍然大悟,宮變的時候若不是有顧三郎擰轉乾坤,大皇子現在恐怕就是屍首一具,再者說大皇子登臨帝位之時,顧三郎可是絲毫手腳都沒做,要知道那個時候的顧三郎若是稍微有點野心,恐怕現在也輪不到大皇子登基。
這封家的天下就得改名換姓了。
林寶寧想到此處,鬼機靈的一笑,拍了拍封凌的肩膀,“大家自己人嘛,不過你非要感謝的話,就隨便賞賜點東西啦,金銀玉器,珍珠瑪瑙,我是不挑的。”
封凌瞬間哭笑不得,卻也有些欲言又止,那次在石室的事情,他有些說不出口,可憋在心底,又覺得難受。
就在他左右爲難的時候,一個挺拔修長的男人出現在遊廊之下,那一雙眼睛如狼一般的盯着他按在林寶寧肩膀上的手。
他被那眼神盯得發毛,忽而間抽出手。
林寶寧一愣,看了一眼遊廊下的男人。
二人緩步走了過去。
顧三郎見着封凌走在前邊,毫不客氣的越過他,抓住了林寶寧的手,語氣柔和,“怎麼在家還到處亂跑。”
“我沒有亂……”林寶寧看了看封凌,不大吱聲了,暗道這傢伙的醋意也太大了吧。
顧三郎挺胸擡眸的睨了一眼封凌。
封凌眸光平淡,“我方纔只是想要感謝皇妹而已。”
“陛下不必如此,當初娘子說過,會在爭儲只時,救你一次,我答應過她,自然會信守承諾。”
封凌忽而間想起來,林寶寧確是說過此事。
林寶寧則是偷偷的笑着,沒想到她當初騙騙封凌的話,顧三郎竟然真的記在了心底。
她心底多少是甜蜜的。
封凌還想在說什麼,被顧三郎搶了先,“陛下,有些事情沒必要多說了吧?”
封凌眸光微閃,抓住了顧三郎話裡頭的意思,原來他什麼都知道,既然他不想讓林寶寧知曉此事,那他便也爛在心底。
“什麼事?”林寶寧好奇的打量着二人。
“罷了,也沒什麼重要的,宮裡還有事,告辭。”
封凌說完便快步的離去。
遊廊之下便只剩下林寶寧與顧三郎兩個人,林寶寧好奇的問道,“什麼事啊,到底什麼事啊?”
顧三郎俊臉有些不好看,板起臉來有些嚇人,“封凌找你做什麼?”
林寶寧嘿嘿一笑,“吃醋啦?”
顧三郎沒說話。
林寶寧笑意更濃了,也沒在打趣他,“是承舟的事情。”
自從那日宮變之後,承舟便被軟禁了起來,林寶寧本想同封凌說一說此事的,哪成想他倒是先來找她了,還交給了她一件重要的東西。
皇宮外,長長的甬道之上。
一道身影,單薄而修長,他走出宮門口的那一刻,瞧了瞧天上的耀眼的太陽,正值上午,陽光濃烈刺目,他正視前方,眸光釘在了一道纖細的身影上。
怔楞了許久。
半晌後,他鼓起勇氣走上前去,蒼白的面孔再見到她的時候多了一抹複雜之色。
林寶寧知道他如今的狀態,讓他笑肯定是笑不出來,也沒介意。
“封凌放了我,是你的主意?”半晌後,他開了口,原本他以爲這一輩子就要困在那所院子中了,沒成想還有撥雲見日的一天。
當那扇門開的時候,他唯一想到能幫他的人,就是面前這女子。
林寶寧莞爾,“算是也不算是,是封凌他主動提的。”
承舟輕嗤一笑,“放虎歸山嗎,應該不是封凌的性格。”
以他從前和封凌打交道來說,對方掐着他的命脈,便不會給他活命的機會,況且他如今坐了江山,便更不會放過任何一個有威脅的人了。
能讓步,或者說能主動放過他,怕也是考慮到了林寶寧的那一層面,買個好給對方罷了。
“無論如何,你出來了。”林寶寧說完,把手中的包裹遞給他,“給你的。”
承舟疑惑的接過東西,就又聽到林寶寧開口,“月蔓公主的骨灰。”
月蔓公主和秦太傅的事情她都已經知道了,承舟是個可憐的孩子,月蔓也是個可憐的女人,她這一生都想回到自己的國家,可一輩子都沒能如願,現在把骨灰給承舟,想必她也能心安。
承舟雙眸瞬間溼潤了,聲音哽咽幾分,“謝謝……”
“現在你打算去哪?”
“回月齊國。”
林寶寧釋然的點了點頭,這應該是最好的決定,她也能猜得到。
“已經安排了人一路沿途相送,你不必擔心,馬車上有我給你準備的東西,到了月齊國也有人安頓你。”
承舟望向林寶寧身後的馬車,還有那趕馬的小廝,一時間心情複雜到了極點,“你……不恨我嗎?不怪我嗎?”
林寶寧搖了搖頭,“這一切都跟你沒有關係,你只是無端被捲進來,又無法擺脫罷了,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宿命,就像我把你撿回家,不是也沒過問過什麼嗎,在我心底你一直都是那個瘸着一條腿,整天板着臉挑食脾氣又差的那個少年。”
林寶寧輕柔的摸了摸他的腦袋。
承舟彷彿又回到了那一年,他從山上滾落下來,被林寶寧救回家的場景。
從他被秦太傅的人從亂葬崗撿回來,被養在月齊國那麼多年,直到他們告訴他真相,他秘密回國,又遭遇了秦太傅敵手的追殺,致使他不得已跌落山下。
這一幕幕的,一樁樁一件件的事情,範佛就像昨天一般的那麼清晰。
如今,一切都結束了。
他揹負的那些,他恨得那些人。
他又變得孤身一人。
“我會報答你的。”他欠她的實在太多了,恐怕這一輩子都還不完的人情債了。
林寶寧擺了擺手,“快走吧。”
豔陽高照,一道馬車的的影子緩慢的拉長,直至很遠很遠。
京城的某處莊子,人煙稀少,偶有三兩隻的鳥雀飛過天際,偶爾落在樹梢,又很快的飛離而去。
莊子的木門被咯吱一聲推開。
從大門緩緩走進來幾道人影,往院子裡邊去。
院內的梧桐樹下隱約可見着一道人影矗立在原地,樹下還有這一展畫架,畫上描繪着一張人形畫像,男人一身月白的衣袍,器宇軒昂,眉目間溫柔似水的坐在案牘前撫琴,那眼神似乎一直在看着一個方向,格外的深情。
那矗立在梧桐樹前的身影,身形纖細消瘦,姣好的面容蒼白無血,手上還捧着兩隻鳥兒,一動不動的。
那不遠處剛接人回來的小丫鬟,看了看側方的男人,“國公爺,小姐自打回來之後便一直如此……那金鳳鳥已經死了好幾天了,她仍是捨不得扔掉。”
江國公揮了揮手,走上前前去,“卿兒。”
江卿兒茫然的回過頭,瞧見是江國公,才堪堪行禮,“爹,您來了。”
江卿兒神色動了動,“爹,這鳥兒本是一對,後來雄鳥死了,雌鳥不願意獨活,也跟着去了,我不捨他們分離,也不願意相信他們就這般死掉了。”
江國公瞧着她手裡的那兩隻已經不知道死了多久的鳥兒,眉頭微不可查的皺起,“往事不可追憶,他既然已故去,你便也應該看開一些。”
江卿兒這是時候神情變換了些,“我不相信他死了,他一定還會在回來的,完成他沒有完成的宿怨,他怎麼會輕易的那般死掉呢,他不會死的,不會死的!”
這麼多日子,江卿兒始終不肯相信封承瑾已經落敗死掉的事實,劇情裡不是這麼說的,他明明應該活的好好的,明明應該和她鍾愛一生,攜手白頭的。
他不會就這麼平白無故的死去的,他一定還能活着回來!
江國公明顯瞧見江卿兒已經失去了理智,怒其不爭的一下子便打掉了她手捧着的兩隻鳥,“這鳥死了就是死了,斷沒有活過來的可能!”
“把他們扔出去,燒了!灰都給揚了,讓其徹底消失在這個世界上!”
那小丫鬟聽完,立刻收起兩隻死鳥,匆匆忙忙的跑出去。
“不要!不要!”江卿兒慌張的想要上前阻攔,卻被江國公攔了下去,死死的拽住了她。
“爹!你放手!不要燒了他們,不要燒了他們!”江卿兒雙眼都紅了起來,歇斯底里的喊着,最後喊得沒了力氣,跌倒在了樹下,眼淚不爭氣的就流了出來。
江國公嘆息一聲,“閨女啊,人死不能復生,如今執掌整個新雍的是封凌,你能活下來,還不都是因爲你爹站對了隊伍,不然咱全家都得搭進去!你以後莫要在起什麼幺蛾子了,那顧家的夫妻,你也少惹的好。”
江卿兒完全不理會江國公,自顧自的在那哭泣着。
江國公嘆了口氣,“閨女啊,聽爹一句勸,封凌剛登基,地位還不穩,還要依仗這你爹給他打江山,爹已經合計好了,打算讓你入宮爲妃,過幾日便和新帝提一提,估計這事也就能成了,你且安心的待在莊子上,過幾日爹接你回家。”
江國公說完,又囑咐小丫鬟好生的照看,便離去了。
如是又過了兩三日。
江國公便收到消息,江卿兒下落不明,莊子內人去樓空,江國公派人四處尋找,也沒找得到她半分的影子。
江卿兒走了,離開了她待得最久的權勢之地,她包了一些細軟金銀,去了一個誰都找不到的地方,改頭換面,她不想在做江家的大小姐,京城的貴女,也不想做什麼皇后王妃,她只想去尋找那個男人,一個她覺得他還能再次重生的男人。
她期待再次相見的那一天,她會一直等,等到他再次出現。
在重逢之時,他們只是他們自己而已。
林寶寧收到江卿兒消失消息的時候也頓感一片吃驚,那個時候她還在吃着早膳,一旁陪她吃飯的還有顧三郎。
林寶寧瞅了瞅顧三郎,發現他沒有過多的反應。
她低頭看着自己盤子裡的飯粒,有點躊躇,“江卿兒消失的事情,你怎麼看?”
顧三郎嚥下夾起來的菜,漫不經心的側頭斜睨了她一眼,頗爲有些無奈,“叫相公。”
林寶寧瞬間往周圍掃去,發現不遠處的那些丫鬟小廝都在露出了想笑又不敢笑的表情,還有想看又只能低着頭當做不知道的神情。
她裝作沒聽到,默默低頭往嘴裡扒拉飯粒,那麼多人看着,這也太讓人尷尬了吧……
顧三郎瞧她沒回應,大掌奪過她的碗筷,一張俊美如鑄的臉龐靠了過去,男人的氣壓靠近,林寶寧下意識的屏住呼吸然後側頭看他,兩人之間的的鼻尖不經意的擦了一下,她下意識的腦袋往後,又被他大掌扣住腦袋,再次的靠近。
“別想逃跑。”男人不給她機會走,又掃了一眼堂屋內的一衆人等,“這裡不需要人伺候,都下去吧。”
“是,侯爺。”
丫鬟小廝都很有眼力見的飛快遠遁。
林寶寧咬着嘴脣,緊張的看着美眸看着他。
顧三郎勾脣,“叫一聲相公。”
他還沒聽過她叫他相公呢,早就期盼已久了。
她眼神有點閃躲,打算試探一下,“非叫不可?”
顧三郎點頭,“非叫不可。”
林寶寧無奈,嘗試了一下張嘴,卻怎麼也叫不出來,她泄氣的耷拉一下肩膀,禁了禁鼻子,“我叫不出來。”
吧唧。
她的嘴巴被親了一口。
“不叫的話,我可要親你了。還是說,你想我隨時隨地當着衆人的面親你?”顧三郎鳳眸散發着迷人的危險。
這個壞傢伙,林寶寧打算趁他不注意逃掉,一轉身就又被他扯住了手臂,一轉身,整個人都被他打橫抱在懷中。
只見他大步流星的往內室而去。
她有點慌了……
昨晚,今早……
她還沒吃飯呢,還來?
“放我下來!放我下來……放我下來……”
林寶寧叫了好幾聲,頭頂上方的男人絲毫沒有給一點回應,眼瞧着就要進屋了,她身體抖了一下,認慫了,聲音如細蚊一般,“相公……”
頭頂上方的男人斜眉一挑,脣角自然勾起,“聲音太小了。”
“相公。”她的聲音又大了些。
“聲音還是太小了。”
“相公!相公!相公!放我下來!”林寶寧一回生二回熟,索性也不要臉皮了,這幾聲喊得外邊衆人都是清清楚楚的聽了個遍。
一個個嘴角都在偷着笑。
“咱們侯爺可真有本事,也就咱們侯爺能治得了咱們這位天不怕地不怕的夫人了。”
“瞧見沒,聽到咱侯爺爽朗的笑聲了嗎,那可是大姑娘上轎,今天是頭一回啊。”
“是啊,我入府這麼久了,還從未瞧見過侯爺這麼開心的時候呢。”
“嘿嘿,過不了多久,咱們府裡就要添一個小侯爺了。”
趙廷玉進了廳堂,瞬間矇住了自己的眼睛,“哎呦,打擾了,打擾了,來的不是時候啊。”
林寶寧錘了一下顧三郎,“快點放我下來。”
顧三郎裝作沒事人似得把她放了下來,林寶寧理了理衣服,趙廷玉見二人都整理好了,也沒客氣的坐在餐桌旁,拍了一封書信在桌子上,“那個榮安託人送的。”說完自個便吃起了早飯。
林寶寧把那封信拿在了手裡,上邊寫着顧長鄴親啓。
她挑了挑眉,便把那書信遞給了顧三郎,“給你的。”
顧三郎當着她的面,撕開了書信,也沒顧忌她的看了起來。
“在你打開這封信的時候,我已遠走,我知曉你心底一直有着化解不開的結,我早就知曉顧家所發生的事情,少時傷你頗多,皆是因爲我的妄念與貪心,如今這些都化作了塵埃,我不求你原諒我,此生你我亦不會在見面,也算還你個清淨,望你珍重……。”
看完信,顧三郎的面色沒有太多的變化,林寶寧有些疑惑看他,“這麼平靜?沒什麼想說的?你當年那麼耀眼無雙,她那麼對你,不想罵人嗎?”
顧三郎望着她,目光平靜,眼底含着溫柔,“我才知曉,我耗費了那麼多年的時間,只是爲了遇見你。”
林寶寧愣住。
“如果我已經在京城,還是原來的那個顧三公子,我會遇到你嗎?”
林寶寧搖搖頭。
顧三郎點了點她的鼻子,“所以說,福禍相依的讓我遇到了你,遇到了我一生想要相守的人,好在我沒有錯過你,就差一點。”
“哦?什麼差一點?”
顧三郎神秘一笑,又想起了在幻境的時候與她度過的一生,“還有很多時間,我慢慢講給你,不過現在得吃飯了。”
林寶寧這纔回過味來,剛纔只吃了幾口,肚子還空落落的呢。
趙廷玉白了他們二人一眼,啃了一口包子,站起來就走。
“哎,幹嘛去,飯還沒吃完呢。”林寶寧回頭問道。
趙廷玉聲音不滿,“狗糧都吃飽了!找個地方消食。”
林寶寧無奈。
顧三郎掃了一眼門口處,摸了摸她的腦袋,“沒媳婦的,不用管他。”
林寶寧想着是不是該給趙廷玉把人生大事安排上了,這人也老大不小了。
近日軍營的事情都歸給了林老爹和林小五的管,林寶寧也是好幾天之後才知道的,她那個二叔父向新帝請了假,走了,歸期未定。
這是他任職一來,頭一次請那麼久的假期,也不知道人去了哪。
這她回了一趟將軍府,聽說林舒晴和郭可頌打的火熱,那眉頭怕是離成親也不遠了。二叔父還在這關鍵的時候走了,也不知道何事回來,能不能趕得上兩個人的婚事。
柳氏倒是心態好,女兒的婚事要定下來了,還是郭家那般好的門第,她這個娘心裡頭的石頭總算落了地,男人那東西,有的沒的也都一樣了。
她如今也不怎麼在乎,元可青對這兩家的孩子的婚事也同樣的上心,林舒晴也是她看大過來的,這要準備的嫁妝,首飾也不能少了。
林老太太那邊也不同樣沒有厚此薄彼,給出嫁的女兒都是一樣多的。
楊明召最近被老爹關在了家中,因着鎮北王蕭南肅的事情,楊明召與蕭南肅關係匪淺,乃是至交好友。
雖然新帝沒有處置楊家,但楊家也跟着吃了掛落,楊老爹官降一級,在朝中頗爲的擡不起頭來,被人明嘲暗諷,暗中擠兌了不少。
如此林四姑娘便也沒有回林家,在家中看顧着自己的兒子,另外也求到了林寶寧這邊。
當初宮變的時候蕭南肅可是封承瑾那邊的人,新帝登基因此也吃了掛落,肖了他得兵權,奪了他王爺的爵位,如今在詔獄關着呢。
林寶寧欠着蕭南肅的人情,他下了詔獄之後,林寶寧便替他看顧着鎮北王府,還有江如瑟和她肚子裡的那個孩子。
“林姑娘,都說你醫術高超,你可知我這肚子裡是男孩還是女孩?”江如瑟一雙眼睛望了過來。
“王妃希望是男孩還是女孩?”林寶寧反問道。
江如瑟面容溫柔,“其實我起初想生男生女都好,可我又想若是個男孩子該是像他那般的。”
江如瑟雖然沒說什麼,但是林寶寧知道,她在害怕,害怕蕭南肅會有個閃失,若是人真的沒了,蕭家也不好無後,生個男孩,還能未蕭南肅延續香火。
林寶寧把手搭在她的身上,故意逗她,“當初不是恨他恨得要死?現在又愛他愛的要命?”
江如瑟眉頭糾結,“是啊,連我自己都沒想到……”
江如瑟漸漸陷入回憶起來,一開始嫁給蕭南肅她是被迫不願的,她不喜歡這個強勢霸道的男人,他的冷血他的殺伐,他的毫不留情,她都不喜歡。
她曾一度想要逃離他,甚至也曾和那個青梅竹馬私奔過,只是好景不長,被蕭南肅抓到的時候,她只想一死百了,做了私奔這樣的事情,一旦被人知曉只會讓江家染上污名,讓鎮北王府臉面丟盡。
可蕭南肅沒有讓她死,也沒對她做什麼,只是把她抓了回去關了起來,叫她安分守己的當好鎮北王妃。
關了一段日子,出來的時候她未曾發現京城有流傳她私奔的事情,一切都似乎沒有發生過一般。
可她卻知道了另一件事情,那個同她私奔的青梅竹馬死在了蕭南肅的手中,她心中的產生了愧疚與憎恨,她恨蕭南肅的冷血無情,所以她開始僞裝,嘗試着當一個合格的鎮北王妃,就爲了找機會給那個人報仇。
兩人過着貌合神離的日子,蕭南肅對於她的一切行爲都十分嗤之以鼻,範佛貓戲老鼠一般。
他不殺她,只會戲耍她,留着她的命。而她還是會不斷的去挑釁他,觸及他的底線,直到前不久,蕭南肅喝多了酒,才道出了真相。
那個她所愛的青梅竹馬,像蕭南肅勒索錢財,不然就要告發他們之間的醜事,蕭南肅給了錢財,青梅竹馬卻因爲懷揣鉅款,在城外遇見了流寇,意外身亡。
所以纔有了之後的種種。
林寶寧拍了拍她的手,“放心吧,他那麼愛你,怎麼捨得就這麼死了,他要死,你不是做鬼都不會放過他嗎?”
林寶寧嬉笑,江如瑟的臉色才緩和了不少,摸了摸腹中的孩子,“他若敢死,我就敢叫孩子另改他姓。”
剛剛進門的兩道人影在聽聞此話的時候瞬間愣住了。
一道身影摸了摸鼻尖,看好戲似得去瞧旁側男人的臉色,面色玩味。
而旁側身穿一身黑色袍子的男人面色近乎鍋底般的黑。
見不遠處的二人又要在說話,那先開口的男人立刻咳了幾聲。
林寶寧聽聞轉過頭,笑顏如花,“相公,你怎麼……”林寶寧話未說完,又看到旁側的男人,驚呼指了指,“你們……”
顧三郎笑而不語,長腿邁開,一把抓住了那雙軟手,“走吧,我們回家,路上再說。”
林寶寧點了點頭。
院子中的江如瑟也回身望了過來,在瞧見男人的時候,她眼框通紅,早已淚灑衣襟,杵在原地一動不動,似乎不可置信一般,男人深吸了口氣,無奈的邁開步伐走了過去。
她就那般怔怔的看着他,範佛跨越了許久一般。
他心底的那點鬱結之氣,早在她落淚的瞬間就消失殆盡,他溫柔的把她摟在懷中,低聲的哄着,“別哭。”
這個大男人連哄人都不會說什麼好話。
走出院子門口的兩人在看到兩人相擁在一塊之後,便直起腰來,往府門外走去,男人的大手牽着小手。
“新帝就這麼放了蕭王爺?”林寶寧不由的有些好奇。
“蕭南肅答應封凌,此一生鎮守邊疆,不在回京。”
“什麼?!”
林寶寧驚訝的瞪大美眸,這完全是給封凌賣命一輩子的節奏啊,這個封凌也當真夠狠的。
“不然你以爲封凌會那麼輕易放了他嗎,兵馬權都沒給,只給了一個頭銜,算是另一種流放的方式,只不過全了各自的臉面罷了。”
林寶寧想了想,好在人還在,其餘的也並不那麼重要了,“少了京城的爾虞我詐,許是他二人活的更能自在一些。”
蕭南肅夫婦離京的那天,林寶寧有些傷感,畢竟離別總是讓人不開心的,她這近日來,已經送走了不少人,譬如最先離開的王鳳。
一處風景優美的山谷之內,遍地蔥蔥郁郁,隱約中還夾雜着一些青草的香氣。
目之所及,谷中的中心位置,一院落,一個貌美的女人坐在鞦韆上,隨着鞦韆在擺動着,她神情有些百無聊賴的看着那些她種植的草藥,不知在想些什麼。
山間的微風浮動,有輕輕的響動傳來。
她耳力極好,停下鞦韆晃動,美眸凌厲的看向門口處,“什麼人!?”
她谷中常見幽靜,甚少有人前來,況且谷外機關重重,非一般人所能進入,所以聽聞動靜她便格外的警惕。
院落的門口,佇立着一道高大的身影,面容剛毅,不苟言笑。
她微微側目,怔楞住了,那個不應該出現在這裡的人,竟然出現了……
是她的幻覺嗎?
她努力的讓自己清醒一些,在擡眸的時候,男人的步伐已經靠了過來。
“你……你怎麼會在這?”她沒幻覺,真的是林魏。
她面色充滿了詫異。
林魏剛毅的面龐,多了幾分難以啓齒,在來的路上,他心中想了許多,再見面的時候要如何與她開口,也想了很多的開場白,可真的見到的時候,又無法說出。
王鳳的臉色很快冷了下來,“你是來找我報仇的?”
林魏連忙開口,“不,不是……”
“不是?”王鳳的臉依舊冷,“既然不是,那麼林將軍何故出現在此處?我們前仇恩怨已了,我不覺得和林將軍還有什麼剪不斷的事情未處理。”
“還請林將軍離開,不要打擾我的生活。”
王鳳說完,自顧自的往屋門口走去。
下一秒,手被人攥住,叫她寸步都走不得,男人低沉的聲音發出,“怎麼沒有別的事情。”
王鳳回眸聽到他的下一句話。
“讓我照顧你。”
王鳳呆滯了,不可思議的看着他。
林魏憨憨的撓了撓腦袋,試探的問道,“可不可以,跟我回家,像以前一樣?”
王鳳心動了動,在將軍府的一切再次浮現在眼前,不可否認,林魏是個很有擔當且又人格魅力的男人。
可她心底同樣有越不過去的坎。
她推開林魏的手,“你走吧……”
林魏聽得她的話,那裡肯輕易放棄,於是便在谷內住了下來,與她同吃同住,反正他現在休假,多的是時間跟她耗着。
總有一天,她會鬆口的。
兩個月後。
林舒晴與郭可頌大婚。
這兩人也算是有情人終成眷屬,當初有多互相看不上眼,現在就有多如膠似漆。
而且這場婚禮也是別開生面的很,之所以這麼說,是因爲這主婚禮的場所定在了將軍府,而不是郭府。
至於原因嘛,那就有些搞笑了。
原是二人打了個賭,至於打的什麼賭,便不得而知了,總之郭可頌輸了,這婚禮的場地便定在了將軍府。
郭府也不是迂腐的,願賭服輸,所以今日的將軍府是格外的熱鬧,將軍府與郭府都是京城的權貴之家,請來的賓客那可是極多的,差點叫整個將軍府都擱不下來。
今日最開心的當屬柳氏了,這盼星星,盼月亮的,終於把女兒給嫁出去了!
元可青在門口招待賓客,陪同的還有林舒桐,家裡就剩下她這一個女兒還沒嫁出去了,雖然她社恐,但是依舊擋不住母親的磋磨,把她給提領到了門口。
她東張張,西望望的終於等來了她想得到了人。
顧府的馬車排在了後邊,顧三郎扶着林寶寧下了馬車,林舒桐高興的衝着那邊揮手,“寶寧姐姐!姐夫!”
“瞧你多大的人了,還一點規矩沒有。”元可青無奈的搖了搖頭,又衝着林寶寧二人點了點頭。
林寶寧今日穿着的是一件天青色的紗裙系這腰帶,與顧三郎衣服的是同色系的,兩人瞧着便似一對璧人一般。
“寶寧姐姐,你怎麼婚後變得更好看了?”林舒桐睜着大眼睛上下打量着她。
林舒桐未出嫁,元可青是過來人,於是咳了咳,給了林舒桐一個眼色,“快閉上你的小嘴。”
林舒桐不滿,“怎麼我說錯了嗎?本來就是啊……”
林寶寧還沒怎麼地,元可青造了一個大紅臉,“這孩子……”
顧三郎笑而不語的看向自己娘子,林寶寧捏了捏林舒桐的小臉,“等你婚後,更漂亮。”
“真的嗎,娘,那我要成親,快快的成親。”對於變漂亮這件事情,林舒桐還是非常在乎的。
幾人在門口說說笑笑,忽而間門口處又多了兩道熟悉的人影,林寶寧喜笑,“呦,原來多日不見的叔父,是跑去找你去了。”
林舒晴婚禮,林寶寧給王鳳遞了喜帖,原本她便猜測到了王鳳回了谷中,所以便找人去捎信,還真被她給猜中了。
左右信到了,全看她想不想來。
不過她倒是沒想到,還把她這個二叔父給炸了出來。
王鳳瞪了林魏一眼,都是他,害她被林寶寧笑話。
林寶寧瞧着林魏直摸鼻子,便也不想在打趣二人,畢竟元可青還在呢,多少有點尷尬。
不過元可青倒是沒怎麼樣,本也是相敬如賓的夫妻,且她又有子女,對於丈夫這種事情就跟柳氏一樣,早就看淡了。
反而是王鳳,之前在府中的時候,兩人雖然相見的不多,但是有點惺惺相惜之感,同爲女人,何必多爲難。
“都別杵在門口了,進去吧,一會婚禮就要開始了。”
幾人說笑的往裡走,每個人臉上都洋溢着溫暖,幸福。
日子還在繼續,他們的故事也在不停的續寫着新的篇章。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