醋海生風波
剛走到酒館大門,畢紅綾就一身紅衣從裡面飛出來。在我還來不及看清她絕色的容顏之前,就心急的開口,根本不見平日鎮定的偶像模樣。“你聽說了嗎?夜非被容城滕衣釦在府裡,只怕這個時候,已被逼做了容城滕衣的公子。”
聽說?既然是聽說,那就好辦。
於是,我裝出一副震驚的模樣,拉着她的手走進酒館。“你一偶像級的人物,怎麼能信那些小道消息呢?我不是都告訴你了嗎?夜非回孟良探親去了嗎?現在人好好的在孟良家中呆着,只是我這邊人手夠,他玩心又大,所以到現在還沒回來。你看看把你急的!連郡守強搶民男的事兒都相信。唉!真是有夠搞笑的。”
畢紅綾半信半疑的聽着,不是因爲我的話太假,而是因爲現在大家傳的太真。“真是回孟良了嗎?你既然知道這麼多,夜非定是有寫信給你,你拿給我看看,也好讓我安安心。”
我看了看畢紅綾,現在去哪裡給她弄即墨夜非的信去?即墨夜非有傳信給我嗎?當然有,只是那兩回,無論是哪一次,都不能給任何人看,當時就燒了。
用力一拍她的肩膀,讓她安靜的坐在椅子上。“夜非那傢伙除了美在行以外,他哪裡會寫什麼字?信我這裡是沒有,話都是孟良之人帶來的,若是追述起是什麼時候。人應該也走半個月,你現在想追人是不可能的。不過你別擔心,即墨夜非那傢伙除了美,最大的優點就是不吃虧。如果他真在郡守府,那也可以迷得容城滕衣給他個光明正大的身份,怎麼可能被扣押住做個莫名其妙的公子呢?”
畢紅綾終於沉住氣,活了十八年,這是她有生以來最在乎的男子。她不管即墨夜非廚子的身份有多低,她就喜歡他,就是想要他,也只在乎他。
這會兒想通了,也沒小女兒家的扭扭捏捏。一拍我的肩膀,爽快的承認。“關心則亂!半年不見,真是想他想的緊。”
我眯眼而笑,想他的又何止她一個?可是,她現在是放下心,我的心卻懸了起來
。
爲什麼即墨夜非在郡守府的消息會泄漏?會是即墨夜非將古楷昊逼急了,古楷昊散播出來的嗎?若是,還好一點,若不是,那個隱藏在暗處害他的人又是誰?到底抱着怎樣的目的呢?
花青雲本是一直陪着畢紅綾坐在大廳的,這會兒見我們說話完全將他忘記,轉身去廚房安排早餐。他不認識畢紅綾,只是覺得她是我朋友,自然要好好招待。
大廳裡此時就剩下我們兩個人,說話倒是很方便。
低下頭,小聲的湊到她耳邊問。“夜非不是什麼大人物,爲什麼會有這種謠言傳出來呢?”
畢紅綾斜眸看了看我,答。“夜非是小人物,容城滕衣卻是大人物。有人想故意抹黑容城滕衣,這有什麼不對?”
如果說,散播謠言者是想對付容城滕衣,單單只是一個強搶民男爲公子的事,根本不足以打擊現在的容城滕衣。她自上任使用的手段就非常狠戾,哪一樁哪一件不比強搶民男嚴重?若有人想做文章,怎麼也不會放過西瓜抓芝麻的。所以,此事針對的肯定是即墨夜非。
一個男子的名節,在這個王朝是非常重要的。大家都喜歡茶餘飯後找點談資,這種緋聞現在就是最好的消遣話題。當話題越炒越甚,就會有好奇者去求真,若是真被人發現,即墨夜非不是被關押在郡守府,而是心甘情願這樣沒名沒份的跟着容城滕衣。後果,絕對是不可想象的。
無論是誰要害即墨夜非,我都不會坐視不理。
只是,我現在出面根本證明不了什麼,唯一能幫他度過這個難關的,只有畢紅綾。
單手摟住畢紅綾的脖子,一副哥倆好的模樣,淡淡說。“紅綾,一個男子的名節有多重要,不用我講了吧?”
她側臉看我,挑挑細眉問。“你是說……”
“都是一家人,你什麼心思,我知道。但是遠在孟良的夜非,卻未畢知道啊!”我眯眼而笑,有些壞壞的接話。
她蹙着眉頭盯着我,謹慎的目光似乎要將我穿透。我記得,她說過她不相信朋友,所以無論我怎麼套近乎,她都不會一時頭腦發熱答應下來。
既然深知,我也不等她回答,繼續說道。“大人物的事我管不着,但夜非是我朋友,我不能眼看着他的名譽受損。郡城所有人都知道我與夜非是關係,如果這個時候只有我一個人出面,而沒有他到場,必定會更加落實這個謠言。我現在要找出一個能撐得起大局,在平日又與夜非有交往的女子去做,這樣才能讓人信服。紅綾,如果你覺得我找其他女子來做這件事,你覺得無所謂,那你大可以不做。”
畢紅綾沉默的看着我,思來想去最後卻是逃不開一個情字。什麼都沒說,轉身離去。
花青雲端着早餐進的大廳來的時候,正看見畢紅綾一襲紅衣離開,奇怪的問。“婉韻,你朋友怎麼這麼快就走了?”
我胸有成竹而笑,隨意接話。“她要找的人不在,自然不會久留。”
“那你快來吃飯吧
!一路辛苦奔波,吃完去睡一覺,前面我忙的過來。”他將早飯放到桌上,盡心盡力安排。
我卻沒拿勺子,故意看着他說道。“這才幾日,就學會當老闆啦?我的青雲果然聰明!”
花青雲柔柔一笑。“我哪裡會做老闆?再說,這裡根本也不需要老闆,我只負責做小二,上菜收拾碗碟而已。”
有百里千耀和娘在,別說什麼都不會的花青雲,就連我自己,似乎都是多餘的。也不在這個話題上繼續,轉眸看了看他那身衣服,我問。“給你裁的新衣還沒送來嗎?怎麼又穿上這一身啦?”
“已經送來,只是新衣服幹活也會弄髒,還是這一身合適。”意料之中的答案。
伸手擡起他的下巴,我將他左左右右仔細看了一遍,才道。“我果然是個有眼光的人,娶夫娶賢。我的青雲,果然是這世上最賢惠的男子。”
掛上粉霜的麥色臉頰一偏,脫離我的手掌,溫言道。“從早晨到現在,你把好話說了一籮筐,到底想說什麼?”
“當然是想從夫君口中,探出些婆婆的心意,什麼時候她老人家才能同意,圓了我光明正大的洞房夢啊?”順手摸上他並不十分光滑的臉頰,笑容要多色色就有多色色。
手心中的俊臉因我的話變得滾燙,他咬了咬脣瓣兒,小聲回答。“姐姐這一科沒中又出了這麼嚴重之事,加上剛剛搬新家各種事忙都忙不過來,我怎麼好在這時候問母親?”
呃?居然還沒問?
抽回手撓撓自己的頭髮,花建之錯過今年的考試,如果順利報上下一場,也是三年後纔能有結果。難道,花青雲和我還要等上三年嗎?額滴神吶!
“青雲,你不是還想再等三年吧?不要啊!”我無力的趴在桌子上,可憐兮兮的哀嚎。
他吶吶的接話。“不然……你有什麼辦法?”
一聽這話,我馬上來了精神。猛然坐起,兩眼放光的說。“要不,咱們先來個熟飯吧!等我挺個大肚子上門,你娘就能想起來,我們是應該成親啦!就算不給你這個大的名分,她也得顧及小的,是不是?”
紅暈一染再染麥色俊臉,他咬着脣瓣兒將頭低得更低,沒肯定也沒否定。那麼……嘻嘻!
下午,有人送來一封信。拆開一看,居然是郡城商會來的。在郡城開了近一年酒館,還是第一次接到商會的邀請函。這並不難猜,我現在也是開了連鎖酒館之人,郡城商會找我去是必然的。然,這封信最奇怪的地方是,商會的舉辦地居然是——碧煙巷?!!!
額滴神吶!堂堂商會一年一度舉辦的商業討論會,居然是開在*之內?還有沒有比這個更直接,更可笑之事?真看出相邀之人都是有錢的主,人家直接給你來個一條龍消費服務,消遣開會兩不誤。開開心心的讓你接受監督!高!實在是高!
“誰來的信?”花青雲見我拿着信傻笑,納悶的問。
yy到一定程度,根本來不及轉彎,很直接的回答
。“郡城商會,明天在碧煙巷舉辦一年一度的商業討論會。”
“碧煙巷?”花青雲頓住給我折衣服的手,表情似乎很平靜的重複。
“呃……”終於反映過來,卻爲時已晚。
只見,我家善解人意的青雲美男,一雙烏溜溜的大眼睛靜靜的看着我。面上沒表示出一點不高興,也沒有一點反對。可是,那雙會說話的大眼睛滿是瑩瑩水光,完全是無聲的控訴。只需一眼就能讀懂他的心思:你若敢做什麼壞事,我一定搬回婆家去住,再也不理你。
尷尬的傻笑,將信放到桌上,反手抱住他纖細的腰身,很老實很誠懇的保證。“我只是去開會,開完馬上就回來。我保證,到了那裡絕對目不斜視,滿眼滿心滿腦都是我的青雲寶貝,絕對容不下其他任何一個異性。”
笑容再度回到俊顏,雖然只是淡淡的‘嗯’一聲做爲回答,我卻能聽出他語氣中的信任和甜蜜。愛情,永遠都具有排他性。我的青雲寶貝,原來也是個醋罈子。
入夜,投宿的客人終於安靜的休息在各自房間。打發走最後一撥食客,百里千耀照例拿着賬本而來。不過,由從前的二人行,今日改爲四人各一角,如果桌上再放一副麻將牌,氣氛絕對會相當嗨皮。
可惜,我們這是對賬,而不是消遣。
“老闆娘,這是自您離開到今日的往來賬目,請您過目。”百里千耀仍舊嚴謹的態度,將厚厚的賬目、單據放到我面前,他就是安靜的坐在我對面。
我將賬本順着桌子推給娘,說道。“還是娘看吧。”
娘看了看我,又將賬本推給花青雲。“以後由青雲負責吧。不會沒關係,讓韻兒教你。”
心知肚明娘是給我們製造增進感情的機會,他不由得臉紅起來。接過桌上的賬本也沒翻開,只是拿手指戳着上面根本不認識的字,一下又一下仿若他狂亂的心跳。
脣畔掛上笑意,我只好說道。“那今天例會就到這裡吧!青雲可能需要一陣適應的時間。千耀,你以後把賬本送到這裡就可以回去休息,如果有什麼問題,第二天我會找你的。”
百里千耀細長的眉眼輕挑,在此嚴肅的時候,說了一句在我聽來相當不嚴肅的話。“其實不必等到第二天,老闆娘若有事,半夜亦可。”
‘噗!’心口狂噴血!你就是借我兩個膽子,我也不敢半夜去找你這個會變身的玫瑰精啊!
可是,毫不知情的另外兩個人卻是點頭,齊齊誇獎。“百里先生真是盡責的帳房!”
我低頭猛翻白眼,他是個很稱職的帳房不假,若是打擾到他的私生活,可就要多準備點膽子,以免隨時被變身的玫瑰精刺破。到時候,後悔都找不到哭的調。反正愛誰去誰去,我可不敢半夜去。
送娘回茶苑,在她房裡聊了一會兒。再出門的時候,已經過了三更天。城東這片有些偏僻並沒有多少住戶,只在有旅客往來出入城之時比較熱鬧。
此時早就了城門關閉的時間,看着空曠的大街,安靜的高樓商廈,突然懷念和即墨夜非一起打劫的夜晚
。很想知道他現在在做什麼,是否已經知道有人故意陷害他,而多加提防呢?
走着走着,還差十幾步就到酒館的門口。突然,一陣莫名的寒風起,接着一個全身上下,連手都包着白紗的人,腳不沾地的向前飄着。如果,是第一次見,我一定會驚聲尖叫懷疑自己看到鬼。
好在,我們見面也不是第一次。
我糾結的看着祁殊言那一身特殊的道家裝扮,真不知道他那個國師師傅是怎麼想的,居然把好端端一個雌雄莫辨的美男給教成豔鬼!打扮成這樣是你師傅的錯,半夜出來飄着嚇人,那就是你的不對。
剛想和他打招呼,順便勸勸他不要再這樣出來嚇人。他卻是先我一步,無敵輕功施展起來就像夜風一樣自然,輕飄飄的自然向上,最後無聲飄進歸林居三樓客房窗戶。隨後,‘啪嗒’一聲,那窗戶自動關閉,就好似從來都沒有發生過變化一樣。
眨巴眨巴眼睛,美男居然住在我家?哇咔咔!
摸出腰間一大串鑰匙,嘻嘻!咱現在也是一家之主,別說其他的,光是看咱這一大串鑰匙,也知道咱有多富有了吧?
哈哈!開門,上樓,我要去會會這個傳說中天資第一的國師高徒。
當我躡手躡腳的爬上三樓高等客房的走廊,腳尖剛剛沾到厚厚地毯之時,祁殊言的房門就無聲的打開。那一抹如仙的白影自裡面飄出來,仍舊帶着白色韋帽遮擋着他絕世俊美的容顏。
他安靜的站在門口,似得是知道我來找他一般。我訕訕而笑,只好站在樓梯口和他打招呼。“祁殊言,好久不見。來到郡城還住在我家裡,你怎麼不和老朋友打聲招呼呢?”
不知哪裡突然吹來一陣清風吹開他的白紗,月光下那張雌雄莫辨的臉,被他清冷的氣質掩蓋原本的豔麗。聽了我的話,櫻紅瑟佑人的脣瓣兒微抿,清冷的聲音問。“我的浴水呢?”
啊啊啊啊?這也太勁爆了吧?沒看出來啊!如謫仙的祁殊言和我說的第一句話就是,讓我給他找洗澡水?雖然擡洗澡水這種工作有些辛苦,可是,如果有附加業務的話,我真不介意給他拎幾桶水。美男耶!就算不能碰,看看也好啊!
“客、客官稍等,洗澡水馬上就到。”我結結巴巴的繼續yy,將自己上來找他的本意完全忘記。轉身迅速跑下樓,不就是一桶洗澡水嗎?爲了美男,絕對不需要找小二,我拎!我拎!我拎拎拎!
在廚房將所有熱水都尋來,整整兩桶擡上三樓,差點沒把我累吐血。再到祁殊言的房間之時,他已點燃燭火,摘下純白的韋帽露出他清雅絕代的俊臉。隨意的站在浴桶屏風前整理包裹,那裡面什麼新奇的小盒子都有,卻沒有一樣是我認識的。
我走到屏風後,邊慢慢將水倒入浴盆,邊欣賞他那池雄莫辯的俊臉。直到,我舉着空空的木桶保持這個發呆的姿勢n久,祁殊言再也等不下去。細長錯落有致的眉頭微微皺起,卻是淡聲說。“你出去吧。”
呃!這傢伙是不是修煉走火入魔,所以把從前的事都忘光了?不但沒找我算賬,居然把我當成小二來呼喝?我傻愣愣的把空木桶放在地上,看着他問
。“客官,本店還有擦背、搓奶,按摩等各項業務,您需要哪個?還是,來一個全套?”
清雅之人似乎根本沒聽出我話裡的*,看都不看我一眼,手指輕輕一擡便將房門吸開。靠之!他武功到底有多高啊?不是飛就是吸,好強大的內力!
“不用。”還是淡漠的聲音,聽不出人家有任何變化。似乎,我說過什麼,我做過什麼,都無法進;入他的腦海。我是*,是尊重都不重要。因爲,我根本沒那個實力與他抗衡,他根本就沒把我放在眼裡。
你爺爺的!本姑娘長這麼大,還是第一次被人忽略這麼徹底。
拎起水桶,氣憤的邁步。可是沒走上兩步,我就突然起了壞心思。你不是能忘記我一次嗎?那好啊!請將第二次一起忘記吧!哈哈!
“哎呦!”
“哎呦!”
第一聲‘哎呦’是我想裝摔倒故意叫的,第二聲‘哎呦’卻是真的。
我真是笨啊!人家祁殊言武功那麼高,如果連我這種連功夫兩個字都不會寫的人還躲不過。那他還練什麼武功啊?直接被人砍死算了。
痛苦的躺在地上,本來想打在祁殊言身上的木桶壓在我身下,格得我幾乎五臟六腑都移了位,齜牙咧嘴半天都動不了一下。
他站在我三步遠的地方,卻似根本看不見我一般。丫的!根本就沒一點君子風度,更別說憐香惜玉的扶我一把。
慢慢從地上爬起來,終於知道什麼叫自作孽不可活。靠!以後一定要離他遠點,每次看見他都是我倒黴。
似乎我確實有些摔懵了,往日正常穿戴的衣裙突然絆住雙腳,還沒等邁步,就被自己的給絆倒。雙腳踩上圓圓的木桶,身子一個趔趄就撞在屏風上,屏風晃了幾晃被我拍倒,連帶我的重量,一起壓在剛剛注滿水的浴桶。
“嘩啦啦!”整整一大盆的洗澡水,隨着各種物體的倒落聲音,華麗麗的潑滿祁殊言的房間。
“啊!”已經說不出全身到底哪裡最疼,我跌在一堆硬梆梆的木料之中,恐怖的尖叫隨着傢俱驚天動地的倒落聲音響徹整個歸林居。
祁殊言潔白的十方鞋離地十釐米高的飄着,那雙弧度完美的桃花眼仍舊滿是清冷的無視,從始至終都看着我,卻好似完全沒看見我的狼狽一般。安靜的讓人覺得他就是一抹幽魂,還是一抹沒道德的幽魂。
“靠之!祁殊言,你到底還是不是個人啊?沒看到我有難嗎?你就這樣站在一邊看着,真是見鬼了!我怎麼就碰到你這樣一個沒風度,沒品德,沒人性的傢伙呢?我好心大半夜樓上樓下給你打洗澡水,如今我摔倒你不但不救,事後連扶都不扶一下,你還有沒有點人性啊?”
趴在一堆溼掉的木頭上,疼的連回頭的力氣都沒有,我卻憋足勁兒用力的吼着他。不是我矯情,實在是這男人太氣人。算我瞎了眼,沒事犯花癡纔來招惹他。
丫的!以後就算他求我,我都不會再看他一眼。哼!給本姑娘記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