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小暑“哦”了一聲心中更覺癢癢,但卻不好意思逼問了,便點頭笑道:“我知道你的意思了,就是知道的越多死的越快嘛!”
“你胡說八道什麼呀!”周思不禁笑了起來。
陸小暑也笑了笑,忍不住又道:“我看你不像江洋大盜,也不像殺人犯,難道——是受了冤枉遭朝廷追殺的什麼家族後人?”
周思手中的鐵鍬一抖差點兒落在地上,心也突地失控漏跳了兩拍。好不容易纔忍住了,勉強笑道:“你這腦袋裡真不知裝的是什麼,天馬行空胡亂猜些什麼呀!”
“難道真的是這樣?”陸小暑更來了興致。
“不是!叫你失望了!”周思想也沒想便果斷的搖了搖頭,轉頭十分坦然的望着她,有些啼笑皆非的說道:“我要真是那樣的人早就找個荒無人煙的地方躲起來了,還敢光明正大的落戶?小暑,以後別亂說話,小心禍從口出!”
陸小暑吐了吐舌頭,偏着頭打量周思,心道你和你家兩個叔叔一看就像有故事的人,還來哄我?別叫哪天讓我揪出尾巴來呢……
周思亦不再多言,手中暗暗運勁加快了速度和力量,不大會兒,便鑿開了個水洞,有了開頭以下便很好辦了,不一會兒便鑿了個臉盆大小的窟窿,不禁長長的舒了口氣。
“可以了!”陸小暑笑着站起來奔過去,笑道:“咱們等一會兒就會有大魚游過來透氣呼吸,到時候你拿網兜——呃,你帶了嗎?”
陸小暑朝周思打量着,這才發現他好像除了手裡這一根鐵鍬什麼都沒帶。
周思便笑道:“用不着那個,我用手照樣可以抓。”
“手啊?”陸小暑怔住了。
“是啊。”周思笑笑,說道:“放心吧,試試就知道了。”二叔存心要刁難他,自然不會讓他帶別的工具。若非冰面實在太硬太厚,而他又不便在外人面前顯露自己的功夫,沒準二叔連這根細細的鐵鍬也不許他帶來,光准許他用手了。
“你可真能儉省!”陸小暑“撲哧”一笑,卻也沒再說什麼,便在一旁等着瞧。
冬日的太陽暖洋洋的照耀下來,在冰面上發着淡淡的柔潤的光芒,這鑿開的湖水深綠中泛着乳白,沉靜靜的。
不一會兒,水面微微漾起漣漪,跟着,那漣漪的動靜變得大了起來,跟着,便有水下黝黑的魚脊遊動而來,那魚漸漸的浮出水面,露出一張淺黃色的圓圓的小嘴對着上邊呼吸。這是一條尺餘長的魚。
周思手一擡便欲下手,卻叫陸小暑給止住了。
陸小暑忙止住他說道:“彆着急,費這麼大勁鑿開了冰纔來了這麼小的魚你就滿足了,再等等,等會兒肯定會有大魚的!話說,你真的打算用手啊?”
周思點點頭笑了笑。
陸小暑便道:“你便是用手裡的鐵鍬也強些吧!”
周思猶豫了一會兒,想起總不能一而再再而三的不聽二叔的話,要不然他肯定會傷心的,便笑道:“我可以的。”
“真是怪人!”陸小暑撇撇嘴。
果然沒多大一會兒,越來越多的魚游過來了,其中不乏大魚。窟窿大小有限,這些魚便不停的在這水面周圍推推搡搡着游來游去,交換着位置透氣,攪得水面嘩嘩的一陣一陣響動。
周思看看情形差不多了,便開始抓魚。
這才覺得有點兒尷尬,因爲這冰層很厚,而他要用手來抓的話就必須得趴在冰面上,原本也沒什麼的,可是身邊有個陸小暑在,他便尷尬了。
陸小暑也意識到了這一點,但是她當然不會迴避了,反而饒有興味的在一旁瞅着周思,漂亮靈動的大眼睛撲閃撲閃的,就等着周思趴下去呢。
“你,你能不能,能不能——”一向來雲淡風輕似乎天塌下來也胸有成竹的周思突然顯得有點狼狽,磕磕巴巴的想要請求。
話纔到一半,陸小暑便笑嘻嘻道:“能不能幹嘛?你快點呀,再等一會兒這些魚呼吸夠了都要跑光啦!你不會是當着我的面不好意思吧?”
周思更覺狼狽了些,卻打死也不能承認這話的,只得哼哼呼呼兩聲,無奈矮下身子去,看準了目標,單手撐在冰面,另一手如魚鷹般飛速掠下。陸小暑只覺得眼睛一花,水聲譁響、水珠飛濺間,便看到一條大魚翻着雪白的肚皮在他手上劇烈扭動着身體。
周思隨手一扔,那條大魚便“啪”的一聲掉在冰面上滑開了去,陸小暑“啊!”了一聲,便去追那估計有十來斤的大魚。
周思微微一笑,便又迅速的從水中撈起來了兩條大魚,收了手。
陸小暑抱着那條大魚回來,這邊戰鬥已經結束,她有些遺憾道:“這就夠了嗎?”
周思笑笑“嗯”了一聲,說道:“這麼大的魚已經夠了,明天再來。這兩條送給你吧,我拿一條回去就可以了。”
“我纔不要呢!我們家裡魚塘多得是魚!”陸小暑撇撇嘴,卻是有些興致勃勃的試探着笑道:“你可不可以……教我方纔那一手啊?”
周思頓時沒了言語,說道:“你一個姑娘家,學這個做什麼?你們家魚塘裡的魚跟這深潭中的野魚哪兒一樣?走吧,咱們回去!”
陸小暑見他不肯教自己微微失望,不服氣道:“其實你就是動作快一點兒嘛,我練練也能學會……”其實她心裡很清楚,這麼冰冷的水,那魚那麼大,別看是冬日,其實魚身上那一層滑滑的粘液比往常更甚,想要逮住可沒那麼容易的,除了手腳動作要迅速,也不能不講技巧。
“小暑!”周思不由得無奈笑嘆道:“你說你怎麼好奇心就那麼重呢!什麼都要試一試!你們家魚塘裡不是大把的魚嗎?你何苦試這個,危險!”
“不是你說的深潭中野生的魚味道更好嗎?”
“……”周思只有嘆氣的份兒。
兩人順手摺了柔軟的樹枝,將三條魚從腮至嘴串了起來,拎着便往回走。
周思想了想便客氣而疏離的說道:“今天多謝你了!這幾天我還會過來,我已經認識路,就不用你帶路了!這兩條魚權當謝禮吧!”
陸小暑怔了怔,臉色微微變化,心中不屑暗哼,心道這叫什麼話,什麼不用我帶路了?好像我很稀罕跟着你來一樣!切,知道你在這兒,我有多遠避多遠呢!跟你那個陰陽怪氣的二叔一樣,莫名其妙的脾氣!
“誰有空天天給你帶路呀!你便是不認識路,我也懶得帶你再來了!”陸小暑沒好氣說道。
“不管怎麼說今天還是多謝你!”周思依舊笑得客氣而疏離,彬彬有禮。他心中很清楚,他這麼說下來這些話,以陸小暑那倨傲的脾氣肯定不會再搭理他的。
“不客氣!你是我的救命恩人嘛!我幫你也是應該的嘛,要是讓你有了心理負擔那可就不好了!”陸小暑笑眯眯的說道。
瞧着她水亮亮清澈的眼睛,無辜的笑臉,周思一時有些怔住。雖然這正是他要的效果,只是心裡卻微微的有點兒發悶。
兩人快要走到村口的時候,只聽見背後傳來“小暑!小暑!”的一片呼喚聲,兩人便停下了步子,一同朝後邊望去。
穿着出風毛寶藍錦服的林放從馬車上跳下來,朝陸小暑奔了過來,笑道:“你怎麼會在這兒?這個人——是誰呀?”
林放朝周思毫不客氣的打量了一番,翻了翻白眼問陸小暑道。
周思眸光閃爍,勾脣微微的笑了笑。敵意很強烈嘛,而且絲毫不加掩飾。
又是寧願豁出去性命也要搭救的小胖子,又是敵意很強烈的少年,她還真是——
周思心中突然覺得更加悶了。
“哦,是在我們村裡新落腳的人。”陸小暑淡淡笑了笑。
“你們村裡新落腳的人啊……”林放踢着腳下的小石子,語氣下意識帶了點兒酸溜溜的。
新落腳的人就跟她這麼親密了,假以時日那還了得?
“嗯。”陸小暑卻沒有心思再繼續這個話題,說道:“你怎麼來了?”
“當然是找你了!”林放精神一振,忙笑道:“前兩日蟋蟀說我們家別院裡的梅林開得正好,我想請你們一塊兒去賞梅燒烤,要不然明天我來接你們?”
“多謝好意,我還有別的事情,只怕去不了了!”周思明明知道林放口內說的“你們”肯定不包括自己,卻不知怎的存了逗逗他的心思,故意如此笑着說道。
林放果然白了他一眼低低一哼,眼角也不斜他,只管向陸小暑笑道:“好不好?明天我來接你和小雪。”
說着又若有似無的瞟了周思一眼,心道聽清楚了?小爺我可沒邀請你,巴不得你立刻消失呢!
“好啊!叫上週源一塊兒!”陸小暑笑了笑,便道:“我要回家了,你先回去吧!”
林放“哦”了一聲瞄了周思一眼哪裡肯回去,便支支吾吾道:“我送你回家吧,順便,我還有幾句話想要問你。”
陸小暑同他玩慣了的,也沒多想,順口便說“好”,問道何事?
林放先是向周思看過去,咳了一下說道:“這位能不能迴避迴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