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眼前那巍巍的城樓, 宗澤感慨不已。這是這次自己旅程的終點, 同時也是自己人生新的開端。
隨着船行越來越近, 城樓也就越來越清晰了。漸漸的的城樓上的幾個大字已經清晰可見了。宗澤看着這幾個大字,心中默唸:興安州!興安州!
船隻漸漸往岸邊靠去。這是個大渡口, 來來往往的船隻很多。但宗澤所乘的明顯是官船, 大家紛紛避讓。因此宗澤他們的船隻很快就靠岸了。
看着這威赫的官船,再聯想到估摸這時候到這兒的人。想是除了新任知州大人, 不做他想了。守渡口的許班頭看到遠遠過來的幾隻官船, 趕緊讓人去給魏通判報信。然後自己趕緊帶着人跑過來候在渡口了。
新任知州他們可是等了好幾個月了。自接到去歲的新科狀元要來任興安州的新任知州時,魏通判就命許班頭密切關注知州大人的到來。
宗澤剛剛一下船,遠遠的的許班頭就跑過來。不過, 還沒到宗澤面前就被曹衛攔住了。許班頭趕緊點頭哈腰的賠笑道:“我是守渡口的班頭許衝。小的已經在渡口等候大人好多天了。”
宗澤點頭讓曹衛放行,那許達走到宗澤面前,趕緊行禮:“小的徐衝拜見知州大人。”宗澤點點頭,嗯了一聲,道:“你是來接應吧,且先等等。待這邊齊整了, 你再頭前帶路。”
許衝連忙哈腰道:“很是很是,不急的。小的也已經讓人去請通判大人了。大人且先在前面渡口棚子處歇腳。”
因着宗澤要來, 許衝早讓人將渡棚收拾一新。許衝將宗澤一行迎進渡棚, 又忙忙的去捧茶。坐了有一會兒,丁全過來給宗澤報道:“爺,船上的東西已經卸的差不多了,奶奶說可以準備走了。”
宗澤聽了站起身來, 正要命許衝在前面帶路的,這時,一陣鑼鼓聲傳來。宗澤循聲望去,只見打頭是一個身穿鷺鷥補子衣裳的五十左右的男子。在興安州這個地方,能穿六品常服的想來也只有通判魏先頁了。
今天來迎接宗澤的,不光是魏先頁。在他後面還跟了一羣大大小小的官吏。想來,今日興安州的知州衙門是傾巢出動了。
不說這魏先頁已經在此地任職有十多年了,可謂是個老得不能再老的老資格了。就是看到這衆多的同僚前來,宗澤也不敢託大。宗澤趕緊緊走兩步到了棚子外面相迎。
正如宗澤認得魏先頁一樣,宗澤也同樣顯眼。這個年紀又穿着五品補子的人,除了新任知州陳宗澤,想來也不作他想的了。
宗澤跟魏先頁兩人互相迎前了幾步,拱手道:“陳大人!”“魏大人!”
魏先頁對宗澤道着辛苦:“陳大人一路風塵,辛苦了。”
宗澤也客氣的感謝道:“勞動諸位前來相迎,子季甚是過意不去。”
魏先頁趕緊笑道:“陳大人客氣了。”
兩人客氣幾句後,宗澤對魏先頁笑道:“今日來迎子季的同僚不少,可惜子季眼拙。可否請魏大人引薦一二?”
聽得宗澤問同僚,魏先頁趕緊側過身子指着旁邊,一一引薦了一下:“這位是錢推官。”“這位是周經歷。”“這位是包司獄。”等等。
聽得引薦,衆人又上前跟宗澤一一見禮。衆人在渡口行禮相見了一陣,宗澤率先笑道:“今日見到諸位,子季甚是心喜。不過,我等站在此地,恐讓來往衆人不大方便。不如我們回衙門再說?”
見宗澤說要回知州衙門,魏先頁笑道:“很是,很是。陳大人請。”說着身子微微前傾,示意宗澤前行。
渡口此去知州衙門還是有段路的。宗澤一衆人等紛紛上了車馬,往知州衙門而去。一路到了衙門下了車馬,魏通判親自將宗澤引到衙門後院。
後院場地不小,大小有三進院落,有三十間房屋的。看着這房屋,宗澤心道,還好房屋夠多,自己帶過來的這麼些人也有地方住了。
魏先頁很是上道,知道宗澤他們趕路累了。將宗澤引進後院後,魏先頁就哈哈笑着告辭:“陳大人遠道而來,一路風塵,想是辛苦了。我等也就不再多擾了。明日在寒舍設有薄酒爲陳大人洗塵,還萬望陳大人賞臉哪。”
宗澤趕緊笑道:“魏大人客氣了。魏大人相邀,子季怎好不往?明日子季一定前往府上叨擾了。”
送走這一衆大小官員。宗澤一行人趕緊忙忙的佈置起屋子來。優先的是趕緊將牀榻鋪好。不過還好,這迎接打掃之人還算上心,屋子裡的牀榻等物都是很乾淨的,只鋪上被褥帳幔即可。
林淑芳暈船,真如趕緊張羅着先將婆婆屋子佈置好,讓她先躺下。雖說初來乍到的,一切都要重新鋪陳的,但因着人手充足,很快也就收拾的差不多了。
這一路行來,大家也都累了。於是稍稍收拾一下,陳府衆人也就各自歇下了。第二天寅時,宗澤就起牀了,今日是他去知州衙門點卯的頭一天,可是不能有任何疏漏的。
宗澤來到堂上時,知州衙門一應人等俱已到齊。點過卯後,因是第一天,宗澤剛剛上差,諸事不熟。於是就留着衆人多說了一陣,對自己手下這一幫人各自負責的事務大概的瞭解了一下。
一一問過話後,宗澤總結陳詞:“日後,子季與諸位都要休慼與共了。子季初來乍到,萬事不熟,還請各位鼎力相助啊。”衆人連連拱手道:“知州大人客氣了,爲地方出力乃是我等本分。”
跟衆人客氣過後,宗澤道:“好了,我今天要問的就這些了。諸位請個自辦差去吧。”
衆人散去後,魏通判上前道:“陳大人,前任何大人走時,將興安州諸事託付下官暫管。自接了這差事後,下官真是夙夜不敢輕怠。今知州大人已經履新,那下官也該功成身退了。”
說着,折身叫過小吏將手中的賬冊放到了宗澤的案頭。新官上任,賬本交接那是最基本的。遂,宗澤也不推辭。不過客氣話還是要說兩句的:“有勞魏通判。魏通判辛苦了。”
待魏通判退下後,宗澤又讓丁全去將自己帶來的陳師爺、楊師爺請過來。陳師爺擅長錢糧,楊師爺擅長刑名。這兩人,一個是陳尚書薦來的,一個是安定侯薦來的。
聽得宗澤傳喚,二人來到宗澤的簽押房。二人進來後,對着宗澤一拱手道:“東翁。”
宗澤指指左右椅子道:“二位請坐。我請二位來是想幫我看看這賬冊。”
“這些都是方纔魏通判留下的賬冊。我想請兩位幫我好好的勘察一遍。”宗澤指着桌上那厚厚兩摞賬本道。
陳師爺道:“嗯,這是應當。只有將這個理順了,東翁後面的事兒纔好開展。”
楊師爺也道:“勘察賬本此乃必經之途。不過,魏通判能這麼爽快的將賬冊交出來。恐怕賬面會非常齊整的。就是有什麼,恐也發現的。”
宗澤點頭道:“正是如此。魏通判既然在我上任的第一天就敢交出賬本,想是不怕我們查的。不過,雖是如此,我們還是要細細的查探一遍。畢竟有些事情只要做過都會留有痕跡的。”
“當然,這不是最主要的,最主要的我是想通過賬冊收支,好好看看興安州的主要產出跟支出都有哪些,也好讓我知道從何處着手的。所以二位查賬本時在此方面還請多多留意總結一下。”宗澤接着解釋道。
楊師爺、陳師爺點頭應允,自去細細勘察賬本不提。宗澤卻是走了出來,往衙門各部都走訪了一圈,自己的地盤可是要早點熟悉的好。
如此忙碌了一天,到了下衙之時,魏通判進來請道:“知州大人。今日寒舍備有薄酒一杯,還請知州大人賞臉吶。”
宗澤笑道:“多謝魏通判盛情。今晚我是必到府上好好叨擾一番的。”
宗澤回到後衙。家人都等這他呢。看到宗澤穿着官服,精神得不得了的走了進來。屋裡老少三人都眼睛發亮的看着他。
林淑芳迫不及待的問道:“宗澤啊,今日是你當官的第一天。怎樣,可還好?”
見爹孃老婆都眼睛亮閃閃的看着自己,宗澤笑道:“還好。第一天嘛,沒甚事的。”
看到兒子氣色不錯,林淑芳也知道他這不是託詞。懸着的心落了下來:“我看話本里都有說,很多新官上任,大家都會給個下馬威的。還好你沒事。”
宗澤失笑道:“娘真是話本看多了,真正當官的哪有那麼蠢的。娘,我不跟你們說了,我要換衣裳出去了。我還要去魏通判府上赴宴呢。”
林淑芳這纔想起,那魏通判昨天就已經請過宗澤今晚赴宴的。趕緊道:“那你快去吧。可別耽誤了。同僚第一次喝酒,可不能讓人覺得你有所怠慢的。真如,你也過去幫幫忙,好讓宗澤早點出門的。”
真如早想跟着宗澤出去說說私房話的,因着公婆在坐,不好就走。現在聽得婆婆發話,趕緊起身隨着宗澤回房。
真如幫着宗澤將常服換下,又親自揀了衣裳,搭好配飾給宗澤。捯飭完了,看着宗澤這俊俏的讓人挪不開眼的樣子,滿意的笑笑。不過,剛笑一笑,忽又想起一事來,臉又沉了下來。
看到她這乍然變臉的樣子。宗澤心頭髮虛的問道:“怎麼了?”
真如聞言,狠狠的瞪了他一眼:“你今日去赴宴,不會又有人投懷送抱吧。”
宗澤一聽,遲疑道:“應該不會吧。”
“嗬,還應該不會呢?必定會的。說不定人家還會送你一個美人兒回家的呢。”真如越說越來氣。宗澤也越聽越心虛,一幫男人在一起喝酒,估計這些還真是免不了。
其實不用真如說,宗澤也覺得這事兒特別膩歪。想着自己日後交際越來越多,這種事兒說不定經常有,可不煩死人麼。
宗澤想了想,對真如表忠心道:“真如,這事兒我也煩的很。你放心,我說過了,就你一人絕不再想其他的。你說的這事兒我擔心這日後說不準真有。我想不如就借今晚的宴席,絕了這後患。因此,我想讓你擔個名聲,你可願意?”
真如聽得宗澤說好話,聽得心頭髮甜。和緩了臉色對宗澤道:“子季,你的爲人我是知道的。可是我就是擔心。你說要絕後患?這樣甚好。要我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