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胡氏的情況穩定下來了,林秀就帶着自己做的涼粉去豆腐坊了。這天熱,涼粉不經放,可不能壞了。
等到豆腐坊的時候都中午了,照舊沒人在,大大的窗臺上擺着幾塊不整齊的豆腐,顯得有些落寞。
林秀站在大窗口外面,朝着裡面大喊一聲,“老闆娘,買豆腐啦!”
“哎!來了!”
“這個點了,買什麼豆腐啊!買回去都酸了,要多少啊!……”
花素聽見人聲,從裡屋出來,一邊走一邊唸叨,林秀耳朵靈,可都聽見了,抿着嘴偷樂。
“喲,是你這個小滑頭!”
花素把拿起的豆腐刀又放下,就着圍裙擦擦手,“還不快進來!”
“哎!”
林秀這才提着小籃子從側邊虛掩着的門進去,不過她也很是奇怪,爲嘛花嫂子有正門不開,非要弄個大窗臺賣豆腐呢!
“這你就不懂了吧!”
面對林秀的一問,花素還炫了起來。
“我這把門打開了,人來人往,把我地都踩髒了,我哪有那麼多時間打掃!這大窗戶,離得遠又看得見,人來了往外面一站,買了東西就走!我開門收門也方便,窗板一拿一按的,多簡單!”
“噗,花姨,你這就是懶啊!”
林秀一想還真是,可卻也覺得這招想得好,不過沒毛病啊!
花素聽了林秀的話,瞥了她一眼,接過她手裡的籃子,“這就是你給我帶的好吃的?”
裡面一個大碗,大碗裡面不知道裝着什麼東西,黏糊糊的一塊,不過有點像水晶糕之類的,就是塊頭大了一些。
花素下意思的用手掐了點要嚐嚐,林秀馬上制止道:“花姨,我這可不是這樣吃的!”
看花素一臉疑惑的望向她,林秀又說:“花姨,你給我找點生薑蒜醬油醋什麼的,我給您露一手。”
“好呀!看你個鬼丫頭能給折騰出個什麼來。”
花素帶着林秀繞到了後面的廚房,林秀還真是長見識了。
花素這廚房裡,大到鍋碗瓢盆,小到油鹽醬醋,各種都有。並且還有好些林秀都說不上的調料罐子。
只是一看就是少有人用,大部分也都只是開封了一下而已。
花素把林秀帶過來以後,自己也纔想起來,這廚房一般她都不怎麼用,她吃東西很簡單,照她的手藝,能做的就那幾樣。
這磨豆腐的手藝還是這幾年磨練出來的呢!
至於這廚房的傢伙什,可都不是她用的。
“花姨,您這也太齊全了!”林秀上前,把那些不認識的瓶瓶罐罐打開,聞一聞,果然又識別出來了許多。
還有一個大袋子,林秀只一打開,“天啦!辣椒!”
接着林秀拿起一個幹辣椒咬了一口,眉頭一皺,“呸呸呸,嘶,辣死我了,辣死我了!”
花素忙給林秀倒了杯水,林秀仰起頭,全給灌下去了。
可就一會兒,嘴脣都泛紅了。
“這肯定是朝天椒!”
林秀其實挺喜歡吃辣的,可惜她研究美食的時間太少,但是對於這種形狀大小一致,長的小巧,尾部橢圓,尖尖的角,辣度這麼夠的,她是絕對不會認錯!就算眼睛會騙人,嘴巴和舌頭可不會。
“咦?你認識這東西?”
這廚房的東西,雖然在這裡,可花素一般不用,但不代表她不認識。
比方林秀嘗的那東西,確實叫“辣椒”,在林家村這一帶,基本是沒有的。甚至民間都少有人種植,這東西,是西域傳過來的。一開始作爲香料,後來才發現入菜更美味,只是很多人不能吃。
“額……應該是了,我之前在書上見過的,畫的這樣的形狀,說是味辛辣,有祛溼功效的!”
胡謅這不是信手拈來麼!
“呀!你還真是什麼都會啊!”
花素心裡倒是驚訝一番,但也沒有懷疑,還歸咎這就是緣分,不然怎麼偏偏林秀跟她就合得來,還能認識這東西。
這可是某人寶貝的狠的!
林秀靦腆的一笑,“花姨,我可以用這個嗎?”
花素纔不管某人寶貝不寶貝,反正放在她這裡,那可就是她的了,她當然能處置。
“能,當然能!隨便用!”
林秀歡快的開始點火,熱竈,然後抓了一把朝天椒,細細的切成碎末,用小碗分成兩份分別裝好。
再把鍋裡放上油,大火燒開,把油盛起來放到其中一個裝了辣椒末的碗裡,刺拉拉的聲音,把辣椒裡面的香氣都激發出來。
不一會廚房裡的兩個人就噴嚏鼻涕不斷!
“阿嚏……”
“阿嚏……阿嚏……我,這我待不了了,我阿嚏……我還是去外面等……阿嚏……”
花素是連話都說不清了,朝着林秀擺擺手,自己就趕緊出門了。
林秀也打了幾個噴嚏,可她卻覺得神清氣爽,而且聞着這辣椒的香味,她被辣椒薰的泛紅的眼睛也不疼了,只覺得心裡美極了,一股子熟悉的味道。
趁着這個空檔,林秀又快速的剝了一顆大蒜,還切了大蔥。大蒜拍碎做成蒜泥汁。
這吃涼粉啊,最重要的就是大蒜汁了,作爲南方人,其實林秀吃不慣大蒜的味,可大蔥大蒜只要你一旦嘗試到了其中的味,那真的是,欲罷不能啊!
等辣椒油冷卻好了,林秀把剩下的一半乾辣椒倒入其中,攪拌一下,被油浸泡的辣椒末,這紅燦燦的顏色,真美。
林秀把拿過來的涼粉細細的切成片,改成條!然後放上醬油醋,還有鹽,再倒上準備好的蒜泥汁,加入大蔥,攪拌一下。
那香味,一下子就出來了。
隨後林秀把做好的油辣子也放了一點,怕花嫂子吃不慣,沒敢放太多。
這才收拾好了,端着碗,拿着筷子出去。
見花嫂子坐在桌邊看豆腐攤,就這會,林秀都聽見有幾個人來買豆腐了!
這生意,在這村裡,也算得上頭一份了。
“花姨,你快嚐嚐!”
花素見林秀端着一碗類似麪條的東西,只是沒湯。
“這是你剛纔拿過來的東西?”
花素接過碗,拿筷子攪拌一下,鋪面而來的酸味和蒜味,讓人口舌生津。
“對呀!您可別小瞧了,這東西,我可有大用處的,您快嚐嚐嘛?”
林秀這麼說,花素也拿她沒法,用筷子夾起一根嚐了嚐,口感爽滑,淡淡的酸味裡面配着辣味,偶爾還能吃到大蔥的甜味!這大蔥真的是那種超級大顆,作爲南方人的林秀,第一次見到林家村別人種的大蔥,以爲是甘蔗啊!大顆,白淨,吃起來不辣,有些衝,但是很開胃,此刻這些配合在一起,這味道。
“真好吃!”
一口接着一口,不大的一碗,一會就被花素拿下,就是吃完一嘴的蒜味!
“花姨,怎麼也不錯吧!”
看花素這吃法,林秀覺得,怎麼都是被認可了的,她覺得這賣涼粉絕對可行。
“不錯不錯!這是什麼啊!怪好吃的!你改天再給我拿點過來呀!”花素放下碗,喝了口水,嘴裡還有餘味,也不知道這是個什麼,以往還真沒見過!不知道某人見過沒有!
見林秀笑笑的看着她喝水,也不回話,花素又加了一句,“放心,我拿豆腐跟你換,不行拿銀子跟你買嘛!”
“花姨,您真的願意花銀子買嗎?”
“呀!你這丫頭,敢情你還想賺我銀子啊?”花素伸手點了點林秀的頭,“鬼靈精怪!”
“花姨,瞧您說的!就算我白給您,您還不一定要呢!我那是跟你說笑的!”
林秀上前討好,又給花素添上茶水,“花姨,您就說,這涼粉味道不錯吧!如果有人賣,讓您花銀子買,您是願意買的吧!”
花素見林秀兩個眼珠子直轉悠,又是一副討好獻媚的語氣,可這裡面的循循善誘,花素可是聽得出來的。
不過她還是選擇順着林秀,“原來這東西叫涼粉啊!誰給取的名,還怪相稱的!滑滑的口感,是有點像粉條,但比粉條軟,有勁!這涼粉味道是真不錯不錯,也是個新鮮,要是外面有人賣,碰到了,肯定要買來嚐嚐的!”
“花姨,真的?”林秀雖然自己信心十足,可也需要外人的肯定啊!
見林秀又高興又焦急的盯着自己,花素認真的點點頭,“真的!”
“那花姨,我求您個事,您看可以不?”
這下又輪到花素傻眼了,這是唱的哪一齣,難道她看出什麼不對來了?雖然她非常不滿現狀,可讓她擅離職守,她也不能答應啊!
見花素一愣,林秀擔心花素想到別的地方去了,忙說:“我就是想跟花姨合夥,做點小生意!”
“啊!就這事?”
花素倒是真的有點驚訝,她跑到這小山村,開這麼個豆腐坊,說實話,掙錢真算不上!頂多就是維持個日常開支,這還是月月有人送物資,不然她早在這裡待不住了。
“花姨,我們家這個情況您也是知道的!我這不尋思,我們娘幾個手無縛雞之力的,真指望家裡那點山地,能幹什麼!”
“水田就一畝,家裡幾張嘴都喂不飽,不找點別的道,掙點錢,還真的就只能在家等着餓了!”
說到這裡,林秀語氣裡帶着各種憂愁,“我弟弟年紀小,這往後還不知道怎麼辦!我娘天天就爲我們姐弟兩個擔心,我年紀到了,也說不到個好人家!哎!我就想着,要是我們能有個什麼營生,好歹能存幾兩銀子,往後這日子也好過些!”
花素聽林秀說了半天,這才鬧明白,敢情林秀以爲她不願意跟她合夥!可花素壓根不是這麼個意思,花素自己個兒都不是指望這小生意過日子的,還拉個合夥人,那兩個人一起餓肚子麼。
“小林子啊!花姨跟你說,我這豆腐坊啊!看着人聲鼎沸的,可村子就這麼大點地兒,就這麼幾口人,她們嘴饞剩下來的那才輪到我掙,你說這能掙幾個錢?”
“我呀!也就是一人管飽,全家安!可你要跟我一起打理這豆腐坊,我還真擔心你費力不討好啊!”
花素一臉無辜的看向林秀,彷彿在說,我真不是不幫你,是幫不了啊!
“噗呲,花姨,您想多啦!”
林秀被花素這叫窮的方式給樂到了,“花姨,我就是想把這涼粉放您豆腐坊搭着一起賣,不是要跟您一起賣豆腐!”
“啊!噢……”
花素這才一愣,怎麼腦子長久不用還退化了!
“你這丫頭,你直接說啊,這鬧騰半天,把我都鬧暈乎了!”
“我還能把花姨鬧暈乎了,花姨您多能幹啊!一個人撐起一個家呢!”
“你這個小潑皮,看我不打你……”
“啊!不要,花姨……”
……
兩個人玩笑了一番,最後達成協議。
林秀負責提供涼粉的原料並製作,花素負責銷售,而最後的得利是三七分!林秀七,花素三!
本來是說五五的,畢竟林秀是借花素的攤子賣東西,人家還出磨盤呢!可花素死活不要,最後好說歹說才同意拿三分。
其實花素內心都覺得這能成什麼事?
不過反正閒着也是閒着,林秀說,萬一暢銷,可以慢慢往周邊村子賣,這樣以點成線,別看蚊子小,也是肉!堆起來了,也多呢!
而關於涼粉的定價,兩人還有了一番爭執。
這年頭,一個肉包子也的五文錢,可肉包子那裡面有肉啊!勺大一個呢!
花素的意思,這涼粉,一碗三文,比肉包子便宜多了吧!
可林秀不這麼覺得,既然打算在村裡賣的,那就是圖個便宜實惠,不然別人不會買!就算再好吃,可貴了,那量是起不來的,村裡範圍就這麼大,不如一碗一文錢,反正五文錢一斤的豌豆可以做好幾斤涼粉,一斤涼粉有三碗呢!
“花姨,我還是覺得一文錢,一文錢的事,吃了也就吃了,多了,可就不划算了!”
“可我這搭的人力不要錢了?你光想着一碗涼粉的成本,可也得考慮我們這人力錢,柴火錢,還有調料錢呢?”
花素說到這裡,又加了句,“我這辣椒可不能這麼放啊!這東西可遇不可求,用完了就完了!而且價格大着呢!”
林秀撓頭,她表示,這加了朝天椒才更開胃啊,可惜這邊沒有這個品種,不知道能不能在這裡種!
“行!我昨天在家試了,不放辣椒也可以!不過花姨,給我幾個辣椒,我回家種試試,萬一能活,咱這不……嘿嘿!”
林秀覺得,自己往後就往這塊發展,民以食爲天,研究吃的,可以吧!
花素還真沒想過去種它,這東西雖然難得,可會用的人也少,偶然放到菜裡面,那也是某人瞎折騰出來的。
至於種,他們還真沒想過,都是不種莊稼的人,可要是林秀真能種出來,那倒是不錯的!
想到此,花素也覺得這個主意好,“行!要拿多少隨便拿!”
“哎!謝謝花姨!”
“先別急着謝,這定價到底是個什麼情況呢?”
林秀也沒做過生意,這裡面門道她也不懂啊!
“花姨,咱先賣着,一文錢一碗,反正先賣賣看,到時候生意好,再說!供不應求了,總是價高者得嘛!”
“你這丫頭啊!”
面對林秀的“嘿嘿”一笑,花素只能搖搖頭。
“那咱們明天就開始,我晚上回家就泡豌豆,剝完皮了就來!就是……”
林秀想了想,這豌豆泡和剝皮可以在林家,可磨的豌豆漿再挑回去,那可就顯眼了。
“就是什麼啊!怎麼這麼磨嘰了!”
兩人說會話,案頭上的幾塊豆腐也賣完了,林秀見花嫂子收拾攤子,踟躕着開了口,“就是這後續加工製作只能在花姨這裡做了!我家……有些不合適!”
“就這啊!早說呀!沒問題,可我沒那麼多人力出給你啊!”
花素對林家村戶戶瞭如指掌,林家那點子事,她是覺得真沒意思!不過村裡人麼,來來去去也就這麼點事值得爭道的。
“花姨放心,我讓我弟來幫我,再說,我還可以僱人呢!”
“喲,這是要往小老闆的放下發展呀!”
林秀暗笑不說話,萬一真忙了,可以喊林淼啊!反正二房跟林家,林秀覺得,也只差撕破臉皮了。
只是林秀沒想到,這涼粉生意帶動的這麼廣,以至於幫她賺足第一桶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