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景坐在顛簸的牛車上,從懷裡掏出針囊來看:比她小臂還長,打開,裡面排着兩排針,之所以說是兩排,因爲兩個九針之間隔開了兩三寸。
那最長的針,真是讓紅景開了眼——二十多cm了吧?足有五六mm的直徑,這要是扎進去,那得多疼?
和她以前見的完全不同——她家的這種針都是不鏽鋼的,有長有短,但粗細可不會跨度這麼大,而且這材質,還讓她判斷不出來,硬,碰撞有金玉之聲,這是什麼做的?
二流子聽到聲音回頭看她:“景妹子,那是啥?”
紅景沒想到他會忽然回頭,立刻合起來:“女孩子家的東西!”
二流子急忙扭臉:“我啥都沒看見!”
“看見了你也不知道是啥。”紅景仔細收好,暗暗揣摩,覺得可以下次去回春堂的時候問一下。
因爲紅景的推車在牛車上綁着,二流子就直接把牛車趕到她家門口,也省的她這一路的推,紅景跳下來準備道謝,院子裡忽然嘭的一聲,接着一個尖細的聲音叫了起來:“打死人了!”
紅景不由皺眉,誰在這裡鬧?
但她擡頭時候,卻是淡然的表情:“二流子,你快幫我把車解下來,你趕緊走吧,我家這事,估計是我二嫂家的人,說不定一會兒連你都罵。”
紅景藉着解繩頭的時候,抽出長針塞在袖裡,這下更直接的感覺到了長度——過了手肘。
好在衣袖不窄,還能遮住,她推着推車進院兒:“誰死了?這大過節的,可真是好時候!”
“誰!誰在說話!”
那尖細的聲音,聽着好刺耳,紅景直接把推車推到自己屋的門口,站直了身,這纔看到,李氏站在那人前面,地上還躺了一個。
“二哥,三哥,這是怎麼回事啊?這人誰啊?”紅景邊走邊問:“三哥,你什麼時候成親啊?這事大哥和二哥定下日子了吧?”
他們是誰不重要,反正看李氏的樣子,這人和她關係匪淺,但是她都已經嫁過來了,她要是還分不出來哪邊重要,那就只能讓她回家過節了。
紅安對她說:“小妹,這就是二嫂的弟兄和弟媳,夏天成的親。我的事,一會兒再說。”
聲音不大不小,但是都能聽見。
紅景回話:“哦這就是用我的錢成親的那一對兒啊,那咋躺下了?剛纔我一進來就聽到死人了,這是急病死了?”
“呸呸呸!你才死了!”那尖聲音細嗓子的女人直接口水就噴出來了。
“我站着好好的人要是這麼死了,那這地上躺着的還不得下地獄啊?”紅景擋了一下臉,看了一眼李氏。
李氏梗着脖子說:“要錢沒有,成親都花完了。”
紅景一點都不生氣:“花完了?怎麼花的啊?”
她說着還扶了紅苗去坐下,讓紅安在門口守着,說的那叫一個天真,好像真的不懂一樣。
“傻啊你,娶媳婦不得花錢啊!”李氏張口就說:“也是,你這種倒貼的上杆子的,咋會知道這得是男方出錢呢?”
“那我的錢就是用來娶這個女人了?”紅景一點都不理會李氏的嘲笑,只是看着那個女人——剛纔一直沒細看,只覺得聲音太難聽,此時一看,這瘦長臉頭髮稀少塌鼻子的,這也得用那麼多錢?
“你當誰都跟你似的,洞房夜沒有落紅?還鬧到被休,誰不知道?”那女人本來不知道這個,但李氏小聲說了,她立刻大聲說了出來。
紅景冷笑一聲:“既然是用我的錢,那就還錢,不還的話,拿人抵債,別說這些有的沒的,我名聲如何,和你欠我的錢沒有關係!”
那女人忽然叫了起來:“誰欠你錢了?就你這樣的人還有錢?少在這兒逗人了!你要是有錢啊,也肯定是野男人給的!”
紅景臉色徹底沉了:“用我的錢過門,還到我家來罵我,誰給你的臉?在我家還這麼橫,是來鬧事的吧,二哥,你說怎麼辦?”
紅苗以爲紅景還能吵起來,沒想到這才說幾句就不行了,他剛纔被李氏的弟兄擂了一拳,現在肋骨上還疼,那個女人他不好說什麼,但李氏又沒多說,他擡頭,正看到紅景眨眼,他咳了一聲,直接擺手:“走吧。”
紅景拿了雞毛當令箭:“聽到沒有?你們李家的人來我們紅家欺負我,我們紅家要不起,正好,那誰,你帶上你姐回家去,這錢就算了,”
“你胡說!”李氏急了:“紅苗纔不會讓我走!”
紅景回頭看了一眼,說的篤定:“你要不走也行,她也留下,什麼時候還完了錢,什麼時候再回去,我給你二選一,選吧。”
“我不選!”李氏一看這架勢已經唬不住紅苗和紅安了,紅景還在這兒胡說八道的讓紅苗攆她,急忙踢了李高一腳,她這個弟弟真是一點眼力勁兒都沒有!
捱了一腳差點蹦起來的李高很不高興:“姐,你踢我幹啥?”
紅安撇了他一眼:“活了?我還以爲真死了呢。”
李高有些怕紅安,剛纔他就是被紅安給摔到地上的,被他這麼一說,急忙往李氏身後躲了躲,還拉了他媳婦一把。
紅景從推車裡拿出一個布包,到屋裡紅苗身邊的桌上放下,打開,是文房四寶。紅苗有些意外:“小妹……”
紅景吵架確實不在行,因爲她從來都是能動手的就不吵吵,事關紅景,死者爲大,有些事就是不可退讓的!她看着紅苗說:“二哥,有些事,我很看重,猶如逆鱗,觸者即死!”
眼裡忽然迸出的寒光,嚇的紅苗不由往後躲避,但他坐的是板凳,後面是空的,往後就直接摔地上了。
紅景伸手扶他,他卻捂着肋下,自己站起來,已經不敢坐了。
“二哥,你剛纔是不是被人打了?”紅景卻不知是自己把紅苗給嚇住了,以爲他是因爲疼痛纔會坐不穩。
紅苗點頭,又急忙擺手:“他是推了我一下……你別扶我,我沒事。”
“沒事還能摔?”紅景冷眼往外掃了一眼,重新坐下,提筆疾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