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水，生機大半。
但這些人備受煎熬這些時日，此時喝水也不能直接喝生水，得先煮沸了。
紅景立時讓人去燒水，告誡他們不要直接喝，不要喝太多，每次少喝點兒，一刻喝一次，連着喝個三五次，又讓人煮粥糜，一定要是糜。
留存的這點兒人，都熬到現在了，她不想再折了。
長青去燒火，紅景去看蕭澤琰。
瘦了許多，看着讓紅景心疼。她伸手摸了一下他的頭，也是許久沒洗頭了，真是……她還不如不摸，摸臉也比摸頭好的多。
“額……”
蕭澤琰昏睡的並不安穩，一醒就晃了一下頭，紅景伸手扶住他：“醒了？”
難得有女音，他直接推開：“火五，水三！”
一出聲就是叫的他的親兵，連看都不看。
紅景真是哭笑不得：“我是紅景，給你們剛找了水，人折成這樣了，爲什麼不撤了？在扛下去，不怕死了？”
蕭澤琰張口就說：“死不遙遠，也不可怕，我……”
大概是條件反射，說了之後，反應過來，回頭看，這才瞳孔聚焦，看清了人。
“景兒？”
他體虛在行，一激動，眼前發黑。
紅景伸手扶住他：“是我，你別急，先緩緩，一會兒粥糜就好。”
說話間，一手已經端了盞給他：“來來，先喝點兒水。“
碗沒被接走，手臂卻是一緊，他緊握住她雙臂，帶着焦急的吼：“你怎麼來了！趕緊回去！這裡我能解決，你現在……咳咳……”
說的太急，乾裂的嘴脣都崩血珠了，一陣乾咳。
紅景急忙把水杯傾斜，直接溼了他的嘴：“急什麼，慢慢說，先喝水。”
他一手扶了，也沒接過，幾口喝完，擡手被就要抹嘴，被紅景眼疾手快的按住：“你嘴的乾裂了，別擦了，我一會兒找點兒油給你用……”話沒說完，看他伸舌要舔，她擡手捏住他頜：“先忍着！”
蕭澤琰雖然沒想到她會來，但人都在眼前了，他擔心之餘，還是很高興，雖然被捏了頜骨，但他自己笑了，紅景能感到手下力道的鬆散，就鬆開了手。
長青端粥過來的時候，紅景又讓他找火五水三，順便拿點兒廚房的菜油。
交代完，一回頭看到蕭澤琰半笑着看她，急忙又說：“別急着說話。”
……
尾指小巧可愛，沾着亮晶晶的油，微微擡起，油滴有點兒濃，指腹太過圓滑，竟然噙不住，顫巍巍的似乎要墜落而下——
蕭澤琰眼前只剩下她這小指了，忍不住咳了一聲：“咳！”
剛一出聲，就被紅景捏住了下巴：“別動。”
乾裂的嘴脣被油水浸上，比水滋潤的多，而溫熱的水，從內而外開始滋潤他的乾涸，還有紅景在一旁，這等溫潤，真不多得。
“你一來就找到水了，”蕭澤琰不無感慨：“我真是，慶幸也不幸。”
“我辦事你應該放心的吧。”紅景舀着粥糜給他，因爲不能一次喝太多，所以要慢食。
“我以爲我能撐到……”蕭澤琰苦笑搖頭，也只有在紅景面前，他才能這麼表露自己的情緒，無論是高興，還是不甘。
紅景往外看了一眼：“你預估是沒錯的，但凡事總有意外。”
這話聽着很合理，蕭澤琰想點頭，紅景又說一句：“還有奇蹟。”
哈……她還真是會安慰人，蕭澤琰咧嘴，嘴脣有種被撕扯的裂開的疼，他吁了口氣，不由就舔了一下，舔到了油味兒。
果然，她只要一到，就不一樣了。
休息過後，就步入正題了——
紅景攤開新畫的金國地圖，看着眼前奇營的人和阿澤的近衛，頭也沒擡的問：“還有多少人？”
地圖不夠精準，實在沒辦法，即便是新畫的，也只能看個大概。
蕭澤琰說：“人基本都在。”
紅景擡頭，看了他一眼：“你讓他們說，”又掃了一眼下首站着的衆人：“你們不要隱瞞，我只要活人的數字，以及細分出來的，兵力數字。”
那些死了的殘了的，沒法處理，就不能做數。
衆人相互看了看，最終，是水三回話：“還有……七十四個人。”
這對於蕭澤琰來說，人數沒有太大的折損，因爲一開始金國反攻的時候，他就只能組織起百餘人手了，但這對於剛來的紅景，和她接收到的消息完全不對等——
就算沒有很多兵力，但拉緊戰場的時候，這邊還是帶了萬餘人的，因爲仗着有毒藥可用，還分出了兩千人馬的前鋒，現在只剩數十人？
她着重的問：“是兵力嗎？”
“是。”
水三原本就沒準備彙報那些傷殘數量，太多了，九成半以上，說出來太折氣氛。
紅景鬆了口氣：“如果兵力七十人，那傷殘的可以不計，突圍一下子還是夠的。要是運氣好，金國唾手可得。”
“主子，你沒中毒吧？”長青大着膽子玩笑了一句：“怎麼一來就說這麼誇大的可能？”
蕭澤琰也覺得可能，因爲這是他一開始想好的：“方法很簡單，易容，入潛，下毒，不計後果，視爲死士。”
這個想法的關鍵，就是在於藥。
惠林葉不行，她沒到那個地步，紅景若是沒來，這話是永遠不會說的。
紅景看了他一眼，雖然不全是不謀而合，但也合了七八成，果然是有默契——她想的不是死士，而是她自己，想想就很刺激，但也只限於想想。
長青說：“問題是，我們沒有藥材了。”
“不是沒有，是你們不認識。”紅景看了一眼衆人：“林葉不在，修竹也不在，葉遇春呢？林家成呢？連樑君都不在，你們還有幾個認識的？草藥遍地都是，只不過效果不同。”
她點名的幾個，無一在場。
……
惠林葉在律泰身邊。
都這麼幾日了，也是要到頭了，但律泰還在死撐，靠一口意志就想活下去，惠林葉嘲笑他是異想天開。
她說：“我也是沒辦法了，要不然，我纔不要和你一起死，我要折磨你，讓你求死不能求活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