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夕?
這名字怎麼聽着這麼熟呢?
紅景微微皺眉:“擡起頭來。”
——!
一眼看過,那就是確認過的眼神,沒跑了,紅景說:“起來吧,你怎麼進宮了?你哥那個身份,不會送你來做太監的,你不會是被賣來的吧?”
何夕也沒想到竟然會見到紅景,剛纔行禮的說辭頓時全都忘了,鼻子一酸:“紅景姐姐……”
要不是修竹攔的快,他就要跑向紅景了。
“放肆!”
修竹立刻推了他一把,讓他重新跪下。
紅景失笑:“修竹,扶起來。這位和我淵源頗深,你客氣着點兒,”眼神一轉,看向朝桑:“朝桑姑姑,真是不巧,你這次,又惹到我了。”
這話點明,朝桑也不躲着——因爲躲着也沒用——她直接說:“利親王妃倒是厲害了,稍微有點兒奇怪的人,都和你有關係呢。”
這嘲諷的語氣,態度明瞭。
紅景成全她:“你怕是孤陋寡聞,不知天下大同、觸類旁通吧?我第一個精巧的藥箱就是他師父做的,我第一個病人,就是他母親,你當這種淵源是誰都能有的?別的且不說,就說剛纔,你做的那些,罰你是應該的。”
朝桑咬牙:“你要罰就罰,何必找藉口?”
“我何時找過藉口?”紅景嗤鼻:“長青,送她去暗室。”
“你!”
還真是一點兒都不客氣,連半點兒貴妃的臉面都不給,她可是貴妃座下一等宮女,和那掌宮女官是平等身份的,紅景還真敢下手,朝桑氣的不行,差點脫口說出狠話,是咬碎銀牙才忍下去的。
但紅景笑了笑,直接點破:“禍亂宮闈不說,還以下犯上,貶低我,貶低皇室,長青,你如實告訴暗室那邊。”
朝桑並沒有做,卻被她扣下了這天大的帽子——這種說辭,別說是她,就是娘娘也不敢這麼說的,這紅景分明就是想讓她死,她也不忍了,直接叫罵:“紅景!你的規矩還是我教過的,我是娘娘的人!你少誣賴我!嗚——”
長青本來是請她走的,沒想到她竟然說這種話,直接捂了嘴拖着走了,只剩一串含糊不清的破碎音節。長青的手是真狠,捂不住了就把朝桑的下巴卸了。
何夕早已嚇呆——他沒想到紅景還有這一面。
他是見過紅景的厲害的,但那種厲害,和現在不一樣,現在……有點兒殘酷。
紅景自始至終都沒厲色,此時朝桑已去,她騰出空來問何夕了:“何夕,沒嚇着你吧?”
這孩子是個老實的,雖然不知怎麼進的宮來,但在這兒被人欺了,她撞見了,那是必定要護着的。
何夕弓身說:“沒有,奴才不是膽小的人。”
修竹伸手搭在他肩上:“不膽小你抖什麼?”
“我……”
何夕被他一拍,差點兒直接委地上去,一臉的驚恐。
紅景被逗樂了,及時叫停:“好了,別逗他了,修竹你去御坊司交代一聲,人我帶走了,”
“是。”
修竹也盡受安排。
何夕看着片刻即空的周遭,有些跟不上趟兒,一擡頭,看到紅景正在看他,張口就是“紅姐姐”,叫完又想改口,也來不及了,很是尷尬。
紅景想的卻是另一件事:“你是如何進宮的?”
“這個……”
進宮的事,何夕也說不囫圇。
……
何夕只知道是有人找到他家裡,看到了他做的滑板車,然後讓他爲皇上做工,做個匠人,還說是“殿下”安排的,他也不能不同意,而且他哥還勸他說,這樣更容易被青睞,要是他做的好,能在皇宮裡做出讓皇上滿意的東西,那他以後也能光宗耀祖。
然後,他就來了。
算是稀裡糊塗的吧?
紅景聽明白了,估計是蕭海璟找的,雲山鎮是他的封地,他肯定調查過紅景的,這次應該沒得例外,
紅景忽然有點兒頭疼,她在石河村經歷的那些,蕭海璟可千萬別在她走之後在那兒“幫”她做什麼。
……
帶人回了後宮,紅景才知道何夕不是太監。
“你進宮沒淨身啊?”紅景大吃一驚:“你早說啊!快快,帶出去!給阿澤。”
開玩笑呢,這會兒要是被人知道了去,她是真會辯駁無力的。
“紅姐姐,怎麼了?”何夕不解:“我是來做匠人的,不是來做太監的,剛纔我就說了啊。”
“你是說了,但我以爲御坊司的匠人都是淨身的……算了,你趕緊出去吧,回府再說。”
紅景也是大意了,早知道就不把他帶過來了,她此時出不了宮,不方便回府,但她的人可以。
讓竹清帶走何夕,叫水字的人先把他送回府去。
好在此時宮裡的人都關注着皇上的一舉一動,沒人注意到她,除了幾個暗衛。
真是差一點兒就惹禍了,紅景撫了撫心口,暗歎好險,爲了壓驚,她又讓竹清去御醫院找林藝來。
林藝還以爲她不舒服了,急吼吼的揹着藥箱趕來,紅景讓他坐下,她有話要問。
林藝擦了把汗:“娘娘,您體恤微臣吧,微臣實在……”
“你先聽我問問嘛,我只是想知道一點一年半之前五皇子的事。”紅景又不要他的命,對他這樣,是從心裡覺得太狡猾,只想明哲保身,慫還杵着,那她幫他一把,趕緊辭老,這樣御醫院就差不多大換血了。
“您怎麼問起五皇子了?”林藝頗感意外。
“我今天驚嚇過度,你知道什麼就說出來,讓我壓壓驚,平復一下情緒,省的出什麼事,你擔不起,我也不想。”紅景斜靠在窗下的矮榻上,打了個哈欠。
林藝想了想,一時沒有頭緒——一年半之前,五皇子的事……
紅景說:“或者從兩三年前開始算,他做過的事,和醫藥有關的,有多少說多少。”
她是真好奇,那些毒藥,到底是怎麼煉製出來的?
中醫博大精神,就算她有家族傳承有科班學習,依舊是冰山一角,只不過她知道的,是後人總結之精華所在,對此時而言,是超前的,但不全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