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氏的反應,跟李侍郎預想的差不多,這也是爲什麼李侍郎不敢直接答應皇帝的原因。
李侍郎當年家境貧困,要不是陸氏一手撐起家業,供李侍郎讀書,那就根本不會有李家的今天。所以李侍郎對這個媳婦很是尊敬,不管什麼事情,都願意聽一聽妻子的意見。
而妻子的想法,幾乎也跟李侍郎一致,他們都不希望自家閨女嫁到皇家,捲入權力鬥爭的漩渦之中。“唉,這事情怕是難辦啊。陛下親口提出來的,若是咱們家拒絕了,玉瀅往後的親事,恐怕要難辦啊。”李侍郎嘆了口氣道。
膽敢拒絕皇家的婚事,哪怕是皇帝不追究,京城裡怕是也沒人敢上門來提親了。誰也不是傻子,娶個媳婦不能成爲助力,反而會成爲仕途上的阻力,那還娶來幹嘛?李侍郎這時,也是進退兩難。
陸氏搖頭,“大不了讓玉瀅回老家去,不嫁給京城的官宦之家。我還就不信了,憑着咱們家玉瀅,難道還真的找不到婆家?”陸氏這人很是剛強,要是沒她支撐着,李家哪裡有今天?她這脾氣上來了,還真是不管那些。
“唉,你也別這麼說,還是讓玉瀅自己想一想吧。其實這毅親王也是才學出衆之人,我也聽過,他以前經常被太上皇誇獎來着。要說呢,除了這身在皇家之外,其實毅親王還真是不錯。唉,就是可惜,咱們家閨女,怕是不能適應王府啊。”李侍郎一直嘆氣。
陸氏想了想,“好吧,我去問問咱閨女,估計着,閨女想的跟咱們也差不多。不管咋說,這都是閨女一輩子的大事,咱們還是讓她好好想一想吧。”陸氏說完,就邁步出了屋子,朝着女兒的院子走去。
來到李玉瀅的屋子,就見到玉瀅正在做針線,陸氏徑直坐在了玉瀅的面前,“閨女,娘要跟你商量一件事,你先停下來。”
玉瀅擡頭,看着母親,“娘,有什麼事情讓你爲難了麼?”玉瀅最是瞭解母親了,若不是有大事,母親的語氣不會這般沉重的。“母親,不管有什麼事情,你只管說就是了。”
“閨女,今天有人來提親了,不止一家。
來咱家的,娘聽着還算可以,但是也沒答應。你纔出了孝期沒多久,娘覺得還不用太着急,不然讓人知道不好。不過。你父親在朝中,也有人提了,那人竟然是皇帝,皇帝說是毅親王相中了你,想要娶你爲妃。閨女,娘過來就是問問你的意思,那毅親王,你覺得如何?”
陸氏一邊說着,一邊盯着閨女臉上的表情,不知道自家閨女會怎麼說。“瀅兒,你心裡應該比娘更清楚,嫁到王府回面對的是什麼。唉,娘是真心疼愛你,捨不得你嫁到王府去跟一羣女人搶丈夫。但是你也要知道,若是咱們真的拒絕了,怕是往後,李家在京城,也是不好立足了
。”
玉瀅聽了陸氏這話,倒是有些驚訝,但是很快就平靜了下來,她笑了笑,“娘,事情還沒發生呢,你怎麼就能猜到結果?當今聖上鍾情於所愛之人,連皇后之位都虛懸着呢,勇親王與王妃,更是情深意重、相愛相守,孃親這麼武斷的就說毅親王會有好多女人,怕是不妥吧?”
“再者,當今聖上乃是明君,斷然不會爲了一樁婚事,就對父親百般打壓。即便是親事不成,父親也一樣不會有什麼事情的,這個娘根本不用擔心。”玉瀅搖搖頭,覺得母親這些擔憂,有些多餘了。
“至於女兒嫁不嫁毅親王,總得讓女兒對他有所瞭解才能決定吧?是,這世間多得是盲婚啞嫁,但是女兒想着,還是多少了解一下的好。娘,這件事你不用擔心,就讓父親去回陛下,只說我想親眼見一見毅親王。總不能他看好了我,我卻連他什麼樣子都不知道吧?”
玉瀅是個非常聰明的女孩,剛剛陸氏一提,玉瀅就明白過來,昨天那賞花宴的真正目的了。而且,她也隱約猜到,應該是毅親王當時也在某一處仔細觀察着呢,然後不知道怎麼就留意到自己的身上了。
玉瀅知道,自己的這話的確是有些驚世駭俗,但是她對這個毅親王有幾分好奇。既然他相中了自己,那麼見一面,應該無所謂吧?
陸氏聽了閨女的話,倒是被嚇了一跳,“這哪能行啊,人家是王爺呢,哪裡是你說見就能見的?再說了,你是閨閣千金,可不好隨便見外面的男人。不行,這個別說是皇帝不同意,娘也不能同意的。”玉瀅這個要求,有些不合常理,陸氏擔心一旦傳揚出去,會壞了玉瀅的名聲。
“娘,剛剛你說了那麼多,不也是沒法抉擇麼?我現在要自己見一見人,我自己做決定,這不是挺好的麼?若是那毅親王真的不錯,女兒嫁他也無妨啊?至於說跟一羣女人搶丈夫的,那都是以後的事情,若是兩人真心喜歡,是不會弄來一些不相干的人,去傷害彼此。”
“若是那毅親王不是女兒想要嫁的那種人,那就直截了當拒絕也就是了。堂堂皇室的親王,不至於那麼小心眼,只爲了一個無關緊要的女人,就來打壓李家的。榮郡王的例子在前面呢,女兒不信,還有人敢這麼做?”玉瀅依舊是淡淡笑着,並不見什麼煩惱的神色。
被閨女這麼一說,陸氏也覺得有些道理,她很是猶豫,“那,那就按你說的回皇帝?皇帝不會生氣吧?”這種事情還從來沒有過呢,陸氏有點兒不太敢想。
“娘,陛下不是那麼沒肚量的人,你讓父親就這麼回稟陛下就是了。女兒敢保證,陛下不會生氣的。”玉瀅笑着向母親保證。
陸氏將信將疑,但是自家閨女向來看事情都很準的,這一回說不定也能行。“好吧,那娘就信你一回,讓你爹去回稟陛下。”陸氏說完,就又從玉瀅的院子離開,跟李侍郎說去了
。
李侍郎一聽閨女的那些話,也是有些豁然開朗的感覺,“就是就是,還是閨女說的對。陛下乃是明君,斷然不會因爲一樁親事成不成的,就記恨李家。再說了,毅親王的爲人也是不錯,咱們閨女想見一見他,我猜着也不算啥難事。行了,我這就進宮去回稟陛下,看看陛下怎麼說吧。”
李侍郎既然得了閨女的答覆,哪裡還能停留?趕緊的就出了李家,然後進宮去回稟永康帝。永康帝一聽李家閨女的答覆,不由得就笑了起來,這李家的閨女,還真是挺對他脾氣的。好,有個性,皇家的兒媳,就得有些與衆不同,若是都跟旁人一樣,那就太沒意思了。
“這個也不難,等朕跟劭安說一聲,看看他的意思,然後再做安排吧。李愛卿,朕的兒子朕知道,你家那閨女肯定會滿意的,咱們就等着做親家吧。”永康帝心情不錯,哈哈大笑道。
李侍郎原本還在提心吊膽的等着皇帝發怒呢,不想皇帝反而是非常高興,竟然還大笑起來,這可是讓李侍郎心裡有些發毛了,“陛下,小女實在是太過膽大,還請陛下看在她年少不知事,不要怪罪她。”李侍郎跪下磕頭道。
永康帝一看李侍郎跪下了,連忙走過去扶他起來,“瞧你,朕沒有不高興,朕挺高興的。你家這閨女不錯,朕很是欣賞,她的要求,朕準了。等着毅親王這邊準備好,會想辦法讓他們兩個見一面的。”
李侍郎被永康帝親手扶了起來,這樣的禮遇,讓李侍郎簡直都懷疑自己是在做夢了。“陛下寬宏大量,不與小女計較,微臣替小女謝過陛下的恩典。至於見面一事,全聽陛下和毅親王的安排便是,微臣不敢有二話。”他忙道。
“好,那就這樣吧,親事成不成的,還看那兩個年輕人的緣分。這種事情,咱們做長輩的不好插手,隨他們去吧。愛卿放心,不管親事成與不成,朕都不會對李家有什麼不滿。愛卿忠君爲國,一片丹心,朕不會爲了兒女親事,就遷怒於人的。”
永康帝不是那等沒心胸的人,這李侍郎的的確確是個人才,永康帝纔不至於爲了一樁親事,就毀掉一個公正清廉的好官的。當然,永康帝也希望,劭安和李家閨女的親事,真的能成。劭安要是有李侍郎這樣的岳父,真的是件好事。
既然永康帝都這麼表態了,李侍郎也就收起了戰戰兢兢的情緒,放鬆了許多。“陛下政務繁忙,微臣就不在宮中打擾陛下了,微臣還得回吏部去辦差,微臣告退。”
永康帝點點頭,“去吧,好好當你的差就是,別的都不用想。至於孩子們的事,順其自然吧。”永康帝對秦劭安還是有信心的,他相信自己的兒子,一定能夠贏得李玉瀅的芳心,然後抱得美人歸。
李侍郎乖乖的退出去,然後離開了皇宮,這邊永康帝則是立即派人,傳毅親王以及勇親王夫妻進宮,安排毅親王跟李玉瀅見面的事情
。這個也是關係到人家閨女的名聲,不能大張旗鼓,還是要穩妥一些纔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