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芳洲第一反應就是擡頭看看天,透過枝枝葉葉遮掩的縫隙,依然可以看得見點點明亮的光線,她心中稍稍舒了口氣:這是白天,應該不會有鬼。
便忙問道:“你確定再聽聽看”
李賦又側耳傾聽了片刻,點點頭,道:“沒錯,是真的有人在哭,不信你聽”
連芳洲哼一聲嗔他一眼,沒好氣道:“我聽什麼聽呢我還能同你一樣”
李賦一笑,這纔想着她並不會武功,耳目自然沒有自己這麼靈。
聽那哭聲悲悲慼慼,聽在耳中着實難受得緊,李賦便起身,伸手將連芳洲也拉了起來,道:“走,咱們去看看”
“嗯”連芳洲一笑,便也起身,二人一同往那深林中走去。
有李賦在,安全問題她可從來沒有擔心過。
連芳洲跟着李賦一路進去,繞過一片濃枝密葉的遮擋,遠遠果然看見一名穿着粗布衣裳,束着辨發的女子。
兩人見了那女子都是一驚,連忙奔了上去。那女子正欲上吊,也不知遇到了什麼傷心欲絕的事情。
若沒看見也就罷了,既然親眼所見,如何能讓人就這樣死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
“姑娘何事至於如此”連芳洲奔上前一把抱住那女子將她強行拉了過一邊,苦勸道:“姑娘就算不爲自己想想,也該爲家裡的父母親人想想啊你這樣去了,家中父母豈不是要肝腸寸斷”
自打自己當了母親,這種骨肉親情之間的感觸越深,連芳洲想也沒想就拿這話勸了起來。
那姑娘身子僵了僵,突然伏地放聲痛哭起來,窈窕的身姿顫抖不已,哭得肝腸寸斷,聞者傷心,透着濃濃的絕望和哀傷。
連芳洲和李賦面面相覷。
“姑娘,”連芳洲輕輕嘆息,拍了拍那姑娘的背後替她順氣,柔聲道:“聽姑娘哭得這樣傷心,顯然並非真心想要尋死,其實也是記掛着家中父母的,既然如此,爲何還要自尋短見呢姑娘家住在哪裡,我們送姑娘回去吧”
“家”那少女身子卻是僵了一僵,停止了哭泣,怔怔的問着。
“是啊,”連芳洲點點頭,笑道:“別怕,我們不是壞人”
“我沒有家了”那少女卻是果斷的搖着頭,淚水滾滾而下,哽咽道:“我沒有家了,唯有一死而已。你們,你們不用管我,我唯有一死”
說畢,又傷心的痛哭起來。
連芳洲見她如此,皺眉道:“姑娘可是有什麼苦衷我們雖然是過路人,可既然遇上了,也沒個由着姑娘尋死的道理,上天有好生之德,有什麼問題不能好好想法子解決嗎遇上麻煩只想尋死,死了問題便能解決嗎姑娘確定自個死了就一了百了,不會累及父母”
李賦目光閃了閃,挑了挑眉,不言語。
連芳洲說了這話李賦心下便也明白兩分,這姑娘雖然穿着一身粗布衣裳,但姿容俏麗,身姿窈窕,且肌膚白皙細膩,一舉一動透出的儀態絕非尋常百姓人家女子。難不成,是被哪家土豪惡霸強娶強納不甘服從故而自盡若果真如此,自己夫妻兩個就更要救她一救了,沒準是個插手當地事務的突破口
連芳洲的話也隱含着這個意思。
那姑娘聽了連芳洲的話臉色大變,突然露出驚恐無比憂心如焚的表情,然後全身不可抑制的顫抖起來,牙齒咬得咯咯的響,喃喃的道:“不會、不會、不會的不會的”
連芳洲見她還知道害怕,反倒鬆了口氣,道:“你自己好好想想吧你若想通了,我們就送你回去你一個年紀輕輕的小姑娘家,一個人總是不太方便”
那姑娘卻像根本沒有聽到她的話似的,怔怔的,喃喃念個不停,卻沒有求連芳洲或者李賦幫忙。
李賦也看出來了這姑娘去了死意,便道:“娘子,既然這位姑娘沒事了,咱們走吧咱們還要趕路呢”
她既然什麼都不肯說,誰又愛上趕着管別人的閒事
連芳洲想想也是,便嘆道:“這林子裡陰暗,待久了不好,走,咱們一塊出去吧”
那姑娘還是怔怔的,彷彿沒有聽見。
這下子連芳洲也沒轍了,她本就不太看得起那種遇事就想着尋死的人,這姑娘連死都不怕,卻似乎還怕他夫妻二人算計她似的,什麼也不肯說,既如此她還多管什麼閒事
橫豎這條命也不是她的。言盡於此,也是相遇一場的緣分,僅此罷了。
誰知,二人轉身離開不過十來米,便聽見背後窸窸窣窣的響動,一轉頭,卻見那方纔還呆呆愣愣對人愛答不理的姑娘提着裙裾朝他們飛奔而來。
兩個人還沒回過神,那姑娘已經奔到了他們面前,“撲通”一聲跪在他二人面前。
“這位老爺、這位夫人,你們幫幫我,幫幫我好嗎求求你們了”那姑娘拉着連芳洲的裙子仰頭求道。
“快起來,”連芳洲忙扶住了她,道:“你說來聽聽,能幫得上的我們定然會幫”
那姑娘也是沒有法子了,這二人雖然面生不熟,可最差的結果也不過就是一死,何不一試
想通了這點,便連忙奔來。
那姑娘奪手不起,而是鄭重朝連芳洲和李賦磕了個頭道謝,然後才站起來,向他二人道:“兩位可知,今日乃是樂正家三公子娶親的大好日子”
“不錯我們正從那貢漳城裡來,滿城喜慶皆爲此事。”連芳洲笑着點頭。
“呵呵”那姑娘悽然一笑,眸中已盈滿淚水,只聽她一字字道:“兩位可相信,我便是那不幸落水身亡的林家大小姐林語蕙”
“什麼”連芳洲和李賦不約而同驚呼,相視得臉色都變了,目瞪口呆。
這也太巧了些
“你們不相信我”林語蕙見狀面色慘然,苦笑道:“也怨不得怨不得你們不信,我如今這副樣子”
“究竟怎麼回事林姑娘,你能細細的同我們說明白嗎”連芳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