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盛逸停下腳步,笑容溫和。
“楚姑娘有什麼事?”
明明全身污泥的是他,卻像是拿着紙扇,正在談論風花雪月似的。
“我這裡熬了點清熱的糖水,你要不要喝點再去忙?”
“好啊!那就麻煩楚姑娘幫忙了。我滿手都是泥,怕弄髒了你的碗。”
楚雨沁提着自己沒有用完的水走過去,放到他面前。
“先洗洗。我去給你盛。”
凌盛逸神情自如的淨手。等楚雨沁端着糖水回來時,他的手已經洗乾淨了。
楚雨沁遞過去,看着那雙伸過來的手掌,蹙起眉來。
那雙手是握筆的手。可是現在佈滿了各種各樣的傷口。有些深的,竟留下了疤痕。
還有,長期泡在泥裡,現在洗乾淨了,還有了皺褶。
“好看嗎?”
凌盛逸打趣她。
還特意揚了揚手掌。
“我第一次看見自己的手受傷時,也特意看了許久。原來它受傷的樣子竟這樣好看。”
“你是受虐狂嗎?明明用不着做這些,偏要折騰自己。不是受虐狂又是什麼?”
“人生在世,酸甜苦辣都應該嚐嚐。以前沒有經歷過的,更應該細細品嚐,感受着人生百態。”
“普通老百姓只想填飽肚子,像你這樣境界高的,都是衣食無憂的。如果連肚子都填不飽了,誰還有精神想這些東西?家裡有傷藥嗎?晚上記得上藥。要不然傷口潰爛,小心你這雙手再也握不了筆。”
凌盛逸種他的地,楚雨沁栽她的樹,種她的花。
有了高牆,村裡人也不知道高牆裡的凌家和楚家是什麼情況。
哪怕是王氏想跟着楚蝴蝶混進來,也不被楚雨沁允許。楚家只歡迎秦氏等人,不接待其他人。
又到了楚大山給張木匠送貨的日子。
房子建好後,楚大山和玉氏把田裡的活兒幹完,然後就將所有的精力放在做竹椅上。
楚雨沁做好了一部份香水,面膏,面膜,幾套完整的化妝品,還有幾種色號的口紅。
趕集日凌盛逸不開課。楚立宏跟着家人去了鎮上。
楚大山把楚雨沁姐弟幾人放在集市上,再和玉氏去找張木匠交貨。
“是那個小姑娘。”
“真的是她。總算來了。”
楚雨沁還沒有擺好攤,已經有人朝這裡涌過來。
“今天有貨嗎?”
楚雨沁吩咐楚立宏和楚雨蘭擺攤,她控制着場面。
“大家稍安勿躁。今天是有貨的。不僅如此,還有新品。等會兒給大家試試效果。還是老規矩,排隊。”
原本擁擠的人羣馬上排得整整齊齊的,組成一條長龍。
楚雨沁將化妝品拿出來。
她根據每個人的特點,在他們的面部做了些修整。原本長相醜陋的,馬上變得順眼清秀起來。原本容貌普通的,也有了幾分姿色。皮膚暗黃的,整個人白淨了許多。
她的手就像是擁有神奇的仙術,給衆人帶來驚奇的視覺享受。
“夫君,我好看嗎?”
“好看。買,必須買。”
原本排隊的衆人很快就被化妝品展現出來的效果折服了。
當然,這是那些買得起的。
那些買不起的,他們只能看着化了妝的自己一陣心動,卻沒有那個經濟能力買下一隻口紅。
楚雨沁的價位很中等。每個產品的劑量也不大。畢竟要是劑量大,價格又便宜,幾乎賺不了錢。
砰!砰砰!
突然出現幾個高大的男人將他們的地攤踢開。
隨着他們這樣亂踢,那些瓶子罐子弄得到處都是。有些還灑了出來,留下漫溢的香氣。
“你們做什麼?”
楚立宏衝過去。
砰!
其中一個男人踢了楚立宏一腳。
楚立宏還小,哪裡經得起這樣的拳打腳踢?
“啊!”
楚雨蘭嚇得尖叫。
楚雨沁連忙上前察看楚立宏的傷勢。
“你們是什麼人?我不曾得罪過你們吧?爲什麼要這樣做?”
“呵!”
爲首的男人打量着楚雨沁。
“這裡是老子的地盤。老子看你不順眼,不想你在這裡擺地攤,你還能不服氣?”
“這裡是集市,是自由買賣的地方。就算是要交攤位費,也輪不到你們這些地痞流氓來收。現在你們還打人。憑什麼這樣無法無天?”
“憑什麼?就憑老子的拳頭。”
爲首的男人慍怒地說完,又對手下的人說道:“砸。把她的東西都給我砸了。”
剛纔這裡擠滿了客人,現在見勢不妙,早就避得遠遠的了。
楚雨沁第一次深刻地意識到這裡不是她的法治世界,而是一個混亂的,權勢爲尊,平民爲草芥的世界。
砰!砰砰!砰!
那些男人還在毀壞她的貨。
楚立宏大叫着衝過去。
砰咚!
又是一腳。
楚立宏整個身體被踢飛了。
“小弟(哥哥)。”
姐妹兩人撲向楚立宏。
楚立宏昏迷過去。
“聽清楚了,老子不讓你在這裡擺攤。再讓我看見你在這裡擺攤,一定饒不了你。哼!咱們走!”
楚雨沁紅着眼眶,憤憤不平地瞪着那些施暴者的背影。
她好渺小啊!
一直以來,她以爲她的手藝足夠在任何空間很好的生活,讓楚家人過好日子是輕而易舉的事情。
現在她才明白,真的是太狂妄了。
“發生了什麼事情?天啊,宏兒……”
玉氏和楚大山趕過來,見到這樣的畫面,笑容僵在臉上。
“爹,趕快送小弟去找大夫。”
“好。”
楚大山抱起楚立宏飛奔而去。
其他人緊緊地跟在後面。
剛纔賣出去三分之一的貨,剩下的三分之二算是毀壞了。
楚雨沁沒有心情收拾殘局,滿腦子只有楚立宏的傷勢,所以留下的那些東西就便宜了一直沒走的人。
“大夫,怎麼樣?”
醫館裡,楚家衆人詢問着爲楚立宏看診的大夫。
大夫說道:“還好沒有傷到要害。這瓶是外傷藥,在被踢的地方抹上就行,一日三次。這是內服的。這段時間別讓他乾重活兒。只要休養幾天就沒事了。”
“多謝大夫。”
楚雨沁交了銀子。
他們在醫館裡等楚立宏醒過來。
“大丫頭,現在可以說了。剛纔發生了什麼事情?”
“我們在賣東西,遇見幾個地痞無賴,二話不說就毀了我的貨。小弟想去阻止,卻被對方踢了兩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