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珍珠忐忑不安地躺在塌上,翻來覆去,想着那石頭砸下來正好填在洞口的那一幕,她就心驚膽戰。
呀,白勝,夜螢,你們死了就安心投胎去吧,可別變成厲鬼來嚇我。
夜珍珠心內暗暗祈禱。
但是她記起來,那羣人聲裡,似乎有一個冷冽的聲音特別耳熟,應該是端大哥的。
也是,夜螢走到哪,端大哥幾乎不離左右。
別人或許沒有察覺到,但是夜珍珠卻敏銳地感覺到了這一點。
有夜螢的地方,端翌肯定也會在。
這麼說,她這一次親手把心愛的男人也害死在裡面了?
夜珍珠越想越害怕,心內涌起了一陣恐懼之感,她覺得自已再也無法在這裡呆下去了,不行,她得去散散心。
否則,呆在屋子裡、呆在柳村,肯定會讓她憋悶死的。
對,她一定要出去,等她回來,這件事估計也就風平浪靜了,該死的死透了,也沒有人會懷疑到她。
夜珍珠越想越是這個理,便匆匆起身,隨便收拾了幾件衣物,還有一些平時攢下來的碎銀,然後打成一個包裹,便要出門。
“娘,我想去姥姥家住幾天。”
看到柴氏還在院子裡忙乎,夜珍珠趕緊對柴氏道。
“不年不節,去姥姥家幹嘛?還不留在家裡給我幫忙?”
柴氏的孃家在三清鎮過去不遠的柴村,說起來,柴村的地理環境比柳村好多了,所以柴氏經常會抱怨,自已是“鎮”上的人,被騙嫁到了柳村這個小窮村子。
可是其實柴村其實和柳村一樣,村民都是土裡刨食,也富裕不到哪去。
當然,論熱鬧程度,柴村離三清鎮近,是會熱鬧一些。
柴氏自嫁到柳村後,想起在孃家的生活,隔着距離總是感覺美好,於是在她嘴裡,和孩子們說起姥姥家那邊的日子,經過她天花亂墜的描述,簡直和天堂一樣美好。
而且每每說到最後,柴氏都會一拍大腿:嫁給你們爹真是虧了!當年你娘要是有眼力勁,就嫁到三清鎮上,也不用過這種苦日子了!
於是,在夜珍珠等一干孩子心中,總有一種比柳村其它人莫名的優越感:他們的娘,可是從繁華的所在嫁過來的!和你們這些土包子不一樣。
這也導致了夜珍珠從小就虛榮心爆棚,在心裡埋下了一定要嫁高門富戶的想法。
當然,以夜珍珠的眼力,在她心中所謂的高門富戶,不過就是鎮上那些開商鋪的人家罷了。
或許,象村裡趙童生那樣的也算吧,畢竟是讀書人家,收了幾個學生,日子過得還湊合,而且不用下地種田,衣衫整日都是素淨的。
直到現在,經過一系列變故,看到夜螢拔地而起坐擁的財富,夜珍珠纔算真正開了眼。
端翌的出現,也刷新了她對未來相公的要求。
既有錢又長得俊俏,雖然面冷,但其實心熱,細心體貼,這樣的男人,纔是她心中想要嫁的。
只是萬萬沒有想到,自已一塊石頭,把夜螢和端翌都葬送在蝙蝠洞裡了。
夜珍珠心煩意亂,見柴氏還糾結着不讓她去姥姥家避風頭,便不耐煩地道:
“娘,誰說不年不節了?不是馬上要元宵節了嗎?我去姥姥家,正好可以去鎮上看元宵花燈!”
夜珍珠一臉氣乎乎的,柴氏想了想,最終還是沒拗過女兒,便道:
“好吧,你去就去,到了讓人捎個口信回來。”
柴氏寵夜珍珠慣了,之所以寵她,在柴氏看來,全家也就一個夜珍珠才貌俱全,能嫁個好人家,有跳出農門的希望。
其餘的如兒子,能娶個和自家家境差不多的女子也就心滿意足了,所以柴氏一向比較聽夜珍珠的話。
見孃親答應了,夜珍珠生怕她反悔,趕緊提着包袱就出村了,路上,正好遇到出村的牛車,便交了三文銅錢,恨不得插翅離開。
離開柳村一段距離,夜珍珠隱隱聽到一聲巨雷一般的響聲,馬牛車的車伕是個老漢,耳不聾眼不花的,聽到這聲巨響,還道:
“這是春雷麼?今年春雷響得這麼早?一定會有好年景。”
夜珍珠茫然地應了一句,一臉心思埋在心底。
到了三清鎮,夜珍珠忽然想起胡氏棉被鋪的胡少爺,自已不若去那蹭點好東西?上回胡少爺還送了她一根銀釵,不是還答應要送她一個金的束髮環嗎?正好找他要來。
夜珍珠每每想起胡少爺的上下其手,就覺得自已只要了根銀釵虧大了,大白天的,胡少爺肯定不敢胡來,於是她昂首挺胸地就往胡氏棉被鋪走去。
可是走到胡氏棉被鋪,夜珍珠傻了眼,眼前只有一片焦土,那繁忙的打棉絮的工人、錯落有致的庭院,全化爲烏有了。
夜珍珠揉了揉眼睛,不敢相信眼前看到的一切。
“大爺,這裡是胡氏棉被鋪嗎?”
夜珍珠逮着一個路過的老漢問道。‘
“是。”老漢肯定地答道,“以前是。”
“啊?到底發生了什麼事?走水了?我之前來這裡還好好的啊!”
“這個,姑娘,你不知道這是最近三清鎮最熱的話題啊?”老漢搖搖頭,看到她一臉茫然,到底不忍心,提示道,“莫非你有下了單的棉被沒領?沒領也領不到了,胡氏棉被鋪全被燒了,聽說連當家的胡少爺,也被燒死了,連屍體也沒留下。”
“什麼?”夜珍珠一聽胡少爺也被燒死了,不由得身體一晃,太震驚了,“胡少爺死了?”
“是啊,年紀輕輕,死無全屍。或許是自已做孽吧,居然在棉被裡縫了紙人,想要給人下‘扣’。還好死了,死了乾淨,要不他全族都要遭殃。”
老漢看着夜珍珠年輕貌美,又一臉急於知道情況,便來了興致,賣弄一下自已知道的情況。
“下扣?胡少爺?”
夜珍珠一聽,不由心慌意亂,萬萬沒有想到,胡少爺竟然是因爲紙人的事而死的。
夜珍珠怕極了,臉上的神色再也崩不住了,趕緊向老漢道謝辭行,也不敢再留在鎮上,匆匆往姥姥家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