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翌的話直指人心,誰不希望自家染病的親人趕緊得到救治?能夠得到救治?
何況,他們正是因爲親人染病,無處發泄,所以情緒惡劣,夜珍珠正是看準了大家這一點,背後努力攛掇,才讓大家把一腔怒火都發泄到了夜螢一行人身上。
此時見有了生機,夜珍珠又已經逃走,無人在人羣裡散佈謠言和煽動的話語,大家的頭腦開始變得清醒一些了。
如果這是一門生意的話,親人活命和繼續對夜螢一行發泄怒火二者間,大家自然會選擇前者。
一陣沉默之後,突然,有一個村民出聲道:
“我願意把我媳婦帶來給傅大夫瞧瞧。”
“這位兄弟,是個痛快人!也是個心疼娘子的漢子!你家娘子嫁你,這輩子都不虧了!我想下輩子她都願意再嫁你!”
端翌一聽有人願意配合,立即滔滔不絕地說出這番話來。
夜螢一頭黑線:她怎麼不知道端大哥竟然如此巧言詞令,擅長花言巧語?
呃,莫非這是他在吳綵鳳等別的女人面前才表現出來的另一面?
傅太醫:無語……
寶瓶:端大哥原來是個會說好聽話的男子啊!私下裡肯定沒少和夜姐姐說樣甜得發膩的話。看來,夜姐姐就是因爲這樣纔對他死心塌地的吧?
這,這位兄臺,你說的話也太喪心病狂了吧?我和孩她娘有這輩子就夠了,絕不想要下輩子。
那位村民紅着臉,默默回家擡人了。
見有人甘當試驗品,於是村民們都默契地安靜下來,以觀後效。
治得治不得,一個時辰見分曉,這可是夜姑娘自已說的。
如果治不好,哼哼,就別怪我們不客氣了。
村民們其實懷抱希望的成份居多,畢竟,他們誰也不想自家的親人因病死去。
再說,這可是會傳染的時疫,既然家裡有一個發病的,其它成員也難以避免。老吳家不是已經一家五口人都染上時疫,陸續死去了嗎?
有現成的例子在眼前,村民們其實內心更希望夜螢說的時疫有治是真話。
“來了,這是曾氏,她發病一天了,現在高燒不退,你們既然說有辦法治,就把人交給你們了。”
擡着曾氏來的幾個漢子,把她放下後,都抹了把額頭上的汗。
夜螢一看曾氏,不由地差點想笑出來。
怪道曾氏的丈夫臨走前很哀怨地看了端翌一眼,那眼神莫名難以描述,現在夜螢總算明白了,擔架上的曾氏,足有兩百多斤重,光那體重,都快把當成擔架用的牀板壓斷了。
這樣的女人,你讓曾氏的丈夫下輩子還和她湊一塊?大哥,饒過他吧!
不過這曾氏的丈夫也算有良心的了,縱然心中嫌棄,依然積極救治。
“她這麼胖,是脾溼引起的壅滯,等時疫治好以後,我開幾付中藥讓她連吃個把月,把溼氣去了,再適當減少吃食,很快就會瘦下來了。”
傅大夫似乎也被端翌方纔那“深情”地話影響到了,看病人竟然也例外地首先看起容顏來。
如此一番解釋,也算是呼應端翌方纔的話了。
曾氏的丈夫蔫頭搭腦地,道:
“傅大夫,你先得把我媳婦的時疫治好纔好言及其它吧?”
“沒問題,一定還給你一個美美的媳婦!”
傅太醫自從情竅打開這後,說話似乎也幽默多了。
然而寶瓶卻聽得一陣雞皮疙瘩倒豎,傅大夫什麼時候說話變得這麼肉麻了?
村民們聽到這些對話,不由地鬨堂大笑。
真是苦中作樂了!
夜螢也笑了。
沒有了夜珍珠,村民們又回到原來善良的面目。
似乎,惡與善之間,界限原本也不分明,就差那天平上的分毫,有心人往惡的一頭加點煽風點火、謠言、利誘這樣的調料,人性就變化爲惡;如果往善的一頭加上真、美、信任,人性就偏向於善。
夜螢暗忖,自已斷言人性本惡,是不是錯誤的呢?
或許,人性不善不惡,全靠自已和周圍人、環境的塗抹?
看來,關於人性是善是惡這個哲學命題,她還得繼續思考下去,在她停止思考前,不能蓋棺定論。
傅大夫打開隨身帶的醫藥箱,村民們伸長了脖子,想看傅大夫拿出什麼神藥,竟然能讓夜姑娘包票說一個時辰內救回病人。
“哦?這是什麼,長長的針?”
“針後面還連着管子?”
“傅大夫,你抽了什麼到那管子裡?”
“玉皇大帝天神老爺,傅大夫,你竟然把那黃黃的東西打到曾氏的身體裡?”
村民們見證了傅大夫第一次給人施針的情形,而且每一步都引發了大家的驚呼。
“這樣曾氏會不會死得更快啊?”
曾氏胖胖的身軀在擔架上挪了一下,似乎不滿大家說她會死得更快。
“然後呢?傅大夫,不是得喂藥嗎?她是太重了,你要扶不動她,我們幫你。”
幾個露出結實胳膊的村民主動請膺。
村民們這時候又顯得別提有多淳樸善良了,彷彿方纔那些暴怒的人裡,並沒有他們。
曾氏又挪動了下身軀,似乎不滿大家說她胖。
胖是胖,老孃若是不嫁給他,他就得打一輩子光棍,哼……
曾氏迷糊中,惡狠狠地想着。
有村民拿來了沙漏,放在曾氏身邊,然後大家圍成一圈,饒有興味地等着傅大夫和夜螢說的一個時辰到來。
端翌脫下身上的外褂,然後非逼夜螢穿上,說夜風寒涼,夜螢又是剛康復的身子,吹不得風。
夜螢扭捏了一下,便落落大方披上了端翌的外褂,果然,身體一下子就暖和多了。
而且褂子上有端翌身上好聞的味道,那淡淡的青草香味,聞起來提神醒腦,彷彿被端翌的懷抱環抱着,別提多愜意了。
村民們似乎根本沒有人注意到這一幕。
見無人指指點點,夜螢也就心安理得地穿着端翌的褂子了。披着這件褂子,似乎在衆人面前被端翌公然摟抱着,夜螢心內掠過一陣陣酥麻,被愛人在衆人面前環抱,是一種莫大的幸福,今天,她初初嚐到了。
“傅大夫,一個時辰快到了,曾氏並沒有動靜啊?”
村民們看着沙漏裡的沙越來越少,曾氏除了翻兩次身子,並沒有更多的動作,忍不住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