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聽這話,吳印和小神醫都急了。
“那韓大哥怎麼辦?他要是醒來不見了你,他該怎麼辦?”時彥問道,術時的事他最清楚,韓大哥對阿真姐的感情,如果醒來不見了阿真姐,必然會讓他痛苦。
蕭真的目光再次落在了韓子然身上,額頭一直在抽疼着,記憶依然被術裡的現實的在衝擊着,但此刻容不得她有半點的猶豫,她也無法去整理那些記憶。
“他若醒來,替我告訴他,謝謝他給了我那麼美好的一世。”蕭真沉默了下後又道:“若我還活着,一定會去找他。”說完,蕭真出門。
小神醫見狀,想立即追出去,被吳印拉住。
“她這樣去根本就是送死。”小神醫急道。
“我知道。但正如真姐所說的,她和皇帝之間必須有個了結。”
小神醫神情即是憤怒又是着急,卻又無計可施。
谷內。
蕭真一身深色衣服,身形挺拔的站在數百名御林軍面前,她冷冷的望着那道明黃,祝由術裡的一點一滴在她腦海裡閃過,是啊,她和皇帝的關係就應該如祝由術裡那般纔是他們之間最好的選擇。
可在現實中,她跨過了那道溝。一道不該跨過的溝。
她其實只適合做一名影衛,做爲大將軍,她不夠圓滑,不懂隱藏鋒芒。她不該告訴皇帝她女兒身的事,更不該強行與皇帝成親,成爲這後宮之主。
蕭真一步一步走近皇帝,一步錯,步步錯,錯到如今,她該如何才能將所有的事情歸回它原本的位置?
御林軍直接將她圍住,紛紛抽出腰中的劍對準她。
蕭真將手中的一把劍仍在了地上。
“退下。”皇帝一聲令下,御林軍迅速散開。
蕭真走到了皇帝面前,二步之距,她細細的打量着他,幾個月未見,這位少年帝王憔悴了不少,下巴變尖,瘦了。他追了她那麼久,真是難得。
“蕭真,你就真的不怕朕殺了你?”
“生與死,你覺得我真會放在眼裡嗎?”
皇帝的臉始終陰沉着,他冷冷望着這個還有臉走到他面前的女人,不錯,打了那麼多的仗,生與死對她來說確實不算什麼:“那你的家人呢?你的叔嬸,你的堂兄,還有你堂兄的那二個活潑可愛的孩子,你都不放在眼裡嗎?”
蕭真平靜的回視着他:“這是皇上唯一能對付我的手段了,不是嗎?雖然卑鄙了些,但確實會有效。”望着皇帝因爲憤怒而充血的黑眸,蕭真淡淡道:“丞相大人已經受了重傷,你要怎樣才肯放過他?”
“你是朕的妻子,卻跟丞相大人私奔了,如今你還有臉來爲他求情?”皇帝突然雙手抓住蕭真的手臂,厲聲道。
“我跟丞相大人是不是私奔,你心裡清楚。”蕭真扯開了他對她雙臂的束縛,平靜的看着他:“還有,我不是爲他求情,而是交易。”
“交易?你還有什麼資格跟朕交易?”
“自從我們大婚那天開始,兵權我已還給了你,我所有的兄弟也被你圍剿,如今零落在外,你討厭我,可這些年,你爲何還留着我?”
皇帝的臉色一沉。
“這些日子,儘管你下令殺我,可爲何每次都是你自己出現在我面前?這麼多年,皇上的身邊應該培養了不少的上影吧,爲何不讓他們來殺我?因爲你根本不想我死。”
“怎麼可能。”皇帝冷喝道。
“你雖然已大權在握,可週圍鄰國對大漢依然虎視眈眈,而唯一能與他們對抗的良將這幾年早已被你趕殺殆盡。”說到自己一手培養起來的兄弟們,蕭真的黑眸閃過一絲傷痛,看着皇帝的目光便多了一份逼視:“所以,你要留着我,留着我幫你護住這大好河山,至少在你培養出了良將之前,你不會殺我。”
皇帝猛的從身邊的御林軍那抽出了劍指向蕭真,就是這樣的語氣,當他坐上太子寶座的那一刻,她對他依然是這樣的說話方式,哪怕在坐上了皇位之後,她依然絲毫不收斂,讓他覺得皇位和皇權倍感威脅,他忌憚他,厭惡他,但如今她說的每一句話都直戳進了他的心窩裡,他反駁不了。
“放過丞相大人和時氏一族,還有我僅剩的那些兄弟們,我就跟你回宮。”蕭真看着皇帝一字一句道:“要不然,就殺了我。”
“朕是皇帝,在你心目中,你可有把朕當做一個皇帝?”皇帝突然問,壓抑的黑眸看着蕭真有太多複雜的情緒:“你可有站在朕的立場爲朕想過?”
蕭真愣了下。
“你處處以你的兄弟們爲先,那朕呢?你時時在說朕的江山是你的兄弟們打下來的,要朕善待他們,那朕的想法你可有在意過?你曾說過視朕爲兄弟,爲親人,可沒有一次你是站在朕這一邊的。”他討厭這個女人,忌憚這個女人,可爲什麼每次說起這些事,他心裡就覺得萬般的委屈。
“我,”蕭真張張嘴,卻不知道該說什麼。
“是,你和你的兄弟們對大漢有功,對朕有恩,可你們每做一件事,朕總是最後一個知道的,你總說朕只要知道結果就行,只要坐享其成就行,你有沒有問過我,這是不是朕想要的?”
蕭真沒有想過皇帝居然是這麼想的。
皇帝冷笑,黑眸底的委屈一點點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冷厲:“你說的對,朕確實不會殺你,如果不是丞相大人逼人太甚,朕也不會殺他,朕不殺你們,是因爲你們對大漢有用,可在朕的心裡,早已殺死你們幾百回了。”
看着皇帝對自己充滿了戾氣的臉,蕭真突然低頭一笑,十年吶,她這十年一心只爲皇帝鋪路,一心只想打下一個乾淨的江山奉獻給他,她時常跟兄弟們聊起皇帝日後的大業,皇帝必然會是千古一帝,所以令他們一定要好好好的守護大漢,卻不想在皇帝的心中是如此想她的。
她與他之間,隔的何止是一個權利之爭。
“來人,給皇后娘娘更衣。”皇帝一聲令下,立時有幾名宮女捧着華服走了過來。
“娘娘,”熟悉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蕭真擡頭,便看到了喜丫驚喜的臉。
“喜丫?”蕭真微怔,在術裡,這個丫頭陪伴了她一輩子,就連死後,她都要葬到自己的身邊來。
“娘娘?”喜丫驚喜的神情變得擔憂,娘娘看着她的表情很怪啊,她說不上來,恍如隔世一般似的。想到這幾天聽到御林軍們所說的事,她真的是滿頭霧水,但她相信娘娘是清白的。
在帳篷裡換回了皇后華服,蕭真坐上了攆車。
馬車駛出了莒縣時,下起了雨。
傍晚時分,喜丫匆匆下了皇后的攆走向龍攆。
許福從龍攆裡走了出來問什麼事。
“皇后娘娘發起了高燒。”喜丫着急的道:“許總管,還請快快叫御醫來給娘娘看病。”
“我馬上去稟明皇上。”許福一聽,趕緊進了龍攆,一會,龍攆裡隱約傳出皇帝冰冷的聲音:“皇后娘娘身體一向強健,這點燒對她來說不算什麼,挨個二天就過去了。”
喜丫的臉色一白,許福出來看到喜丫這面色就知道她應該是聽到了,不禁在心裡嘆了口氣。
喜丫只得匆匆返回。
攆車內,蕭真迷迷糊糊的昏睡着,腦海裡各種記憶交雜在一起,一時分不清哪個是夢境哪個是現實。
可不管是現實還是夢境,和子然在一起的日子是她最快樂最輕鬆的時候,此時的她,真的很想子然,很想很想。
她想子然,想他們的孩子,想嬤嬤們,蘇嬤嬤和崔嬤嬤是照顧她飲食起居的二位老嬤嬤,她們二人也是最先知道她女兒身的人,因此她留着她們照顧着她,卻不想死在瘟疫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