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8章 紛紛亂亂
李言有的出生讓兩家人高興了好幾天，再高興的事兒也有結束的時候，新鮮勁過去，幾個中年婦女就忍不住說起了當下最熱門的話題——物資漲價。
“早上去買菜，一掏這錢，就跟掏心似的，十塊錢的大票子，買點菜就沒了！我現在都不敢去菜市場！”於靜姝的母親喬愛萍拍着腿說道。
她的話引起了大傢伙的共鳴，“可不是麼，豬肉快翻了一倍，其他菜也是一天一個價，愛華老埋怨我最近怎麼都不買肉吃了，他也不看看，這買得起麼！”
“哎，再這麼下去，錢就都變成廢紙了！照我看啊，甭管用得着用不着，商店裡有什麼東西買了再說！現在市面上搶購都搶瘋了，昨天我去百貨商店還看見有人爲了搶電視都打起來了！”
他們的話讓李耒想起了1991年春節聯歡晚會上，姜昆和唐傑忠的相聲《着急》，裡面就生動地描述了老百姓搶購物資的情況。
姜：也是，該着的急我都着了，我早早的睡覺，剛想睡覺，就我們街坊二大媽這一嗓子，把我沒給急瘋過去。
唐：二大媽說什麼啦？
姜：“告訴你們，過兩天副食品要漲價啦！”你說急人不急人哪？
唐：老太太就愛傳這個。
姜：哎喲！急得我，第二天早晨趕緊到單位請假，到銀行取錢，那個平板車、三輪車、小推車我一趟一趟往家拉呀。
唐：你拉什麼呀？
姜：油鹽醬醋啊。
唐：拉一趟不就完了嗎？
姜：那才哪兒到哪兒啊？伱知那醋我打了多少啊？
唐：多少？
姜：一洗澡盆。
唐：哎！
姜：那醬油。
唐：多少？
姜：兩水缸。
唐：哎喲！
姜：豆油。
唐：多少？
姜：十五桶。
唐：好嘛。
姜：味精。
唐：多少？
姜：兩抽屜。
唐：嗬。
姜：五香面兒。
唐：多少？
姜：一大衣櫃。
唐：嗬！
姜：黃醬，
唐：多少？
姜：一被窩。
唐：哎？你怎麼都弄到那裡去啦？
姜：醬罈子打了，全折牀上啦。你說多噁心哪？
唐：你聽着這份兒亂。你要開油鹽店哪？
姜：油鹽店沒開，小賣部讓我給買光啦。
唐：他給包圓兒啦。
這雖然是個段子，卻一點兒也不誇張，現在的搶購風潮就是這麼厲害。
不只是生活物資，生產原料漲價幅度同樣很大，鋼材、水泥、磚瓦啥都漲價，幸虧李耒提前屯了一批，各家廠的生產以及新廠建設纔沒有受影響。
這些物資在倉庫裡沒動彈價格就翻了幾番，把多餘的賣出去，不光把當初囤貨的錢全賺回來，還落了一大堆人情。
這種時候，誰手裡有物資誰就是大爺，人家願意轉給你那就是天大的恩情，你也別嫌貴，你不要有的是人要，外面拿着錢準備賣貨的人多了去了。
搶購風潮典型要數電風扇，經過幾年的發展，國內電風扇生產早已供大於求，然而在這場搶購風潮裡，幾千萬臺電風扇竟然被一掃而光，好多人家裡都買了幾臺、甚至十幾臺，壓根就用不上，幾年後只能送到廢品收購站裡。
一些電風扇廠誤判了市場行情，還以爲電風扇市場即將迎來大發展，於是到手的貨款還沒有暖熱乎，就開始盲目擴張，花幾倍的價格購買原材料，增加新的生產線，想着大賺一筆。
電風扇市場原本就已經飽和，這次搶購有透支了未來數年的需求，等新的生產線安裝完畢，新的電風扇投入市場之後，壓根就沒有消費者購買，結果可想而知，這些廠子大多數都死了
“沒事兒，咱不怕，我這兒別的沒有，肉蛋蔬菜管夠，從今往後我每天讓人送貨的時候給您幾位帶點，到時候您直接去菜市場我們賣雞蛋的地方拿就行了，要是想吃點別的，給他們說一聲，第二天一準兒送到！”李耒是開農業公司的，誰家缺了吃的，都不可能讓自家人吃不上。
“哎呦，小耒，那可真是太謝謝你了！”其它人還有點不好意思，小舅喬愛華可是滿口答應，這下其它人也順水推舟應了下來。
解決了大問題之後，衆人又吐槽起社會上的不公平現象來，“前兩天我聽了一個順口溜，‘十億人民九億倒，還有一億在尋找’，現在社會上全是倒騰物資的，上個月我看報紙，工商局查出九十多起倒賣物資大案，其中近六十起都是主管單位自家倒買倒買的！”
“是，這種人我在火車站見得多了，一個個穿西服打領帶，手裡拿着大哥大，到哪兒都在打電話，‘喂，劉總啊，我要的盤條到了沒有’.實際上大多都是裝蒜，全部身家都在衣裳上了，大哥大還是模型，根本打不通！甭說盤條了，他連麪條都吃不起！”喬愛華學起了倒爺的樣子，引得大傢伙一陣兒鬨笑。
在中州待了幾天，等於靜姝身體恢復之後，李耒就把她帶回家裡照顧，他在家裡一邊幫忙帶孩子，一邊通過電視、報紙、雜誌還有和朋友打電話關心着眼下的形勢。
最近暴漲的除了物價，還有馬勝利承包企業的數量，從去年年底到今年年初，馬勝利不停地奔波在全國各地，用他的話來說就是“曉行夜不宿”，他如同旋風一般捲過大江南北，不到兩個月時間就完成了二十七家造紙廠的承包。
有時候早上到地方，中午吃頓飯，下午就簽署了承包合同，他甚至都沒有去造紙廠親自看一眼。
日後黃鴻年也來了這麼一次瘋狂大掃貨，但黃鴻年在全國各地收購國有企業是爲了轉手倒賣以及推動自家公司在香江股市的股價，盈利方式放到了別的地方，壓根用不着經營。
馬勝利則不同，他只有讓這些造紙廠扭虧爲盈才能繼續維持自己的神話，然而這麼多企業都想扭虧爲盈顯然是不可能的。
很快，馬勝利神話就開始破滅了，報紙上不斷出現馬勝利承包地方造紙廠失利，廠子處境困難的新聞，多家造紙廠中止了和他的合作。
如果說馬勝利的沒落已經出現一些端倪，那麼另一位改革之初的風雲人物——海鹽襯衫廠廠長步鑫生，則在今年徹底走下神壇，他被海鹽襯衫廠免職了，這位當年只有廳級以上幹部才能親自聽他演講的改革先鋒，成了普通老百姓。
被免職的原因和馬勝利遇到的問題基本是一樣的，都是盲目擴張，自從海鹽襯衫廠出名後，在步鑫生的一手推動下，海鹽襯衫總廠決定上馬一條年產30萬套西裝的生產線。
當時，海鹽襯衫總廠的規模僅僅是50萬元，根本不能支撐步鑫生的野心，但他還是義無所顧地推動了西裝生產線項目，片面地追求規模化，一座建築面積高達6000平方米的西裝大樓拔地而起。
大樓雖然建起來了，但也壓垮了海鹽襯衫總廠，這個時候，廠子已經負債累累；長期負債經營讓職工們怨聲載道，因爲他們的工作強度上去了，收入卻比前幾年少了，創造的利潤大多都用於還債，基層員工並沒有享受到企業擴大的好處。
工人無心幹活，生產出來的產品質量肯定不會好，這樣的產品自然就賣不出去了，賣不出去產品就沒錢發獎金，沒有獎金更無心幹活，於是形成了惡性循環。
步鑫生自己也遇到了麻煩，有人舉報他貪污受賄，上面派了調查組過來詢問，此時的步鑫生依舊沉浸在廳級幹部排隊聽他演講的虛榮之中，遇到調查也不配合，憤憤地留下一句“我不會認輸，此處不留我，自有留我處”後，拂袖而去。
於是被當場免職，並被送往浙江大學學習了兩個月；然而他離開後海鹽襯衫廠的情況並未得到好轉，所以很快他就重新回到去當廠長。
可惜這次他未能繼續創造神話，僅僅一年後就被再次免職，而這次他沒能再回去，此後一直輾轉於各傢俬營企業之中，甚至開了自己的製衣廠，賺了些錢卻也累壞了身體，最後退隱江湖回到老家海鹽養老。
步鑫生被免職那天，魯冠球還專門給李耒打來電話，“哎，我當初爲了見他，去了好幾次，前幾次都沒見到，後來還是託一位當地朋友出面，纔拿到了十五分鐘的談話時間，他的話確實鼓舞了我。”
“但是現在再想的話，就覺得這人確實有幾分本事，但也只是幾分而已，他能把小廠子搞得很不錯，再想做大就不容易了！所以啊，這人還是得不斷學習，千萬不能沉迷於過去的成功！”
魯冠球的話讓李耒很是佩服，他這話可不是隨便說說而已，人家真是這麼做的，而且堅持了一輩子。
當年因爲家境貧困，魯冠球初中沒讀完就輟了學，但是他一直堅持學習，甚至一有時間就跑到浙大聽課，最後被浙江大學聘爲MBA導師，被授予香江理工大學名譽博士，這固然有錦上添花的作用，但也能說明一些問題。
李耒這段時間也在學習，他在農業領域的專業知識已經夠用了，但是在企業管理、金融財經方面還有所欠缺，之前是因爲忙，現在有了時間，就買了一堆書來看，有些甚至還是英文原著。
把這些理論知識和自己現如今遇到的情況放到一起思考，同時再結合未來的經濟發展趨勢，李耒感覺收穫頗豐。
除了看書學習，李耒今年還完成了另一項很多人看來有些莫名其妙，但作用卻非常大的工作，那就是建立惠農公司的CI體系。
CI英文爲Corporate Identity System，即企業形象識別系統，由理念識別（Mind Identity 簡稱MI）、行爲識別（Behavior Identity簡稱BI）和視覺識別（Visual Identity 簡稱 VI）三方面所構成。
其中最簡潔有效的是VI體系，可口可樂紅、百事藍以及矽統綠這些色彩早已爲人們所熟知，大家一看到這些顏色，就知道是這些企業的產品。
所以李耒在後世看到好多地方搞統一招牌的時候都忍不住要吐槽，人家大企業花了那麼多心思搞出來的VI體系，結果你們倒好，直接給抹了！
原本大家隔得老遠一看到紅色就知道是肯德基，一看到紅底黃字就知道是沙縣小吃，現在倒好，還得湊近了認字，現如今大城市近視問題越來越嚴重，這不是折騰人麼。
理念識別和行爲識別需要長時間的積累，視覺識別體系相對容易搭建一些，李耒請了三家廣告公司來負責這項業務，一家是本土公司，熟悉國內文化背景，一家是香江公司，既瞭解中華文化也熟悉西方文化，最後一家是美國的4A公司，理念、技術先進。
香江公司李耒本打算選黃霑和林燕妮合夥開的黃與林廣告公司，可惜這家公司前幾年已經被盛世長城收購，林燕妮退出廣告界，黃霑將他的才華奉獻在了歌曲上，只能遺憾地錯過。
李耒最後選的是靈智廣告，讓這家公司的老闆朱家鼎親自負責這個項目，不少喜歡看港娛小說的肯定聽過他，幾年後他就會迎娶鐘楚紅。
在項目進行的時候，王志綱又來河陽採訪李耒，恰好遇到三家公司一起開會，他便在一旁圍觀，從反映來看，似乎興趣很濃。
CI體系完成之後，惠農的產品，尤其是食品公司的包裝很快就在一衆平庸簡陋的國產品種中脫穎而出，受到了消費者的熱烈歡迎；原本國內第一個搭建起CI體系的是懷漢新的太陽神，現在被李耒搶了先。
就這樣，不知不覺又到了春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