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更讓蘇瑤歌覺得心裡訥悶了。
同事們又好像覺得太安靜了也很奇怪,於是,又有一句沒一句地聊起來,好像是爲了彌補剛剛的尷尬。
這些同事都怎麼了?
同事們都聊得很開心,就是沒有一個跟她搭話,她在辦公室最好的朋友羅貝貝也不跟她說話。
下午上班的時間到了,蘇瑤歌下午沒有課,一下午都只需要處理論文。
她在辦公電腦上登陸了QQ,接到了羅貝貝的消息。
有什麼話當面不說,要在QQ上說?
“蘇瑤歌,剛剛中午,他們全在議論你呢。”
蘇瑤歌發送消息道:“坐辦公室的人向來嘴碎,他們議論我什麼?”
羅貝貝回道:“他們說你在巷子裡……”
原來這事這麼快就傳到研究室裡的同事了,這是事業機關單位,是學校,這還不知道要被傳成什麼樣子。
這個時候,整個研究室一片安靜無聲,每個人低頭做着手裡的工作,這表面功夫做得真足。
家裡,王躍,學校,各種壓力向她壓來,她突然覺得人生無趣極了。
無趣地就像這單調的辦公室,這令人厭倦的深紅色的桌面。
蘇瑤歌動了動手指,輕敲鍵盤:“知道了。”
她說得簡潔。
羅貝貝的信息又來了:“你就沒什麼要說的?”
蘇瑤歌回道:“我說什麼?難道你也跟他們一樣八卦?想聽聽我有多麼難受?”
羅貝貝受了這一句刺,不再說話了,QQ裡安靜了。蘇瑤歌呆看着屏幕,真想安靜一會兒。
安靜一會兒,是一會兒。
下午上班壓抑極了,中途蘇瑤歌去了一趟洗手間。
回來時,就聽到辦公室議論紛紛,蘇瑤歌不由得倚在門邊傾聽起來:
“小蘇看着清清秀秀一個小姑娘,怎麼做出這種事來?”說這話的是個四十多歲的大姐。
“蘇瑤歌都快30歲了,不老老實實好好找個人嫁了,怎麼還在做傍情人這種事。”說這話的是個20出頭的小姑娘。
“這女人的心藏得真深,看來她嘴裡說的男朋友就是她的金主吧!給她送花的那個就是。”
……
果然閒言碎語是人的本能,滿研究室的人都是高端知識分子,助手也是本科學歷,說話卻這麼難聽。
話說得多了,他們自己嘴巴也累,趁他們安靜時,蘇瑤歌從門邊走了進來。
這時,一個聲音又響起“我說小蘇……”,這時看到蘇瑤歌進來,她立刻打住話頭。
爲了掩飾尷尬,她拿起水杯喝水。
蘇瑤歌看了她一眼,她從水杯裡擡起眼睛,也回看了蘇瑤歌一眼。
既然是閒言碎語,總要當事人聽到幾句,纔有意思。
按照她和程林的原計劃,再過8天,就會舉辦一場真正的婚禮。
按照她和程林的原計劃,明天,程林就會在程氏集團的50週年慶典上宣佈他們的婚訊。
按照她和程林的原計劃,明天,這些流言蜚語就可以不攻自破。
但是,事態真的能按照原計劃發展嗎?
昨天,她險些被趙文旗侮辱,這終究不是她的過錯,但是不能不在他們兩人之間種下隔閡。
想想昨天程林給她洗澡的樣子,就知道他心裡對這件事有多少想法。
今天,她又
才知道,原來程林同那個女人根本沒有斷。
王允只是流了幾滴淚,說了幾句最神志不清的話,就打動了程林。
程林,你心裡究竟是在想什麼啊?
最初同他簽定結婚協議,領結婚證時,她覺得自己可以全身而退。
但是,現在看來是不行了,她已經在人言的壓力下,宣佈了自己有男朋友,現在,學校裡又出現了這樣的輿論。
在機關學校裡出現這樣的輿論,是致命的。
下午,蘇瑤歌還有一些翻譯工作需要做,她要把一本厚厚的法醫專著從德語翻譯成中文。這項工作,她已經着手進行了好幾個月。
她同以往一樣翻閱資料,推敲詞句,卻發現今天一切做起來都分外吃力,好像腦子裡有什麼東西在阻礙她投入,中斷她的思考。
她把專著合上,重重地嘆了一口氣。
這時,朱謹說道:“想什麼呢?蘇瑤歌。”
這些人終究還是不甘沉默麼?
這時,幾個聲音隨她響起:
“你在想你的男朋友嗎?”
“你男朋友到底是誰呀?這些天光聽你說你男朋友,上次送了個花之後,就再也沒有下文了。”
“……”
要不是剛剛上廁所回來,聽到了他們的惡言惡語,蘇瑤歌幾乎要以爲這些人真的只是在關心她,打趣她。
現在她對他們可沒有什麼好話說。
“管別人那麼多事做什麼?你們管好你們自己的事。”蘇瑤歌說道。
這話一出,研究室裡雖然安靜了,但是每個人臉上都帶着說不出的鄙夷神色。
每個人心裡都在想着:這女人果然還是心虛啊!
蘇瑤歌沒有多想,她不會覺得是自己做錯了,這個時候,她說任何話都無法取悅他們。
下了班,蘇瑤歌開車行駛在回家的路上。
其實,今天一切都怪怪的,下了班總要有一個地方去,但是她去哪裡呢?除了程宅,她好像也沒什麼地方可去。
程宅是她的家,除了那裡,她還哪裡有一個家?她完全是習慣性地把車開往程宅。
想到下班後,她又要面對程林,她覺得頭變得有兩個大了。
她和程林的關係,怎麼變得這麼複雜難處理了?
程林還把王允送進醫院,呵呵,她還把王允送進醫院。
不就是摔倒了一下,她能出什麼事?他可真是一個長情的男人。
快要到華天醫院,蘇瑤歌忍不住偏頭看了兩眼。
醫院門口停着一輛黑色邁巴赫,熟悉的車牌。
蘇瑤歌不禁心中一凜,腳下按下剎車。
這是程林的車。
程林不僅派遣保鏢來保護王躍,現在還親自來醫院探望“病人”?
邁巴赫的車門開了,從車裡走下一個英俊的男人,接近一米九身高,渾身自帶氣場,他一出現,就吸引了路人和醫院工作人員的關注。
他走出車門時,朝街上掃視了一眼,有如睥睨天下的君王。
他邁開長腿,向醫院走去。他一個人,身邊沒有保鏢,沒有助理。
情況比她想象中還要糟糕。
從中午到現在,已經好幾個小時,王允就算是有點什麼皮外傷,現在也已經包紮處理完畢,何至於現在還待在醫院裡?
又何至於讓程林這樣日理萬機的人親自趕來探視?
程林消失在醫院的玻璃大門裡。
蘇瑤歌突然覺得再也無法忍受,她無法忍受自己對這麼事都無知無聞。
難道她要假裝今天沒有看到過這件事嗎?
蘇瑤歌下了車,就往醫院走去,她跟在程林身後。程林沒有察覺她。
到了住院部,王允在哪個病房呢?難道王允還嚴重得要住院?
程林一身高級定製西裝,大步流星,行色匆匆,卻沒有往住院區走去,他走進了主任辦公室。
走進主任辦公室後,他反手關上了門,蘇瑤歌被隔絕在門外,無法知曉裡面的事。
走廊裡,病人、家屬、醫生、護士,來往穿梭,蘇瑤歌這樣坐在門外面,等到程林一出來,就會被撞見。
她是不是應該現在識趣地離開?
這間主任辦公室的門,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被打開。
這時,蘇瑤歌突然發現門沿側板上的文字:精神科主任辦公室。
精神科。
好像一道光打進心裡,蘇瑤歌覺得事情都明朗了起來。
她一下子想清楚了很多事。
她想等程林出來,問個究竟,但是跟蹤尾隨他人,終究是件不光彩的事。
等程林從辦公室出來,兩人對面碰上,也一定難免尷尬。
蘇瑤歌重新坐回車內,開車回到程宅。
回到程宅,程林還沒回來。
同程老爺子、程霜、程心一起吃了飯。
飯桌上,都不免提起昨天的事。
程老爺子說道:“昨天受傷了,今天好點了嗎?”
蘇瑤歌尷尬地點了點頭。
程霜說道:“今天下午放學,我看到哥哥了,他正要去華天醫院裡,是不是去看你了?嫂子,你是不是去醫院了?你怎麼沒同哥哥一起回來?”
原來,程霜也看到程林走進醫院了。只不過,他完全理解錯了。
聽他的語氣,他應該沒有看到自己也走進醫院。
蘇瑤歌一時不知怎麼接話,照實說道:“我今天沒有去醫院,程林爲什麼去華天醫院,我也不知道。”
飯後,程老爺子又帶她去了解了婚禮籌備的進度。
玫瑰之島的禮堂已經派人打掃、裝飾一番。
程林24歲時,便打算將玫瑰之島當成他將來的結婚聖地。那時起,島上就建滿了禮堂、客房,但是如今都早已落滿塵埃。
這幾天,程家請了一百多名僕人,將婚慶場所修飾一新。
玻璃再度纖塵不染,大理石地板晶瑩亮澤,等待着這一對璧人。
程老爺子給她看了照片,照片上,一個可愛的紅色小島沐浴在陽光裡,好像一個幸福的搖籃。
那紅色,是朵朵怒放的紅玫瑰。
玫瑰的花語,是激,情。
爲了這場婚禮,已經通知了所有程家人,請柬已經下發。
程老爺子手上還拿着一疊厚厚的請柬。
蘇瑤歌看時,發現這些請柬是給女方的親人和朋友的。
有給她的伯伯、叔叔、舅母、姨母的,有給她的同事的,還有給她的父母的。
她很樂意把這個請柬寄給她的同事,她真的希望她的同事收到這封請柬。
她的父母也要來參加這個婚禮嗎?
蘇瑤歌暗暗地想,父母來參加這個婚禮,一定會覺得很奇怪的,他們不是已經參加過一次她的婚禮了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