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蘭熙第一次來覃慕柏的新家,沒有什麼心思參觀這裡,坐下來後,一瞬不瞬的看着覃慕柏。
覃慕柏不慌不忙的坐下,神色溫淡:“突然來找我,有事?”
他們已經很少單獨見面,上一次單獨見面好像是一兩年前,她會主動找上門來,很是稀奇。
知道張蘭熙不是他親生母親,按照輩分關係應該叫她一聲舅媽,這叫了三十幾年的媽,一下子就開不了口。
兩個人那般親近,竟然會存在這樣一種關係,當真是有些可笑的。
覃慕柏語氣淡淡的,張蘭熙已然習慣,直白的說明來意:“我希望你以後幫我照顧琳琳。”
覃慕柏嘴角動了動,覺得張蘭熙這麼理直氣壯的提這種要求着實有些可笑,他眼底是濃稠的嘲弄:“她一不是我的親人,二不是我喜歡的人,你提這種要求,你不覺得不合理嗎?”
不僅不合常理,也不合情理。
張蘭熙眼神微動,從他看到她開始,他都沒有叫她一聲媽,他是知道了些什麼?
“慕柏,伊藤家的形勢不容樂觀,伊藤哲會怎麼樣,真是說不好,他大概是喜歡琳琳的,可他能不能娶她很難說,我希望琳琳一生平安,有人能護着她,你外公外婆,顯然是不會認她的,所以我來找你,”她的言辭懇切。
“外公外婆不認她,好像是對的吧!只是你憑什麼覺得我要護着她?你知道的,我一向都不喜歡她,不可能認她這個妹妹的,”覃慕柏涼涼的道,“她已經二十六七歲,你護了她這麼久,現在伊藤家出了事情,就急急忙忙的給她找闢護之所,你自己護不住她?”
“我陪不了她多久了,最多不過三個月而已,”張蘭熙清清淡淡的笑着,有些自嘲的意味。
覃慕柏的眼底掠過疑惑,隨後就聽見張蘭熙說:“癌症晚期,醫生說最多不過三個月,我想在我死之前,把琳琳的事情安排好。”
她就這麼一個女兒,怎麼都是不放心的,伊藤哲還不定怎麼樣,所以也就張家的人和覃慕柏可以指望,白鳶和張景程大概是咽不下這口氣的,她就放下面子來找覃慕柏。
突然冒出來這麼一個消息,覃慕柏有些愕然,隨即也就理解她爲什麼要帶着鍾珮琳回張家,希望張景程和白鳶接受鍾珮琳,原來是爲了她的後路着想。
覃慕柏雙眸晦澀難測的看着張蘭熙,嗓音微沉:“那你又覺得我會答應?”
張蘭熙自然是沒有把握的,覃慕柏的性子過於冷情,這些年,她對於他疏於關心,大概是在知道他不是自己親生兒子之後,她就很難對他表現出關懷來。
張蘭熙定定的望着他:“不管你承認不承認,她都是你妹妹,我希望你能夠幫我照顧她。”
覃慕柏嘴角微微勾起,淺薄的笑:“是啊,不是同母異父的妹妹,也算是表妹,跟小雅一樣,只是,這件事情,舅媽你能告訴外公外婆嗎?他們至今都不知道我的親生母親,你的孿生妹妹是怎麼死的呢!”
雙眸陡然睜大,眼底露出驚詫,聲音微微的發顫:“你說什麼?你都知道了些什麼?”
覃慕柏擱在腿上的手輕輕的敲着,語調不緊不慢的道:“出了這麼多事情,你覺得我不會想要去弄清楚?我跟我爸談過,你總覺得是我爸對不起你,可你不覺得一開始就是你在強求?”
張蘭熙寸寸發白,隨即自嘲的笑了起來:“沒想到他居然會告訴你,他還口口聲聲讓我閉嘴,不要說這件事情的。你說我在強求,我爭取自己的感情有什麼錯?一開始,我也覺得我沒錯,可時間一長,我真的覺得我錯得厲害,嫁給誰都好,不要嫁給一個心不在自己身上的人,真是太難熬。”
韶華易逝,容顏易老,熬着熬着,她的感情,一點一點的消磨光,對覃珏越來越失望,甚至是絕望。
一開始是爲了報復覃珏才認識的那個男人,年輕英俊,又溫柔體貼的男人,在你心灰意冷的時候出現,照顧你,對你好,讓你感受到女孩子被捧在手心裡疼的感覺,無微不至,太容易動心,漸漸的就開始沉淪在這種感覺裡。
她渴望被愛,希望被愛,而剛好有人能夠給她這份愛,所以她生了個女兒,流着她的血的女兒。
覃珏當真是深情又絕情的,他一心一意的只想着念着張芸熙,知道她沒有了孩子,把張芸熙的兒子給她當兒子養着。她當時還年輕,想着再要一個孩子的,最好生個女兒,可覃珏說怕她辛苦,怕她累,有一個孩子足矣。
原以爲他是在爲她考慮,其實根本是不願意跟她有個孩子,他是在報復她,從心底怨恨着她,只想要張芸熙的兒子。
她爭取自己的感情,追求自己愛的人並沒有錯,以爲時間一久,他會忘記張芸熙,會對她有那麼一點喜歡,可他沒有,對她真的是鐵石心腸的,一顆心捂也捂不熱。
慢慢的,張蘭熙覺得自己是錯了的,沒有人比他更狠心,不愛就是不愛,不管你花多長時間,花多少心思,他就是不對你動心,除了怨恨的那種情感,沒有多餘的。
世上最怕的就是說如果當時怎麼樣怎麼樣,哪裡有如果,哪裡有後悔藥可以吃,已經發生的事情,無從改變。
張蘭熙現如今也不想那麼多,她只想着鍾珮琳的以後,她活不了多久,知道這件事情的時候,她覺得老天對她真的是很殘忍的,人生居然只剩下短暫的三個月,她還沒有看到自己女兒穿上婚紗呢!
覃慕柏低聲道:“爲什麼不告訴外公外婆要告訴我?你相信我能這麼好心幫你照顧她?當時我可是讓人把那個男人的手給砍了的。”
他還記得她來興師問罪的樣子,囂張而又凌厲,她看起來很在乎那個人。
張蘭熙聽他避重就輕,淡淡一笑:“那種沒用的男人,他怎麼樣,我不想管。”
原本溫柔體貼又英俊的男人,一旦沾染上賭博這種惡習,沉迷其中,當真是讓人無法忍受,拿再多的錢,也會被他一夕之間揮霍完,是一個填不滿的大窟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