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轉眼就到了中秋節,這是宋奇到了古代後過的第一個中秋節。
今天的月亮分外圓,分外亮,月亮裡面的桂花樹和玉兔似乎隱約可見。此時的夢島沐浴在溶溶月色下,桂花暗香浮動,顯得格外溫馨。
府邸正廳後面有一所寬敞院子,叫福臨院,院子花樹繁繞。院子空地上擺了十幾張紅木小圓桌,圍了一個半圓形,每張圓桌上面都放了各色乾鮮果品,月餅,茶和酒,桌旁各坐一人。明朱公居中而坐,左手起依次是西門柳、談無畏,花猛、樂無甘,樊一瑙,毛勇,右手起依次是宋奇、西門雲,凌雪、明玉,老管家明朱安侍立在明朱公旁邊,翹眉依立在明玉身後。其他幾個小丫環則忙着給各人斟酒倒茶分月餅。
按理來說,宋奇只是一個小夥計,根本沒有資格參與這樣重要的中秋夜會。可能是由於明玉凌雪的關係,或者因爲他在抓黑衣匪賊的過程中立了功,受了驚,才獲得一個特別的例外,得意參加這場夜會。
今天,除了幾個貼身伺候的丫鬟,明朱公給大部分的家丁家僕都放了假,讓他們在自己的小家過一個團團圓圓的節日。
明朱公身穿一襲青花長袍,頭戴儒士巾,精神健旺,他清了清嗓子說:”今天是雪兒和宋老弟在島上過的第一個中秋節。也許此前大家經歷了這樣那樣的苦難,但是這一切不愉快都已經成了過去!明月當頭,我們還是要開開心心的賞月吃月餅,過一個快樂的中秋節!”說畢,明朱公舉起酒杯,遙向衆人敬了一圈。
大家連忙起坐,舉起酒杯,先後乾了杯中酒,復又歸坐。
隨後明朱公把在場衆人人一一指與宋奇和凌雪,宋奇凌雪跟他們一一見過禮。然後,在場每個人又分別起身敬了明朱公一杯酒,祝了幾句酒詞。此時大家心情都很愉快,各喝各酒,各吃月餅,並偶爾跟旁邊的人碰碰杯,或低聲交談幾句。
在大家互相交談時,宋奇偷眼向在場各人觀瞧,除了幾個人見過之外,其他人都是初見,並不認識。
那老管家明朱安年紀六旬上下,花白短鬚,稍有些駝背;明珠商號總掌櫃西門柳年齡不過四十,黑眉白臉,頷下微須;總帳房先生談無畏年約五旬,顴骨分明,精明強幹;夢島總教頭花猛年約三十,身量魁梧,氣宇軒昂;碼頭總管樂無甘年約五旬,臉上佈滿皺紋;萬九號船長樊一瑙年紀不到四十,臉色黑黝,精神旺盛;護衛長毛勇三十五歲左右,面色黝黑,中等身材。
明玉今天穿一身粉紅套裙,顯得端莊大方,美若天仙。
宋奇呆呆的望着明玉,腦子裡浮現了他美麗的女友夏菲。眼前這個到底是明玉,還是夏菲?
”今天是中秋節,月光如水,美景當前,每個人都說一首與月亮相關的詩,好不好?”這時,只聽明玉起身提議道。
宋奇聽了,定了定神,向凌雪眨了下眼,凌雪回視着他,眼神裡充滿無奈,兩人都不善詩詞,但是對這個提議又不能反對,中秋賞月吟詩,這是慣例,只好都轉頭看明朱公,看他何意。
只見明朱公頷首微笑,贊成道:”這個提議好!”其他人聽了,都點頭贊同。
“這裡爹最大,你先請吧!”明玉說着,伸右手嚮明朱公做了一個請的動作。
明朱公聽了,爽朗一笑,答應道:“好!”然後捻鬚晃首,仰視天上的明月,略加思索,遂沉聲吟誦道:“一輪珠光照大荒,萬家千戶仰頭望。百年清光隨波轉,千載嫦娥悔斷腸。”
衆人聽了,都鼓掌讚賞,並爭先舉杯敬明朱公。
隨後西門柳,談無畏,花猛,樂無甘,樊一瑙,毛勇等依次朗誦。他們雖然口內自稱是粗人,但念出來的詩也是鏗鏘有力,對仗工整。
西門雲不假思索,擡高嗓音道:“明月照鬆間,玉在石中眠。最是中秋夜,美絕在人間。”他誦詩時搖頭晃腦,搔首弄姿,聲音抑揚頓挫,韻味十足,頗有詩人的風度。
這是一首藏頭詩。西門雲自鳴得意,吟詩時不時地將熾熱的眼光掃嚮明玉。
明玉眼睫也未擡,並未理睬他,而是睨視着宋奇,笑道:“下一個是你了!”
“我還沒有準備好!不如你先請吧!”宋奇攤攤手,不無慚愧地推讓道。
”那我就僭先了!”明玉笑道,說畢,略一思考,便淺聲低吟道:”溶溶月色溶溶水,月色喚來遊子回。月是團來家是圓,團團圓圓賞月桂。”
在明玉吟詩之詩,西門雲雙眼一直目不轉睛地盯着明玉。他離開夢島去多安府明朱分號呆了一年多。現在的明玉比一年之前,出落得更加娉婷玉立,美麗絕倫,使他西門雲見了倍加心馳神搖,魂牽夢縈,寤寐思求。他以爲明玉詩中的遊子特爲指他,心裡那個美呀,不可言狀。明玉吟誦完畢,西門雲禁不住鼓動雙手,把掌聲拍得山響,大聲贊好。
衆人都說好,又是一通碰杯飲酒。
在別人吟詩飲酒時,宋奇一面舉目望着天上的明月,出了一會兒神:“往年的中秋節都是和父母一起賞月,今年的中秋節他們是團而不圓,月亮女神嫦娥,你能否把我的思念之情帶給我千年之後的家人?”
這個時候他還思考自己創作一首詩。比如“我欲舞,月不動,我欲飛,風不舉。”“月照萬里宇宙,千年能否同看?”等等,做是能做出,但是自己感覺不是滿意。
宋奇見自己做的詩實在不好拿出來,只好用力回想以前背過的古詩詞,試圖以此充數。雖然我作的詩不好,但是以前唐宋詩詞背了很多,頭腦中記得的詩應該也算我作的詩。這麼一轉念,頭腦中一下子涌現出很多關於中秋明月的詩,選來選去,與眼前景色最貼切的還是蘇東坡那首《明月幾時有》。對了,就念這首詩。
這時見快臨到自己了,宋奇欲起身背誦。沒承望凌雪放下酒杯,搶先起座說:”我先來吧!”隨即舉目望月朗誦道:“家家團圓我獨單,月光如冰照我寒。廣寒宮裡有巨斧,可否借我使一年?”
在凌雪誦詩時,宋奇在腦子裡又飛快地默誦了幾遍,這時也裝模作樣地起身吟誦道:“明月幾時有?把酒問青天。不知天上宮闕、今夕是何年?我欲乘風歸去,惟恐瓊樓玉宇,高處不勝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間?轉朱閣,低綺戶,照無眠。不應有恨、何事長向別時圓?人有悲歡離合,月有陰晴圓缺,此事古難全。但願人長久,千里共蟬娟。”
這首詩讓滿坐皆驚。在場的人雖然不是方家,作不出什麼好詩,但是也聽得出此詩前無故人,後無來者,氣勢壓倒所有的詩詞。
明玉聽了宋奇唸的這首詩,心裡似乎泛起一聲漣漪,眼睛閃着異樣的光芒,直直地盯着宋奇。
“咳咳~”西門雲見明玉那樣瞅着宋奇,他的臉色一變,大聲乾咳了一聲。
明朱公聽了這首詩後,剛開始臉色也是略微一變,隨後舉起酒杯,向宋奇晃了晃,意味深長地說:”這首詩最對眼情之景!宋老弟真是大才子啊!”
“明老先生過獎了!我這也是拾人牙慧。晚輩愚昧,以後還有很多地方要向先生學習請教!”宋奇謙讓道,說着舉起酒杯嚮明朱公遙敬,然後一仰而盡。
“宋老弟過謙了!”明朱公擺了擺手,笑道。
明玉被西門雲的乾咳聲驚醒,臉色泛起了一絲潮紅,轉臉看向別處,忽然她訝然說:”咦,雪兒怎麼不見了?”
衆人聞聲向凌雪的位置望去,只見她的椅子空空如也,人已不知去向,不知是何時離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