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繼強只覺得自己象沒有了身體一般,整個人在空中失重般的飄來蕩去,自由自在,原來死了就是這麼回事啊,他心裡沒來由的驚喜,死亡之後盡然比活着更舒服,沒有了重力的束縛,那以後不是可以想上哪就上哪,早知道這樣,還真不如早死早入境。
張繼強用了好長一段時間,才讓自己的極度亢奮的精神平復了下來,很快他就發現有些不對勁了,因爲他發現自己的這一團不知道應該稱爲什麼的東西,沒辦法自己移動,有一股巨大的力量帶着自己向前移動,他想睜開眼睛,可是無論他怎麼使勁,兩眼還是一片漆黑。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啊?張繼強只記得當時他把遙控器上的按鈕按了下去沒多久,整個基地裡,他事先派人埋好炸藥的地方全都傳來轟轟的爆炸聲,眼前的一切都在搖晃,就連天花板也被震裂了數道又粗又長的裂縫,一塊屋頂從頭頂掉了下來,眼前一黑之後,他就失去了知覺。
難道自己被埋在了地下幾百公尺的一堆碎土爛瓦之中?很快他自己又推翻了這一結論,他可以清楚的感覺得到,自己在移動,只不過這種移動讓他覺得很不舒服,就象是被關在一個四面封閉的棺材裡,被人拉着向前走,在悶悶的環境中前行了大約十分鐘之後,他被人帶着來到一個大空間裡,從感覺上來看,他應該是被帶到了地面上。
因爲他能清晰地感覺得出那股微風撫過的感覺,不錯,就是微風撫過身體的感覺,自從他到京城基地以後,他已經快忘卻這種美好的感覺了,沒想到死後,他又能感受到這種美好的滋味。
突然,他覺得自己的腦後被人重重的拍了一下,整個意識又變得暈暈沉沉的,什麼都不知道了。
等他再一次意識迴歸的時候,他拼命地睜開了眼睛,這一次,他終於可以看清眼前的東西了,雖然矇矇矓矓的,至少可以看清物體的形狀來。
張繼強眨巴眨巴眼睛,清晰感越來越強,最終他回覆了視力,首先印入眼簾的全是大大小小的石塊,在離他頭頂大約十米遠的地方,張繼強拼命想轉動脖子,卻發現全身象是被壓路機壓過一般,沒有一處不讓他痛不欲生的,從身體各處傳來的巨大痛疼感,讓他知道,原來他還沒有死,被人從塌陷的地下基地裡救到了地面上來。
從身體傳來的感覺,他知道自己睡在一個小山洞裡,洞頂突明突暗的光影下,顯然救自己的那個人在自已身旁左側升了一堆火,難怪自己的左側的身體有點熱,隨着其他五官功能的恢復,他能聞到溼木燃燒的那股嗆鼻的煙味,耳朵裡能聽到木柴燃燒時發出的噼叭作響的聲音,除此之外再沒有其他的響動了。
難道救自己出來的那人已經離開?如果無所求,那他把自己救出來倒底是什麼意思?張繼強從來不認爲有人會這麼好心,去拼死把一個人從地下幾百公尺的正在塌陷的基地裡,把他背出來,卻又不聲不響的離開。
現在他可以說一無所有,除了張家家主的身份,他就連一毛錢都沒裝在身上,那就他的人圖他什麼呢?這讓張繼強百思不得其解。
難道世上真還有仁慈的佛祖嗎?就算把張繼強打死,他也不信有這種人存在,那隻剩下一種猜測,這個救自己的人,目前暫時有事出去了,或者是在救自己的時候,遇上追殺自己的聯軍,爲了讓自己安全,該人隻身離開,把追殺的人引開。
張繼強一直躺在地上,胡思亂想着,本來他已經做好了求死的準備,既然老天給了他一次機會,他一定要讓十家聯軍最後統統死在他的手下。乘救自己的人還沒回來,張繼強打算偷偷地離開,省得對方利用自己要挾張家。
可是全身連一根手指頭都動不了,張繼強努力掙扎了半晌,最後只得無奈地放棄想偷逃的打算。
張繼強無聊地瞪着山頂,看着上面忽隱忽現的斑駁的石壁,心裡的焦慮隨着時間的推移變得越來越重,他一想到自己的族人和老婆孩子,就着急上火,他們走了很長時間了,到底逃出基地沒有,路上遇到喪屍和變異獸沒有,所有這些問題在張繼強的腦海中繞來繞去,幾乎讓他快要崩潰了。
“咳咳咳……有沒有人在……有沒有人在……”張繼強最後決定不能再等了,他清了清沙啞乾渴的嗓子,有氣無力的大叫着。
足足叫了十多分鐘,張繼強突覺眼前一暗,一個高大的身影出現在了自己跟前,藉着火光,他終於看清楚了來人的長相,只不過讓他大吃一驚,他從來沒有想到救自己的人會是那個人。
“是你,秦葉,你爲什麼會救我?”張繼強眼中充滿了疑惑。
“怎麼,我救你,你會感到奇怪嗎?”秦葉左手裡還拿着一根燒得金黃的不知道是什麼獸的肉,一口一口吃得正香。
“咳……是覺得奇怪。照說,我們張家與你們蕭家,還是敵對關係……”張繼強看着秦葉手中的肉塊,突然覺得自己的嘴裡泛起了酸水,胃在不停的蠕動,一股飢餓感從他的身體裡傳了出來。
“蕭家跟你們張家敵對,和我沒多大關係,我又不是姓蕭的。”秦葉搖搖頭,在張繼強身邊坐了下來,伸手在他身上點了幾點,張繼強發現自己竟然可以動了。
“點穴?”張繼強的瞳孔縮得只有針尖那麼小,沒有想到在秦葉身上,他又看到了只有那些修煉的人才能辦到的事,這秦葉到底是什麼人啊,怎麼會這樣的功夫,難道他也是隱世家族的人?
彷彿張繼強心裡的想法一樣,秦葉把右手拿着的那根穿着肉條的樹枝遞給了他,說道:“你猜錯了,我不是隱世家族的人,那些人我還不屑去做。”
張繼強接過秦葉手中的樹枝,費力的放到嘴邊,用力撕下一條,在嘴裡一嚼,瞳孔猛地放大,這是什麼野獸的肉啊,簡直比龍肉還好吃。雖然張家富可敵國,可是這樣美味的肉,他還是第一次吃到,烤成金黃色的肉條,吃在嘴裡,輕輕一咬,帶着一股難言的脆香,味蕾上傳來的美妙感覺,讓張繼強差點把自己的舌頭都當做肉條吞了進去。
“我師傅是南派詠春李家的人,所以,我多少會點這些個神神叨叨的功夫。嚇唬人還可以,真正實戰時,沒多大用處。”秦葉一面吃着肉條,一面回答道。
“南詠春李家?那不是德叔他們那一脈的?”張繼強也是忙着吃肉,隨口說道。
“李德?那老小子也會詠春?”秦葉有些吃驚了,在蕭家看到李德的時候,他知道對方身懷絕技,沒有想到,原來是一脈相承的。
“是了,難道你們家長輩沒給你們講過?京城的李家就是南詠春的一支,只不過他們到京城的時間太長,幾乎可以算是京城的土箸了。”張繼強吃驚的看着秦葉,一般古武門派的人,對傳承和宗門有着近似癡迷的崇拜,每一個進門的弟子,首先教給他們的就是門派的歷史,這也算是一種另類的洗腦,只有對門派無比信服之後,纔會選擇傳承技藝。
看秦葉這個樣子,不象是受那些門派洗過腦的人,他更象一個市井之徒,說話和行爲,都和那些混黑道的人差不多,滿嘴的髒話,動作粗俗,完全不象他兒子,在家裡規規矩矩,就象一個老人一般,事事有規矩。
“沒有,到我師傅這一代,只剩下她一個人了,師公又死的早,沒這麼多規矩。”秦葉纔不想守那些規矩呢,都啥年代了,還守着那些煩死人的規矩,還讓不讓人活了。
“原來是這樣……”張繼強一臉煥然大悟的神情,這也難怪,師門人少,自然沒有這麼多規矩。
“對了,我還得謝謝你,救了我的命。”張繼強把樹技上的肉條全吃到肚子裡,還在手指上吮吸了一陣,才丟了樹枝。
“我救你也是看不慣他們以多欺少,你也沒必要感謝我。只不過我覺得,比起他們那虛僞的外表來,你倒實在的多,想要就出手,想做就做,這很合我的胃口。”秦葉不在意的說道,彷彿救的只是一個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人。
張繼強暗暗鬆了一口氣,他還怕秦葉乘機要挾他,做出對張家不利的事情來。現在看來,秦葉這人本性也不壞,只是有些愛玩愛亂的小孩子,這樣的人,很好對付,張繼強在心裡暗暗動着念頭。
“你也別動什麼歪腦筋,雖然我救你完全是順手而爲,但我不會幫你,也不會送你回張家的,你們張家的人跟隨那老道,估計已經快回到渤海派的山門了。”秦葉淡淡的話語,讓張繼強心裡沒來由的一緊,這傢伙,彷彿是他肚子裡的蛔蟲一樣,怎麼想他都一清二楚。
張繼強大感泄氣,自己一個四十老幾的人了,還讓一小年青看穿了心機,這小子到底是什麼來頭啊,怎麼精得跟個老頭似的,什麼都瞞不了他。
張繼強的心裡漸漸對秦葉好奇了起來,愣愣地看着一口一口把肉條吃完的秦葉,眼睛在他身上掃來掃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