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退路的人會化身猛獸,有了退路的人才能冷靜備戰——這就是晏君卿阻止夜絳雪大開殺戮的原因。
“……”聽完這些話,夜絳雪沉默了好久,一雙漆黑明亮的眼眸深處猶如掀起了滔天風浪,慢慢對上了眼前的絕色鳳眸,見他一貫清雅筆直,端正清睿,便覺得已無話可說。
良久之後,她深深嘆了一口氣,軟趴趴躺在他頸窩上,鬱悶的說:“幸好君卿是我的……幸好不是敵人……幸好我早一步把你吃掉了……”
如果說夜絳雪的第一個幸好,晏君卿寵溺一笑。第二個幸好,晏君卿還能維持住笑意……雖然僵硬了一點。那麼第三個幸好……除了頭上掉下幾縷黑線,晏君卿實在不知道該說什麼。
夜絳雪聽着晏美人沒動靜了,自己也鬧騰夠了,就真的乖乖趴着,讓晏君卿輕拍她的脊背,像被主人捧在懷中的小狐狸,懶洋洋地舔着毛色。
安靜持續了許久。
然後——“那就……放過藍家吧。”女帝陛下如此輕飄飄的下了決定。
【拖走腹黑相爺】
陰沉沉的牢房不見天日,藍清初以侯爵之身被關押在此,雖說不受刑求,也不得自由,幸而他生來淡然,就算如今淪爲階下之囚,也不見絲毫頹廢,反而向獄卒索求了幾冊書籍,細細翻閱着。
獄卒當然知道他的身份貴重,不敢怠慢,非但給了不少書冊,還擡了一張案几,一把椅子,兩盞燭臺……甚至連筆墨紙硯都給補齊了。
藍清初見他們把牢房佈置成了書房,既不喜也不憂,淡然一笑,便秉燭夜讀。
直到他將手中書冊看了一大半時,牢門“吱呀”開啓,一股清淡雅緻的竹香四散在空氣裡,無需多猜,來着身份已明。
放下書卷,藍清初彎脣一笑,起身微微施禮:“罪臣參見相爺。”
“……”晏君卿看着面前這個一身儒雅的中年男子,平靜說道:“侯爺不必多禮。”
藍清初擡頭看,就見晏君廣袖曳地,一身白衣如雪,沒有陰繡雲紋,沒有紫帶束腰,僅僅在肩膀以碧紗垂了兩條飄帶,如微風之中搖擺的翠竹,流轉出塵。
淡淡一笑,他道:“罪臣已被陛下削了爵位,這聲‘侯爺’擔當不起。”
晏君卿銀髮如緞,慢慢滑下肩頭,聲音比髮絲更柔軟,“陛下的聖旨一日不發,侯爺便是侯爺。”
藍清初勾脣慢笑,“相爺果真事事以陛下爲先。”
“……是啊,身爲臣子,難道不該如此嗎?”擡起鳳眸,眸光流動,華彩逼人。
轉身坐回椅子,藍清初脊背倚靠在椅背上,雖居下位,卻笑容不減,慢慢地說道:“身爲臣子,自然應該如此,相爺深諳此道,甚至連一生英明都願意交付陛下,罪臣不如相爺,便落得如此下場,說起來倒是罪臣愚笨了,根本沒有想到天下人人皆知的白衣明相也會暗施手段,罪臣是輸得心服口服。”
在碧霄死後他不是沒有想過提防夜絳雪,而是沒有想過要防備晏君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