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清初就這麼定定看了他半天,他以爲晏君卿是絕對冷靜理智的人,之所以會不顧一切幫夜絳雪,可能也只是被短暫迷惑……顯然,事實並不是如此,雖然是很沒有理由的回答,可是,在晏君卿的眼睛裡,看不見一絲一毫猶豫,那般堅定不移相信着,相信着自己的命運不會像藍清讓一樣,相信夜絳雪不會像夜素一樣。
……更奇特的是,只因爲這樣一個眼神,他竟然下意識開始相信晏君卿的話。
也許,夜絳雪對待晏君卿果真還是與衆不同的吧。
想到這裡,藍清初便微微笑開了一點,“既然相爺有如此信心,罪臣已無話可說。”
華麗的長眸輕輕一擡,晏君卿收斂了幾分傾城笑意,便立時恢復往日優雅,就好像剛剛那個風華絕代人與他無關一樣。
笑容淺了,理智重新回到腦海中,他向藍清初溫聲說道:“侯爺是陛下長輩,如今獲罪,藍家一脈陛下已經有了決斷。”
目色一寒,藍清初不言不語,只等晏君卿的下一句話。
晏君卿也不賣關子,以一種非常溫和的語氣說:“六部御司會審侯爺之後,陛下將下旨除東洲藍家護國世家之名,琅嬛山莊葬有皇夫貴體,命藍家衆人世代守護,此後藍家人若非貢試擇拔,永不入朝臣之列。”
藍清初聽完了這最要緊的話,壓低眼眸,許久沒有說話,而袖中的手指則顫抖不已,心跳也幾乎要破胸而出。
夜絳雪,竟然沒有趁機誅滅藍家,竟然保全了藍家一脈,竟然沒有斬草除根——忽然,他擡頭看着晏君卿,慢慢眯起眼眸,“是相爺保了藍家?”
他很清楚夜絳雪的手段,花了那麼多氣力,眼看大功告成,那比夜素還狠戾的女子焉能輕易放手,如今這結局,只怕與晏君卿有關……不,一定與晏君卿有關!
他的對面,那一身白衣,容色無雙的男子微微一笑,既不承認也不否認,而是清淡說道:“侯爺小看了陛下,在陛下心中有更高的山峰想要去攀登,她怎會在意腳下的泥沼。”
“……不是罪臣小看了陛下,而是罪臣,小看了相爺。”藍清初一張儒雅的面容溫然起來,“相爺對藍家大恩,罪臣無以爲報。”
“原本就是我欠了侯爺……”晏君卿平生只做過這麼一件“虧心事”,說不在意那是假的。
畢竟他和夜絳雪不同,也不知道小狐狸的臉皮是什麼材質,居然可以厚到這種程度!他可是正正經經的人皮,……尤其,還比普通的薄了一點——所以和她在一起,手足無措的是他,臉紅心跳的也是他!
說什麼他是萌呆的寶兒們,事實根本不是這樣,他……他纔沒有……(哎呦喂,別裝了,這麼萌的一臉血啊~)
藍清初但笑不語,晏君卿爲他保住了藍家人的性命,再多虧欠也不是虧欠了,更何況,原本,晏君卿也不曾真正虧欠他什麼——所以,六部御司會審的結果就是立刻要了他的命,他也毫無怨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