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呀好呀……趙都安下意識想點頭,表示從善如流。
但女帝不用回頭,都能知道這傢伙心中齷齪的念頭,又補了句:
“今晚暖廳歸你了,莫要越界。”
說着,身姿窈窕的女子帝王邁開蓮足,踩着柔軟的地毯,身姿輕盈地穿過了那道隔着“臥室”與“客廳”的帷幔簾子,進入了裡頭的臥房。
帷幔掀起時,臥室中的獸形紫金薰香爐散發出的嫋嫋香氣,從裡間涌了出來。
“好香……”
這個念頭不可遏制在心頭涌起,然後趙都安可憐巴巴地看到女帝的背影消失在簾子後頭。
簾後的景象很是模糊,隻影影綽綽看到徐貞觀走到了龍牀前。
似乎考慮到今夜有男子在的緣故,她沒有褪下紗裙,只隨手打滅了燈燭,便直接合衣躺在了牀榻上,沒了聲響。
“……”
趙都安張了張嘴,輕輕嘆了口氣,已是明白了女帝的意思。
反正他距離“發病”還有一段時間,也不可能一直陪他聊天,所以就留下他自己在這邊玩。
等犯病了,以女帝的修爲,哪怕淺睡都能第一時間醒來解決。
所以……
“陛下?您沒說反話吧?比如說着不許越界,實則是允許的意思……”
趙都安小聲試探,但話出口的時候還算正常音量,說到後一句時就有如蚊吶了。
徐貞觀不搭理他。
“陛下?臣要不還是離您近一些吧,我打地鋪就行,主要是萬一等會失去理智,臣直接衝出寢宮,傷到外頭的宮女也不妥不是……”
趙某人眼睛眨巴了下,抻長脖子在作死的邊緣瘋狂試探。
“滾。”
帷幔另一頭傳來這麼一個字。
“……”趙都安就悻悻然閉上了嘴巴。
不敢再得寸進尺,生怕貞寶給他丟出去,讓海公公那老太監看着他,那就樂極生悲了。
人在廟堂,要懂得適可而止。
進入寢宮,這是趙大安的一小步,卻是趙二安的一大步。
夜色濃郁,時間已經到了後半夜,寢宮中好似分成了陰陽兩片天地。
臥室內沒有燈光,只有月光從窗櫺照進來,顯得有些清冷。
暖閣這邊,燈火明亮。
這寢宮隔音做的也賊好,趙都安愣是聽不到門外那些宮女的動靜,也不知道走沒走,連夜晚的蟲子叫聲都聽不見。
他盤膝坐在茶几旁,吃吃喝喝,打發時間,思維不着邊際地亂飄。
“恩,不知道這會收網匡扶社的計劃完成了沒,公輸天元按照已經掌握的情報,一個個上門,就算會有一些漏網之魚跑掉,但今夜過後,將逆黨分舵摧毀應該問題不大……這件事還沒完,還得我親自來收尾……”
“莊老登啊莊老登,暫時找不到你,先端了你一個分舵收收利息。咱們等着瞧,小人報仇,從早到晚,當初的仇沒完。”
“聽貞寶的意思,是有意等湖亭的‘商業大會’召開時,讓我過去一趟?有點兇險啊,不過若是去的話,是否能會一會靖王?對了,我還在那邊安排過人,那個小閣老強娶的小妾,當初給了她成爲皇商的選擇,不知那邊怎麼樣了……”
趙都安四仰八叉,躺在暖廳的地板上,雙手枕在腦後,盯着棚頂的龍形浮雕。
嘆息一聲。
外有八王、匡扶社、三大邪道術士組織。
內有李彥輔代表的士族集團,和內部情況複雜的神龍寺。
對了,還有戍邊的那羣老皇帝時期任命的大將,西邊的鎮國公湯達人,西南的邊軍大將趙師雄等等……也都是隱患。
這還沒算上西域佛門祖庭,西南方據說動輒與大虞邊軍摩擦的異族,獠人族等不安分因素。
手指頭粗略一算,貞寶的敵人密密麻麻。
真不知道她一個女子,這三年究竟是怎麼扛下來的……趙都安轉過頭,視線循着地毯的花紋,一直延伸向簾子裡頭。
隱隱可見龍榻一角,徐貞觀於月光下泛着青光的長髮。
“何苦來哉呢?如果我有這種修爲,早跑了,隨便浪跡天涯,豈不快活?何苦將偌大一個虞國抗在肩上?虞美人……虞美人……嘿嘿,呸,想點正經的!”
趙都安腦海中念頭起伏不定,漸漸的,睏意襲來。
他折騰辛苦了一夜,這會吃飽喝足,眼皮也一點點合攏。
一明一暗的兩個房間中,只剩下男女輕輕的呼吸聲。
約莫大半個時辰後,已經入睡的趙都安皮膚忽然開始泛紅,呼吸也變得粗重起來。
他的皮膚下,一根根淡青色血管的鼓了起來,變得有些許的猙獰。
突然。
他閉合的眼皮猛地撐開!
可雙眸中,卻涌動着純粹的黑氣,他直挺挺坐了起來,俊朗的面容被邪氣籠罩。
這一刻,丹藥的藥力終於壓不住慾望,趙都安渾渾噩噩站起來,被七情六慾填滿。
“嗤嗤……”
“嗤嗤……”
趙都安再度感受到了那股如火燒一般的熾熱。
他下意識十指如鉤,開始撕扯胸膛外的衣服,很快,好好的衣衫變得襤褸,他健碩的胸膛上也被抓出一道道血痕。
“呼哧……”
“呼哧……”
趙都安喘氣如牛,鼻端急促翕動,似乎嗅到了某種激發強欲的氣息。
他緩緩轉身,盯着旁邊的帷幔般的簾子,在本能的驅使下,一步步徑直走了過去。
穿過簾幕的瞬間,他從光明踏入黑暗,唯有月光籠罩的臥室內,趙都安一步步逼近龍牀。
牀榻上,女帝側身朝裡躺着,腿彎微曲,細嫩的赤足暴露於空氣中。
滿頭青絲隨意披散在明黃色的枕頭上,朝外的一側,沿着微微敞開的白皙後頸,往下,是窈窕的後背與驟然拉高的完美弧線。
“呼哧……呼哧……”
趙都安如同應激,眼睛綠了,雙腿下沉,腳掌撐地,做出撲擊姿態。
宛若退化爲憑藉本能行事的野獸,只想將那礙事紗裙撕扯剝開。
龍牀上,淺睡中的徐貞觀驀然睜開雙眸,便聽到身後惡風襲來,她眸中掠過一抹寒光。
“啪!”
黑暗的房間內,憑空劃過一串金色的細線。
已高高躍起,抄龍牀撲過去的趙都安人在半空,如遭重擊,有如被一條無形的鞭子狠狠抽了下。
“嗷”地慘叫一聲,如炮彈般倒飛而出,摔出了簾子,在地上翻滾了好幾圈,砰的一下撞在茶几上,額頭都撞出一條血口。
趙都安懵了下,呆了半晌,狠狠搖了搖頭,對通往外頭的房門視若無睹,又一次站了起來,堅定地朝簾子裡頭走過去。
“啊——”
數秒後,第二次倒飛出來,咣噹一聲撞在茶几上,一時間杯盤狼藉,茶壺摔成兩半。
過了一陣,緩過來的趙都安第三次爬起來,跌跌撞撞,堅定地朝簾子裡走去。
龍牀上,當依舊側躺着,從始至終連動都懶得動的徐貞觀第七次聽到暖廳中傳來靠近的腳步聲。
她終於忍不了了。
徐貞觀氣咻咻地翻身坐了起來,面無表情地盯着一臉邪氣,獰笑着朝她挪過來的趙某人,忽然極沒皇帝風範地站了起來。
幾步走過去,擡起大長腿,一腳重重踹了過去:
“滾啊!還讓不讓朕睡覺了!?”
……
……
同一個夜晚。
距離京城數千裡外,某片亂葬崗中。
月光照耀大地,亂葬崗中的突然驚起一羣烏鴉,嘎嘎怪叫着,在天空上盤旋。
一個裹着暗紅色長袍,以同色面巾矇住半張臉,黑髮披散,揹負一柄用銅錢穿成的長劍的潦草男子從遠處走來。
他行走的時候,空中有一片片紙錢憑空飄落,卻又在接觸地面的瞬間,消失無蹤。
黑髮潦草的男子穿過一座座墳塋,來到了邊緣一座新墳旁。
這座墳很新,墳丘前頭沒有碑,只在墳頭土上斜斜插着一顆乾枯的樹枝,樹枝上繫着一條紅繩,紅繩上串着一枚銅錢。
黑髮男子嘆了口氣,彎腰撈起那銅錢,嘀咕道:
“買命錢也不好賺啊。”
說話的時候,他身後那柄銅錢穿成的長劍倏然飛起,隔空劈砍,霎時間,陰風乍起!
整座亂葬崗被霧氣包裹,霧氣中,那長劍劈開的軌跡驟然裂開,隱約可見一條暗沉的河流,河流中不時有根根白骨躍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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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來!”
男子擡手一抓,那暗沉的“黃泉”翻涌起來,一條虛幻的肋骨被他生生抓了出來。
那黃泉似乎極爲憤怒,咆哮着要涌出來,嚇得潦草男子忙以銅錢劍再斬,將那縫隙抹除。
與此同時,他手中的骨頭似乎感應到了什麼,急切地掙脫手掌,躍入面前的新墳。
須臾。
霧氣散去,一切異象消失,那新墳泥土簌簌落下,中間裂開一道縫隙。
一個穿着衲衣,容貌略顯立體的老道士辛苦地用雙手和背部撐起棺材板,頂開泥土,一點點爬了出來。
“砰!”
等將棺材板丟在地上,在進京前,就已經在這裡爲自己建造了一座墳,並尋了一具與自己相仿的新鮮屍體下葬。
更硬生生撕了一大半的神魂塞入這具身體中,以求復活的蠱惑真人跌坐在地上,大口喘息,顯得極爲虛弱。
“嘖嘖,這次是怎麼死的?”潦草男人揶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