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皇的後宮三千082 掌控軍權
“陛下出事,和你可有關係。”
蜀羽之問完了這句話之後便一直盯着司予述的臉,似乎想從她的反應當中看出什麼似的。
而事實上,他也是真的看到了司予述的神色變化。
然而,他卻不知道該如何去分辨這些神色出現的原因。
是因爲他的問題過於的驚愕,還是……
她被說中了心中之事。
蜀羽之知道自己此時的懷疑究竟有多麼荒謬,可是,良貴太君不可能無端端地做出這樣的事情的,他必須有一個理由,或者說有誰許了他好處!
禮王是他第一個懷疑的,可豫賢貴君的話也沒錯,陛下這時候駕崩於她並沒有好處!
而能夠在這件事上面得到最大好處的便是……
太女!
而先前幾個月,那般多的事情下來,陛下和太女之間的關係日益糟糕,尤其是在三皇子燒了觀星殿之後……
若是太女也認爲,陛下真的對她下了手……
司予述的臉龐在蒼白了過後,便漸漸地凝了起來,神色也開始緩緩淹沒在了一片的平靜之下,“蜀父君爲何這般認爲?”
蜀羽之看着她,卻沒有回答。
“是因爲此事母皇出事本殿便是最大的受益人?還是因爲蜀父君覺得本殿此事是惱恨母皇惱恨到了想至她於死地的地步?”司予述聲音平緩,但是嘴邊始終懸掛着一抹譏諷冰冷的笑,“本殿不否認此事母皇駕崩,本殿便是最大的受益之人,本殿也不否認本殿先前對母皇有諸多的不滿!可是蜀父君,本殿不是傻子,即便本殿對母皇的母女之情已然蕩然無存,但是本殿也不會在這個時候動手去做這根本便沒有把握成功的事情!”
蜀羽之仍是沒有迴應,不過臉色似乎僵了一僵。
“本殿今日進宮便猜到了母皇情況並非御醫所說的那般簡單,出宮之後,本殿也是爲了自己尋着後路。”司予述繼續道,聲音開始有些冷凝,“也便是此時,本殿方纔看清楚,本殿的這個太女之位不過是外表風光罷了!本殿的手中根本便無一絲實權,甚至於禮王也比本殿手中有權!”
“太女……”蜀羽之開了口,神色卻是複雜莫名。
司予述沒有給他說下去的機會,“蜀父君會有此懷疑本殿不會怪您,畢竟這些日子發生了太多的不快,尤其是在琝兒焚燒了觀星殿之後,蜀父君懷疑本殿與母皇染疫的事情有關,本殿可以理解!”
蜀羽之雖然聽着她嘴上說理解,然而他心裡清楚,她不可能理解他的懷疑,也不會原諒他的懷疑,忽然間,他想起了許多年前的事情,那時候太女雖然不及琝兒纏他,但是卻也是親近他,可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當年的那份情誼已經是蕩然無存,“述兒,本宮知道本宮這般懷疑你傷了你的心,可是……本宮無法控制自己不去這般想!你母皇染疫一事並非意外,而是有人蓄意謀害!”
司予述在見蜀羽之懷疑她的時候便已經猜到了一些,因而,神色也沒有多大的震驚,聲音微冷地道:“是誰?”
“雖然未曾有實際的證據,但是已經可以基本確定。”蜀羽之一字一字地道:“良貴太君!”
司予述眼眸一沉,“良貴太君?!他爲何要害母皇?!”
他根本沒有理由害母皇!
而且,母皇出事了,於康王等人也未必有好處!
蜀羽之搖頭,“本宮不知道,如今他也染上了疫症,本宮讓人看着,一旦醒了便審問!”
“康王和樂王那邊,蜀父君打算如何?”司予述又問道。
蜀羽之還是搖頭,“鳳後不同意將這件事鬧大。”
司予述垂了垂眼簾,正色道:“父後此舉的確恰當,母皇染疫一事此時已經讓京城人心惶惶,疫症是病,雖然兇險,但是也不是不可治癒,若是這時候再傳出是有人蓄意謀害,而且還是良貴太君,那便是皇家內鬥,皇家內鬥消息一傳出,邊境,東域必定會有所動亂,父後的決斷很正確!只是,雖然不能公然處置此時,卻也不能什麼也不做,康王府和樂王府必須有人暗中監管着!還有,將母皇染疫一事散播出來之人,也要揪出來!”
話頓了頓,方纔繼續,“蜀父君,泄露消息之人是誰?”
蜀羽之看着她,沒有立即回答。
“是禮王對嗎?”司予述不等他回答,便徑直道。
蜀羽之合了閤眼,“是。”
司予述沉吟會兒,“那蜀父君可懷疑過她?”
“懷疑過。”蜀羽之沒有迴避這個問題,“本宮第一個懷疑的人便是她!”
“可是這時候,蜀父君卻是最懷疑本殿。”司予述接話道,神色平靜無波,“因爲本殿方纔是最大的受益之人。”
蜀羽之無言以對。
“本殿與禮王雖然嫌隙漸深,但是本殿相信,這件事和禮王沒有關係。”司予述又道,“本殿能夠想到此時母皇出事對本殿沒有好處,即便有,也不過是段時間內罷了,禮王一向比本殿聰慧,自然也能夠想到,蜀父君若是要查背後下手之人,大可從別人身上下手。”
“你真的這般想?”蜀羽之開了口,聲音卻有些艱難。
司予述神色不動,繼續道:“是。”
“消息是從禮王府的人口中泄露出來的……”
“先不說此事是否真的是禮王讓人泄露的,便是真的,本殿猜想她也不過是想借着這件事對付本殿罷了。”司予述打斷了蜀羽之的話。
蜀羽之一時間有些茫然。
司予述仿若沒有發現蜀羽之的失神似的,繼續道:“蜀父君能夠如此直白地告訴本殿這些,問本殿這些話,本殿心裡很高興,只是,這時候,本殿認爲,並非討論這些的時候!蜀父君深夜出宮,究竟有何吩咐?父後又打算如何應對明日可能出現的動亂?”
蜀羽之攥了攥拳頭,然後,緩緩地將明日的安排一一說出,“……鳳後已經密召了榮王進宮,他定然會說服榮王明日配合殿下的一切舉動,您是陛下親自冊封的太女,如今陛下出事,由你來監國再好不過!至於……禮王明日可能會做的事情……只要你和榮王攜手,禮王即便有不滿,也不會鬧出什麼來,不過……陛下如今這般……本宮不希望陛下好了之後會面對她不願意面對的局面!”
“蜀父君是擔心本殿以監國太女身份趁機除掉禮王?”司予述緩緩說道。
蜀羽之臉色一僵,仿若自己再一次小人之心了。
司予述沒有因爲他的反應而有所表示,繼續道,“蜀父君放心,即便本殿心裡真的想除掉禮王也不會如此衝動行事,本殿可能會不在乎病中的母皇,但是絕對不會不在乎遠在西北手握重兵的鎮邊將軍!”
蜀羽之神色一變。
“若說擔心,本殿比禮王更是擔心。”司予述繼續道,“西北的幾十萬大軍足以將本殿擊的粉身碎骨!”
“本宮不會讓這件事發生!”蜀羽之決絕開口。
司予述微微一笑,“本殿相信蜀父君的話,只是,本殿卻懷疑蜀父君的能力。”
蜀羽之臉色一青。
“不過蜀父君也不必這般驚恐。”司予述話鋒一轉,“母皇不可能沒有防備,即便蒙君怡突破了母皇的所有防備,西北離京城也不近,本殿還有應對的時間,只是若是這般,本殿便需要可以調動軍隊的權力,蜀父君,歷來監國之權,並不包括大範圍調動軍隊之權!”
蜀羽之身子忽然間打了一個激靈,眼前的女子神色雖然平靜,聲音也是輕緩,但是便是這般的平靜和輕緩之中,卻透出了讓人不寒而慄的森冷。
他不是二十多年前那不懂事的男子。
他聽出了她的真實意圖。
“你想要掌軍之權?”
監國之權,可以允許監國之人在危及的時候調動一部分軍隊,但是僅限於西南大營,而且,不能超過一萬。
可一萬大軍,卻已經足以平定如今京城可能出現的動亂。
這便是爲何鳳後即便冒着僞造聖旨的罪名也要讓太女監國的原因。
因爲只有這樣,方纔可以調動西南大營。
司予述神色不變,“蜀父君,這只是最壞的結果!”
蜀羽之凝注了她,心在這樣的注視之下一點一點地沉入了冰冷的湖底,其實此時他已經相信了永熙帝的事情和司予述沒有關係,可是面對這樣的她,他的心,仍是無法放下,仍是無法完完全全地對她放心,“太女,本宮沒有這個能力給你掌軍之權。”
“本殿知道。”司予述繼續道,“蜀父君沒有,但是,父後會有辦法。”
蜀羽之神色一顫。
“父後是大周的鳳後,這些年,母皇對他也是極爲信任。”司予述平緩地說着,像是在說一件極爲尋常的事情一般,“父後定然會有辦法!”
“沒錯,鳳後這些年是得陛下信任,只是他從未沾染過這些……”
“那便請父後將傳國玉璽找到。”司予述打斷了蜀羽之的話,一字一字地道。
蜀羽之臉色頓時大變,“你瘋了!”
“蜀父君,本殿只是不希望看着太祖皇帝開創,聖祖、太宗努力守着,母皇費盡心血壯大的大周江山會因爲這件事而分崩離析!”司予述神色冷凝肅穆,“若是這般想法是瘋了,那本殿願意領受這個罪名!”
“傳國玉璽一向是陛下親自收藏,別說是鳳後,即便是在陛下身邊近身伺候的冷總管也未必知道在何處!”蜀羽之聲音有些厲,“而且大周自太祖以來,傳國玉璽除了登基之時會用之外,便從未動用過,太祖遺言,除非大周江山到了萬分危急的時刻,不能動用傳國玉璽!”
大周皇帝手上有兩塊玉璽,一塊是太祖皇帝傳下了的傳國玉璽,珍貴異常,太祖皇帝遺言,除非地位更替以及大周危急萬分,否則不能動用,另一塊則是歷代皇帝用於詔書上的當朝玉璽。
太祖皇帝遺言,憑傳國玉璽,可調動大周所有軍隊,如同皇帝親臨。
而這傳國玉璽當年從太祖手中傳到了聖祖皇帝手中,聖祖皇帝臨終之前,傳到了先帝手中,如今,那傳國玉璽自然是在陛下的手中。
可是,這般多年,他從未聽陛下提及,更是不可能知道在哪裡!
更重要的是,除了皇位更替之外,這玉璽從未出現過人前,即便是當年陛下登基之初危機重重,陛下也未曾動用過。
若是這時候動用,豈不是告訴天下人,大周到了最危急的時刻了?!
“蜀父君,若是西北失控,大周難道沒有到萬分危急的時刻嗎?”相對於蜀羽之的激動,司予述卻是冷靜。
蜀羽之看着她,一時間無言以對。
“蜀父君,本殿知道你擔心什麼。”司予述繼續道,“這不過是本殿所想到最糟糕的事情,若是這些事情都沒有發生,本殿自然不會染指不該染指的權力,可若是本殿所擔心的事情真的發生了,那本殿希望,蜀父君也不要有所猶豫!”
蜀羽之的心無法平靜,他看着司予述許久許久,眼神卻是越來越陌生,像是不認得她似的,最後,他開了口,“若是真的到了這般時刻,本宮自然不會再有所顧慮,只是……本殿必須先將東西找到!”
“如此,那便請蜀父君多費心了。”司予述回道。
蜀羽之沒有再繼續待下去,“明日早朝,希望太女能夠掌控全局,本宮便先回宮了。”
“本殿不便送蜀父君。”司予述平靜道。
蜀羽之看着她,“太女……”
“蜀父君放心,本殿不會讓母皇失望的!”司予述打斷了他的話,正色道。
蜀羽之心口像是壓着什麼東西似的,重的難受,他沒有再說什麼,未完的話,也被司予述給說了,其他的話,說多了也彷彿成了多餘。
如同來的時候一樣,他悄然地離開了太女府返回宮中。
司予述一直呆在了書房內,直到蜀羽之出了太女府上了回宮的馬車之後,書房內,方纔傳出了一陣摔打東西的聲音。
門外守夜的下人聽到了聲響便快步走來隔門問道:“殿下,可是出了什麼事情?”
“無事!”司予述的聲音從門內傳出,會兒之後,緊閉的書房大門被人從裡面打開,司予述大步走了出來,然後,站在了門口的廊下擡頭看着天。
這一夜的天,暗的彷彿欲將世間一切都給吞噬一般。
在廊上懸掛的燈籠照耀之下,司予述的面容一片赤紅……
……
蜀羽之懷着複雜的心情回了宮,然後便直奔交泰殿,在配殿的小廳內見到了仍在等候他的水墨笑,見了他之後,他還未來得及喘口氣,便將情況說了。
水墨笑一聽傳國玉璽四個字當即也是變了臉色,“她居然想要傳國玉璽?!”
他自然是聽過傳國玉璽,可是,卻從未見過,甚至它從未真正被人動用過,許多人已經將它遺忘了,聖旨詔書上用的是每一任皇帝登基之後御製的當代皇帝玉璽。
“她瘋了!別說我們根本不可能找到這般重要的東西,即便是找到了,她真的以爲單憑這般一個玉璽便可以掌控全大周的兵權?即便有太祖的遺言,可說到底也不過是死人的話罷了,更有何況如今陛下還活着!她只是病了!疫情又如何?又不是一直會昏迷不醒的病!御醫說了,陛下一定會醒來的,即便最後真的因爲這病而……她也不可能一直這般昏迷下去!她這便開口要傳國玉璽了?!”
蜀羽之臉色青白,沒有接話。
“先前本宮還在爲讓榮王想法子掌控住西南大營,擔心她濫用監國之權調動那一萬軍隊而對她心中有愧,因爲這般防着她猜疑她而心裡不安,可是如今……”水墨笑咬緊了牙關,“本宮還真的是沒做錯!”
蜀羽之看着他,似掙扎了會兒,“鳳後……其實想深一層,太女這般也未必是全錯……若是西北真的亂了,那便必須快刀斬亂麻……”
水墨笑的臉色很難看,心情更是凌亂,咬着牙關沉默許久,方纔一字一字地道,“一切等明日早朝過後再說!”
說罷,便拂袖離去。
蜀羽之沒有再說什麼,呆呆地坐在了椅子上。
……
水墨笑回了寢殿,卻只看見了蒙斯醉一人守在了永熙帝的身邊。
寢殿內的香爐中焚燒着防治疫症的藥材,空氣顯得有些沉悶。
他見了蒙斯醉一人在,臉色微變,便快步上前,在看見了永熙帝安然之後,方纔放下了心,平緩了呼吸之後,便對蒙斯醉道:“陛下可有醒來?”
“沒有。”蒙斯醉擡手用手中的熱毛巾擦拭着永熙帝額頭上面冒出來的汗。
水墨笑伸過了手,“給本宮吧。”
蒙斯醉沒有拒絕,將毛巾給了他,然後騰出了位置。
水墨笑坐下,一邊輕輕地爲永熙帝擦拭着臉,一邊說道:“大師呢?”
“回了佛堂。”蒙斯醉回道,聲音平靜,如同他的臉色一般,“他說他呆在佛堂比呆在這裡有用。”
水墨笑一愣,隨即道:“也好,回去也好,大師年紀大了,若是也傳染上了便麻煩了。”說罷,停下了手,看向他,“你也守了很久了,御醫煎了防治傳染的湯藥,你下去喝一碗吧。”
蒙斯醉看着他,“鳳後喝了嗎?”
水墨笑一笑,“本宮原本是不想喝的,可是……本宮不能不喝!”
蒙斯醉看着他會兒,然後,轉身離去,神情沒有絲毫的變化。
“豫賢貴君。”水墨笑忽然間叫住了他。
蒙斯醉側過身,“鳳後還有什麼吩咐?”
“明日早朝,本宮會讓冷總管宣旨讓太女監國。”水墨笑緩緩說着,聲音不急不緩。
蒙斯醉神色依然不動,“如此甚好。”
水墨笑凝視了他會兒,“本宮相信此事不是禮王做的。”
“臣侍多謝鳳後信任。”蒙斯醉還是淡淡地說道。
水墨笑沒有再說下去。
蒙斯醉行了一禮,然後轉身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