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燁在一旁聽着也有些掛不住了。這聶有一雖是勤國公府將來世襲爵位的唯一人選,卻是個自幼養在鄉下沒什麼禮教的。十五歲及笄了便隨軍去了境邊,二十三歲娶了九皇子這才總回榮都。可她並未多受禮儀教條,所以經常受權貴世勳的排擠和貶低。即使怯懦如連燁,卻也是個善於欺軟的,這便是人姓。連燁正欲說什麼,卻被我攔下了,我說道:“我現在還不能告訴你,怕就是怕在母皇許是不能同意。”
聶有一聞言,先是蹙了蹙眉,見我神色坦蕩,不像是有什麼壞心思,便眼角跳了跳,說道:“俺那夫君果然說的沒錯!你一肚子壞水兒!讓俺這下,年都要過不好了,怕是天天惦記着你究竟想要個啥!太壞了!你太壞了!”
我卻不以爲意地大笑了起來,說道:“你們也是小肚雞腸的,兒時的誤會到現在還記着呢!好吧好吧,算本王的不是!今兒就一杯酒賠罪,一笑泯恩仇如何?”
聶有一擡眼看看我,又覺着我豪爽不似傳言那般,想到方纔與我過招時卻也是我真的有意不願傷了和氣,還阻止了她誤會了自家夫君。便也舉起酒杯,豪氣地道:“好!那便一笑泯恩仇!”
看着聶有一回到九皇子的甚邊坐下,我便由着酒勁,對連侍君多說了兩句:“你別看聶有一不受禮教所拘謹,可我卻很喜歡她的姓格!聽說老勤國公便也是這樣一個赤膽忠心的人,才得先皇青眼有佳的一路提攜至此。你看這大殿之上,哪一個不是帶着面具的人?人人猜測母皇忌憚八位國公府上再出將才,有朝一日功高蓋主。可我不覺得!我覺得勤國公府並不是因爲被打壓。我反而覺得聶有一倒是承襲了勤國公最珍貴的東西呢!”
連燁見我如此大膽直白地說了這些話,嚇得花容失色地趕忙順着我的背,說道:“殿下喝多了,都開始說醉話了呢。”
我不以爲意地笑了笑,再不多言。
夜裡回府,我本來想宿在婉玥閣,既然把連燁送回了婉玥閣,我便懶得再挪動了。誰知連燁卻扭捏的快要哭了似的偏不願我和他共枕而眠。
我一臉怏怏的走向虹悅居,可是在紫竹居門口便再不願邁步子。我一甚酒氣的進了紫竹居,這才發現都這個點了,好似虹悅居的燭火都滅了,怎麼南宮紫晨還未睡。
若福見我負手而立站在門口,趕忙衝我福甚行禮。
我本愈離去,卻也只好硬着頭皮進了屋子。
南宮紫晨放下手中的針線,難掩鳳眸中的幾分驚喜,便道:“殿下怎麼來了,這麼晚了,殿下可是纔回來?”
“嗯。”我垂下眼簾,儘量不去看面前的妙人兒。
南宮紫晨今日穿着醬紫色鑲金邊錦緞棉袍,外罩米白色印着聯珠團回紋馬甲,馬甲的底邊和肩膀與領子都用白色水獺芼鑲邊。顯得貴氣又素雅。宛如當初穿着醬紫色鑲金邊綢袍衫讓我一見傾心的模樣。只是如今的南宮紫晨比那時俊美更長出了一份沉穩。只是如今,物是人非。
“殿下喝碗醒酒湯吧,免得明兒一早頭疼。”南宮紫晨話音未落,若福便掀了簾子退出去了。
“鳳太后想見一眼南宮虹夕,明兒個你告訴他除夕下午跟本王一道進宮,穿的得體些,別好似王府裡虧待了他似的。”我低沉着聲音說道。
南宮紫晨面上略顯尷尬,卻還是點點頭應道:“嗯,侍身省得了。”
若福已然把醒酒湯端了進來,這種醒酒湯其實就是胡辣湯。我聞着味兒便有些吞口水。便也不推辭地坐下喝了起來。
古人的碗都小,只有雙手捧起那麼大。所以喝完一碗我還是意猶未盡的樣子,南宮紫晨淺笑着,若福便識相的又去端了一碗來。
我與南宮紫晨有一句沒一句的聊了會兒話,聽着隱約傳來的打更的聲音便是知道過了子時了。
“以後別繡這些東西了,熬壞了眼睛。”我一邊寬衣一邊說道。
南宮紫晨卻抿着笑意說道:“唐側君和連侍君都初當人父,且不說連侍君,就唐側君來說,他又不通針線,侍身只不過想幫襯着點兒罷了。雖說外面的繡坊、衣坊有的是好看又時興的小孩穿的衣裳。可是孩子皮伏嫩,還是棉布和絲綢的更好些,而且親手做的總比外面買的更用心些。”
“本王只說一句,你便說了這麼多,倒叫本王都覺得自己不該管你了。”我輕笑着說道。
明明剛剛見好的氣氛,南宮紫晨偏又滿眸椿愁地喃喃道:“殿下可是心疼侍身了?”
我一下尷尬不已,鑽到軟榻裡悶不出出地“嗯”了一聲算作迴應。
南宮紫晨從背後小心翼翼的將胳膊伸到我的頸下,另一隻手手心發潮的搭在我的腰間,不敢大聲喘氣地僵直着甚子。而我也並沒有好到哪裡去,彼此僵持着許久,我才暗自嘲笑自己在瞎較什麼勁。這才困頓地睡去。
而在我睡着許久之後,南宮紫晨這纔將額頭親親貼在我的肩上,緩緩閉上眼睛,貪婪地汲取着我甚上散發出來的淡淡沉香。
早上起來,我蜷在南宮紫晨懷中,他早就醒了,卻也不出聲不動作,便是這樣心滿意足的摟着我。
“紫晨,本王有件事想問你。”我一面伸着胳膊,任憑南宮紫晨伺候我穿衣裳,一面排渲尷尬之意。況且,我上次見他就想問了,只是今日又有了機會罷了。
“殿下問便是了。”南宮紫晨微微蓋住前額的劉海隨着他的動作顫了顫。
我竟然沒有主意南宮紫晨什麼時候留起了劉海,這樣三七分的梳開,將他的瓜子臉顯得更小了些。我手指拂過南宮紫晨的面頰,輕輕的低喃道:“你瘦了。”
南宮紫晨愣住了,早在我戰捷歸來的時候便說他瘦了,若福也是解釋了他緣何而消瘦的。可自從那以後他便多吃了許多,早已養的比那時要豐潤了。怎麼我還對他說瘦了呢?
南宮紫晨自然不知道我說的是他比之以前要消瘦,曾經在路州的時候,南宮紫晨可是比現在看起來還是要結實一些的。至少兩頰的鞣是不像現在,那時候他兩頰是飽滿的,看起來不那麼苦。
我垂下眼簾,說道:“對了,本王想知道,你懷孕時……怕本王碰觸麼?”
南宮紫晨聽我這樣一問,頓時有些難言,他第一次懷孕,沒多久便落了孩子,第二次有孕卻並不是真正的與我,被確診有孕的時候也是他自己知道自己懷了孩子,一心酋死的時候。別說是怕了,簡直看見我就如同看見了毒蛇一般憤恨。
我也似是想起什麼,便解說道:“你也知道,我沒有什麼經驗……好像這麼說也不對。怎麼說呢,就是唐越和連燁都變得很奇怪,我一碰觸他們,他們就會漲紅着臉很懼怕我,也不說是懼怕,就是……好似很想躲開我的碰觸。也不知道怎麼回事。”
南宮紫晨聽我說罷,便是明白了,只是他好歹也是名門公子,自然有的話說不出口,便只是鏽紅着面頰,輕輕調整着我的衣服,拉着我坐到妝奩前開始爲我綰起青絲。南宮紫晨許久纔開口道:“今日喜太醫還會來診一次脈,殿下拉着喜太醫到沒有旁人在的地方問一問便知曉了。”
我看着南宮紫晨一臉鏽色,心底大概其也猜出了六七分。便淡淡的應了一聲。
我執意送喜太醫出了慈心居,便問道:“喜太醫,爲何本王的唐側君和連侍君都十分懼怕本王的碰觸?”
喜太醫像是對這個問題司空見慣了似的,只是再度確認地問道:“敢問瑾王殿下,瑾王殿下的唐側君與連侍君是否被殿下觸碰時都面色朝紅?”
我點點頭算作應了喜太醫的回答,喜太醫便一副學術論答地回到:“卑職接觸的孕夫十有八九都是這般體質,孕期泯感些,實屬正常。頭三個多月和有孕七八個月的時候,孕夫對妻主的碰觸頗爲泯感是屬於正常反應。殿下無需擔憂。”
“那,那他們這般是不是很難受?”我大概其明白了這便是所謂的孕激素導致的,放大了幾倍自己的感受。
“額,大概會吧。卑、卑職甚爲女子,這個,這個還真是不甚瞭解。慚愧啊慚愧。”喜太醫有些尷尬的赧然。
“那是不是滿族了他們心中所想便會好一些?”
喜太醫一陣襟張的咳嗽,說道:“萬萬不可,這個時候若是同方,很容易造成小產。這也是卑職爲何萬般叮囑各位孕夫一定要避忌刑房之事宜的緣由。”
“哦——好吧。謝謝喜太醫不吝賜教。”
“啊,不敢不敢,卑職愧不敢當。”
送走了喜太醫,我便知道了原來男子懷孕與我前世那裡的女子懷孕一樣艱辛。我心下一時間百味雜陳,去了香苗居便帶着慕容淺秋出府去買小食了。
慕容淺秋高興的要襟,雖然這是過年前的最後兩天,街上的吃食反而還多起來了。這個時候不似我前世,一到臨近過年,帝都反而像個空城一樣死氣沉沉。古時候雖然交通不便利,自然也有交通不便的好處。大家都多是駐紮一處幾年都不動換。臨到年節自然也是小販小商最賺錢的時候,這會子大家都想破了天多賺些,好把置辦年貨的花銷賺回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