軒轅念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羅慎,細細打量着,一身金色的鎧甲,稱的羅慎英武非凡,軒轅念突然間有些難過,如果淳于搖光還活着,應該也會這樣吧?
軒轅念努力壓制下自己的痛苦,問羅慎道:“羅慎,你們羅家世代爲將,是我南燕的將門,我南燕的守門之士,我南燕的驕傲,可你爲何要害死楊葉。
他對你們羅家崇拜至極,當你與他成爲朋友的時候,你可知他有多麼開心?
羅慎,兄弟之義,不是你們將士最注重的嗎?
沙場征戰,最信任的不是自己的兄弟嗎?
爲何,爲何要害死楊葉?”
楊葉,便是淳于搖光毀容之後的假名,用於紀念一場,慘痛的戰爭。
羅慎對於自己害死淳于搖光的事情,還是有些愧疚的,在淳于搖光死後,也曾經怪過自己,後悔自己因爲軒轅鏡的幾句挑撥,而害死了楊葉,可是現在,面對軒轅唸的質問,楊葉固執地不承認自己的錯誤:
“我只是在守護我羅家世代將門之榮,南燕最好的將軍,應當是我羅家的人,而不是一個最下層出身、憑運氣而橫空出世的楊葉!陛下,您將楊葉送來,不就是想讓楊葉立軍功,培植自己的勢力嗎?”
軒轅念笑了笑,自己之前便有所耳聞,羅家子孫固執地守着所謂的羅家軍的榮耀,而且也曾經做出過錯事,只不過,因爲羅家軍關係重大,幾任燕王便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地放過了他們。
沒想到,羅慎竟然也有這種想法,而且比起先輩,有過之而無不及!
軒轅念看着羅慎,雖然看起來並沒有生氣,可是她身邊的人,卻明顯地知道,軒轅念已經生氣了:
“最下層出身?你的身份就那麼高貴嗎?你們羅家的先祖也不過是牧馬人出身。
楊葉是孤兒,是不知道出身何處,但他的身份絕不會低,他是孤的哥哥,他是孤從五歲時就認識的人。
可是,他不是因爲與孤的關係而成爲將軍,他憑的是自己的實力!
他七歲的時候就開始學習軍事,十二歲的時候就已經上了戰場,他叫楊葉,是因爲在楊葉洲失守的時候,他看着自己身邊的人全部戰死!
你們戲稱他爲饕餮公子,誰知道他的另一個名號——
紫薇公子,淳于搖光!”
羅慎怔住了,他不敢相信,楊葉竟然是自己最爲尊崇的淳于搖光,淳于搖光明明已經從人間消失了啊!
“紫薇公子?那個使一杆紫薇槍鬥匈奴、戰南疆的紫薇公子?不可能,他明明死在了楊葉洲!”
羅慎說完就愣住了,楊葉洲,楊葉!
軒轅念看着羅慎,微微閉上了眼睛,點頭道:“不錯,你應該已經想到了。”
羅慎不敢相信,不斷地搖頭,再也沒有在沙場的颯爽英姿:“你騙我,紫薇公子的容貌世所罕有,可楊葉……”
軒轅念嘆了一口氣,說起了自己本不願意想起的過往:“十七歲,中山之戰,毀了容。
那時候,他看着自己身邊的人全部被中山軍殺死的時候,他便再不用紫薇雙刃,紫薇槍。
他曾經發過誓,等他重新使用紫薇雙刃,紫薇槍的那一天,就是中山蓋晟赴死之時,本來,楊葉洲一戰,若你願意出兵,他便還了一世的債,如今也好,他再也不用還債了。
他所揹負的東西,遠比你要多,你是羅家的公子,你自以爲見慣了血腥殺戮,但他卻是真的從死人堆裡爬出來的。
你上戰場,多少人護着你,他上戰場,不許我派一兵一卒跟隨!
羅慎,你可知我多恨你,我多麼想殺了你?”
羅慎沒有回答軒轅念,他還沒有從自己的世界裡走出來,他還是不能接受這件事情,一個人在那裡喃喃道:“紫薇公子,淳于搖光,淳于破軍,爲何不告訴我?”
軒轅念嘆了一口氣,若是能夠重來,她一定要告訴羅慎,淳于搖光的身份,哪怕淳于搖光並不希望如此:
“那個傻子,以爲交人交心,豈知人心險惡?羅慎,我不會殺你,搖光把你當做了他的朋友,我不殺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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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慎沒說話,這對他的打擊實在是太大了。他一直希望能夠與淳于搖光見面,可每次都會錯過,好不容易見到了淳于搖光,可是,他卻把他當做了楊葉,他最終失去了,他最想結交的朋友。
過了好久好久,久到軒轅念都有些累了的時候,羅慎,突然間開口道:“可否讓我斬殺蓋晟?我想彌補。“
軒轅念是絕對不會允許羅慎現在與中山開戰的,於是便對羅慎道:“不必了,我們的事情,我們自己做,不用你操心,這件事,我會傳下令,沒人知道搖光是怎麼死的,你還是你的羅家小將軍。”
羅慎微愣,他能看的出來,軒轅唸對淳于搖光是有感情的,她應該殺了自己給淳于搖光報仇纔對,爲什麼,要放過自己:“你不殺我?”
軒轅念看着羅慎,她自然想殺了羅慎,可無論是爲了南燕,還是爲了淳于搖光,她都不能殺了羅慎:
“想死?你的命,是搖光保下的,不然,我會滅了你們羅家,死前竟然還求我放過你,那個傻子。”
軒轅念將手中的血書遞給了羅慎,道:“這是搖光留下的,你看看吧。”
羅慎急忙拿過,只見上面用血寫着——
男兒何不付吳鉤,復我大南燕土,保我南燕黎民。行慎,我的理想,就由你來爲我完成吧。行慎(羅慎的字),我的兄弟。
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處,羅慎的淚,終於是忍不住落在了淳于搖光留下的血書上面。
軒轅念看着羅慎如此,知道羅慎也是真心因爲搖光的死而難過,語氣便緩和了許多,但還是有幾分強硬:“羅行慎,你的命早就不是你的了,爲了搖光,活下去吧。”
羅慎握緊了手中的血書,跪在地上,舉起了懷裡的虎符:“羅家軍願上交兵符,只留下了三萬羅家軍,鎮守楊葉洲,從此,只要有羅慎在,絕不會讓中山的一兵一卒進犯楊葉洲。”
你死了,我便替你活着,淳于搖光,來世,我們還做兄弟!
軒轅念並沒有接過羅慎的虎符,反而是問了一句:“三萬羅家軍,守得住楊葉洲嗎?”
羅慎微怔,如果用三萬羅家軍來守楊葉洲的話,自然是可以的,不過,若是中山全力進攻,可能就會傷亡慘重。
軒轅念看着羅慎,輕聲道:“虎符你留着吧,不必給我,羅家軍還是在你手裡,但你要記得,你守護的,不只有楊葉洲,而是整個與中山相鄰的土地,從今天開始,你們要讓中山,聽到羅家軍三個字,便聞風喪膽!”
羅慎聞言,收回了虎符,然後對軒轅念承諾道:“陛下放心,只要羅慎還在,中山,決不能侵犯我南燕寸土。”
軒轅念點了點頭,看着羅慎似乎還有話要說,便問道:“怎麼?你還有事嗎?”
羅慎猶豫的說道:“不知,淳于搖光是否已經安葬?”
“沒有,”軒轅念搖了搖頭,指着偏殿,道,“搖光就在那裡,不過,明日我便要帶着他離開了。”
羅慎聞言,急忙問道:“不知王上打算將淳于搖光安葬在何處?”
“天山。”
羅慎聞言蹙眉,其實,他想將淳于搖光的遺體帶回楊葉洲安葬的,不過,自己的確是沒有爭奪安葬地的權利,想了想,便問軒轅念道:“陛下,不知道能否讓羅慎隨您一起前往天山,我想,看着淳于搖光下葬。”
軒轅念點了點頭,對羅慎道:“你若是願意,便隨我們一起去吧。”
羅慎看着軒轅念,猶豫了一會兒,又問道:“今夜,我能不能爲淳于搖光守靈?”
這個請求倒是軒轅念之前沒有想到的,不過,這也沒有什麼妨礙,軒轅念點了點頭,讓景逸將羅慎帶到了偏殿,一個人留在了那裡。
看着手中的血書,軒轅念淡淡的一笑,搖光,謝謝你,最後的智慧,竟然還是用在了我的身上,我帶你迴天山,你就一輩子陪着我吧。
突然間,軒轅念想起了自己已經很久沒見風洺毅,便問道:“雲岫姐姐,洺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