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誘 捕

2019年春季的一天,太陽依舊毒辣辣地懸在頭上,趙琪獨自一人漫無目的地走在緬甸木姐的大街上,他喜歡木姐這個地方,因爲它是與雲南的瑞麗僅僅一牆之隔的城市,雲南是他和餘韓的定情之地,每次出門,他都要深深地呼吸幾口空氣,因爲這裡彷彿還有餘韓的體香。數不清幾多夢迴,他都輾轉追憶和餘韓過往的點點滴滴,他不後悔親手了結了她的性命,他對她的愛深入骨髓,既然她不肯與他長相廝守,那他就毀了她,這就是他愛她的方式。逃亡幾年了,他與家人斷絕了一切聯繫,但他掌握家裡發生的所有事情。母親去世、大伯和父親被抓、兒子被送進兒童福利院、幾個堂兄弟姐妹的遭遇等等事情,他都是從林豹的口中得知的。他對這些事情的發生無能爲力,但是心裡百感交集。經歷了大起大落、世態炎涼,他已經無悲無喜、無羈無絆。他棲身於林豹開在木姐的電信詐騙公司裡,但不願參與林豹、周禿子、段麻子的任何事情。短短几年,林豹居然成立了自己的民團,民團名義上隸屬於緬甸國防部管轄,不過並沒有軍費,但是緬軍授予了民團特權,經營販毒、電詐、淫穢色情等等暴利行業,這使得林豹、周禿子和段麻子如魚得水,遊刃有餘,每天都紙醉金迷、酒池肉林、美女環繞,真的是生活在天堂裡,而且不知道爲什麼,林豹很有錢,即便不依靠這些行業,他也能過上揮金如土的生活,所以,他是緬甸軍方的大紅人。林家兄弟也是知恩徒報的人,對他很是殷勤周到,他想,餘生也只能是這麼度過了。

他走進木姐的玉石交易市場,他最愛在這裡閒逛,因爲這裡除了有中國的玉石,還有很多中國人,他渴望與中國人攀談閒聊,只爲尋找能說東北話的國人,聽聽幾句熟悉的鄉音。他邊走邊看攤子上的玉石,停在了一箇中國人的攤位前,拿起一塊和田玉墜,把玩觀賞,不經意間,從玉墜的小窟窿裡看到一個熟悉的女人背影,牽着一個小男孩兒,小男孩兒回頭張望的一瞬間,趙琪彷彿被人點了穴位,呆若木雞,那是他的兒子嗎?不可能吧,可是太像了,而那個背影,是餘韓?不,她和小男孩兒都穿着景頗族的衣服,他一定是因爲太過思念而花了眼睛。他使勁揉了揉眼睛,看到那個背影和小男孩兒都漸行漸遠,他回過神來,瘋了似地扒開人羣向她們奔去,她們越走越快,拐進了一條偏僻的小巷。趙琪以前從沒來過這裡,不會有人把攤位擺在這兒的,因爲根本沒有顧客到這麼僻靜的地方購物,他看到一大一小兩個背影走進小巷深入的一家飯店,他快速地跟了上去,也走進了飯店。這是一家東北餐館,一個三十來歲的美麗短髮女人迎了過來,面帶笑容的問道:“您好,歡迎光臨小店,您幾位?想吃點啥?”趙琪一驚,好地道的東北鄉音啊,他立刻備感親切,笑答:“來半斤餃子,豬肉酸菜餡的。”“好嘞,那啥,您先找地方坐,快,一會兒就上。”吧檯前一個五十多歲的中年男子熱情地說。趙琪忽然想起自己跟蹤的兩個人應該就是走進了這家飯店,他忙問道:“請問,您二位看到一個女人牽着一個小男孩兒進這家店了嗎?”“有啊,她是後廚幫工阿珍啊,還有個兒子,你們認識?”短髮女人反問道。“啊,我能進後廚看一下嗎?她很像我的一個朋友。”趙琪懇求道。“呃,當然可以啦,但願她是您的朋友,故友重逢也是喜事啊。”吧檯前的中年男子殷勤地說。趙琪快步走向後廚,吧檯老闆和短髮女人交換了一下眼色,悄悄地關上了店門。

趙琪進入後廚,看到了熱火朝天的景象,酷似餘韓的阿珍站在水池邊洗菜,一個高大魁梧的中年男子站在她身邊,背對着他,邊和着白麪邊和阿珍溫聲暖語,那個像極了自己兒子的小男孩兒圍着他們愉快地說笑着,趙琪仔細觀察那個小男孩兒,真的是他日思夜想的兒子,他覺得自己一定是進入了夢境,哽咽地叫道:“小夫,小夫,我是爸爸啊。”小男孩驚奇地看着趙琪,忽然撲到了他的懷裡,哭喊着:“爸爸,爸爸,我好想你啊,這麼久你都不來看我,你去哪兒了?”趙琪抱着兒子失聲痛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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