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月所走的這條路是東華國與西水國兩國之間共同建立的官道,這裡是西水國與東華國邊境交界,只是陌陽城所在的位置受東華國管轄罷了。
陌陽城屬於要塞城市,所在的位置又十分敏感,是兩國路過商人最喜歡停留的城市,現在西水國與東華國兩國互相之間交好,所以這座城市還算繁榮。
而這條官道上,來來往往的路人更是絡繹不絕,林月走在路上,僅僅是一個多時辰,已經看到不少車隊經過,甚至有些江湖人士騎着高頭大馬,直接呼嘯而過,這些人對於走在路上的行人,看都不看一眼,只留下一路塵埃洽。
古代的道路,除了在城鎮裡會取用青石鋪路之外,城外的全部是土路,而每次有馬匹經過,都會掀起一片塵土,讓人掩鼻不已鈐。
林月也不介意,在漫天的灰塵中,慢慢地行走着,乍眼一看,與其他路人沒有什麼區別,但若是有人仔細看,就會發現她如閒庭信步般,不像是走在漫天的塵埃中,反而像是在自家的庭院裡散步般休閒。
也許是上天看不慣她的清閒,在一隊車隊剛過去不久,後面又傳來了一陣如狂風驟雨般的馬蹄聲,並且身後傳來了一陣***動與驚呼聲。
林月皺了皺眉,正想回頭,卻忽然聽身後傳來一陣急促的馬蹄聲,緊接着,便聽到一聲粗喝:“讓開!”
聲音落下,與此同時一股強風從後面撲來,林月嬌軀微側向旁退了一步,幾乎就在她退開的瞬間,便聽到一陣急促的嘶鳴,身後一匹紅色的駿馬前足高高立起,發出一陣尖嘯,呼的一聲音,從她身旁蹭了過去。
這匹駿馬剛過去,緊接着,後面又有數匹駿馬,呼嘯而至。
眼見其中有一匹,來不及收繮,就要撞在林月身上,那馬上坐着的人下意識地想要將馬匹控住,卻不料跑得太急,根本就收不住,竟然要連人帶馬撞向林月,若是林月沒有避開的話,恐怕會被馬匹踩成肉醬。
而在千均一發中,林月足下微錯,也沒見她怎麼動,卻已經安全地站在了路邊,而那馬匹受了驚嚇,前蹄一斜,竟然帶着馬匹上的人一起摔在地上。
“哎喲!”
那騎馬之人發出一聲痛呼,但很快就爬了起來,也沒管倒在地上的馬,反而臉色一沉,眼睛一瞪,大步向林月走去,手中的馬鞭當頭就向林月抽落,怒喝道:“臭丫頭,你想找死麼?”
見那人二話不說就要動粗,林月黛眉一蹩,神色瞬間冷了下去,然而還不等他動手,停下來的隊伍中已經有一個青衣少年從馬上一躍而起,一把抓住那要抽落的馬鞭,喝道:“五弟,你幹什麼?”
先前墜馬的那人也不過是個看起來十四五歲的十年,此刻見這青衣少年出手阻止,有點訕訕地收回馬鞭,惡狠狠的瞪了林月一眼,這才說道:“三哥,這臭丫頭剛剛差點害我受傷,你還護住她?”
“不過是個無辜的百姓,用得着這樣麼?還有,剛剛若是三哥我沒有看錯的話,人家姑娘好好地走在路邊,是你們太過魯莽,差點傷了人!”那青衣少年毫不客氣地說道。
“你說的什麼話?什麼叫我們魯莽?這是官道,誰讓她亂走了?被踩死也是活該!”
“住口!你明明知道我們要趕路,還敢惹麻煩,若是耽誤了少爺的事,我饒不了你!”那青衣少年厲聲斥道。
那行兇少年被青衣少年說得臉上一陣青一陣白,最後哼了一聲,扭頭就走。
青衣少年卻看都不看對方一眼,轉身望着林月,面帶歉意地說道:“姑娘,你沒有被嚇着吧?剛纔是我兄弟不對,不過我等有要事在身,還望見諒。”
林月淡淡地瞥了對方一眼,搖頭道:“沒事。”
說完,又不再理會對方那欲言又止的表情,徑自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塵,繼續向前走去。
見林月這樣淡定的表現,那青衣少年頓時有些諤然。
饒是他走遍了大江南北,見識極多,也沒有見過這樣的女子,在他看來,一般的女子都是比較嬌弱的,是動不動就嚇得流淚,哭得梨花帶雨,又膽小如鼠般的麻煩人羣,而眼前這個女子看起來不過十五六歲,年紀輕輕的,卻在遇到驚嚇後,表現得十分淡定,甚至一絲驚惶之色也沒有。
這女子柔柔弱弱的模樣,估計也只是一個普通人罷了,沒有任何練武的痕跡,但此女卻極有膽色,頗有幾分巾幗不讓鬚眉的風範。
看着林月纖細的背影,不知道爲什麼,青衣少年忽然心裡一動,快步追上去,攔住林月笑道:“在下趙青,敢問姑娘可是去陌陽城麼?若不嫌棄,倒是可以與我等同行。”
青衣少年的邀請,顯得有些突然,但語氣卻十分真城,他見林月沉默不語,生怕林月誤會,急忙又道:“姑娘別誤會,在下並沒有冒犯姑娘的意思,我等隨行的人中亦有女眷,所以纔會邀請姑娘同行。”
林月看這青衣少年目光清澈坦蕩,不由淡淡一笑,也不說話,只是點了點頭。
她現在是凡人身份,自然不會輕易使用法術,與其一路步行至陌陽城,不如順便搭一下順風車。
見林月點頭,那青衣少年大喜,匆匆對林月道:“姑娘且梢等,在下去去就來!”
說完對林月抱了抱拳,然後翻身上馬,一拉繮繩一拍馬背,頓時馬匹嘶鳴了一聲,迅速調頭,向後疾弛而去,而其他與青衣少年一同的人,包括那個行兇少年看到這一幕,並沒有說什麼,全部停在路邊等着。
既然答應了對方同行,林月自然不會離開,而是站在原地,也不管之前那行兇少年時不時瞪過來的兇狠目光,百無聊賴地等着。
過了半約半柱香後,在官道後方三、四里之外,出現了一隊馬車,正緩緩前行而來。
又過了將近半個時辰,那一隊馬車才慢慢地只近了,林月擡頭看去,只見在三輛馬車被近百個騎着駿馬護衛裝扮的人圍在中間,這些人一眼就可以看出,是受過精心訓練的侍衛。
而之前那個邀請林月同行的那個叫趙青的青衣少年,正騎在馬上,與排行在中間的那一輛看起來最精緻豪華的馬車旁邊,似乎正在與馬車裡面的人在說話。
林月看了一眼,便別開了目光,雖然這些看起來並不簡單,但她卻十分淡定,並沒有因爲對方這樣的陣勢而動容。
而另一邊,那叫趙青的少年正在與馬車上的人說着與林月有關的話題。
“少爺,若是下屬沒有看錯,那姑娘應是普通人,這次不管如何,都是五弟得罪了對方,我邀請對方同行,也算是表達我們的歉意。”
“你可看清楚了?那姑娘可是真的不懂武功?而不是那些人派來的探子?”一道清醇的聲音,從馬車內傳出來,偶爾夾雜着一聲兩聲咳嗽。
“少爺,屬下已經看清楚了,那姑娘並不像是練家子,而且屬下自問眼光不錯,應該不會看錯人。”趙青肯定地說道。
“既然如此,那送她一程也無仿,反正這裡距離陌陽城也不遠了,一個普通的姑娘家走在路上確實有點不安全。”
“少爺,那女子來歷不明,你怎麼能……”這時一個有點尖銳的女聲突然從後面那輛馬車傳來,與此同時,一個婢女模樣的俏麗女子探出頭來,惡狠狠地瞪了趙青一眼,怒罵道:“趙青,你明知道少爺的身子現在耽擱不得,竟然還敢自作主張收留他人?你這個侍衛長是幹什麼吃的?”
“芯兒姑娘,那姑娘不過是個普通人,對我們的事並無影響……”看到那俏麗女子,趙青皺了皺眉,解釋道。
“什麼沒有人影?若是因爲她耽擱了行程,少爺出了什麼事,你擔當得起麼?”那叫芯兒的女子怒道。
“我……”
趙青張口欲辯,而那芯兒卻不等他說話,又冷笑道:“也不知道王……老爺怎麼會讓你這對兄弟做少爺的貼身侍衛,弟弟是惹禍精,哥哥倒好,四處散發自己的善心,你們兄弟二人,倒真當自己是個人物了!要我說,那些來歷不明的人,不殺了她就好了!那些個賤民,難道還比我們少爺金貴不成?一會我就去打發了她,看你……”
“芯兒住口!”
芯兒的話還沒有說完,忽然馬車裡傳來了一聲怒喝,緊接着又是一陣上氣不接下氣的咳嗽聲。
聽到自家少爺發話,雖然那叫芯兒的女子仍然有些不忿,但卻也不敢再說什麼,反而擔心地看着前面的馬車,緊張地叫道:“少爺,你沒事吧?是奴婢不好,奴婢不說了,你別生氣,你現在可不能動氣啊……”
“咳咳……好,好了,趙青,你一會去將那姑娘接過來,就讓她與芯兒坐同一輛馬車……”馬車裡的人緩過氣來,吩咐道。
“是,少爺。”
趙青有些擔憂地看了一眼馬車裡的人,然後一拍馬背,向前疾馳而去。
那叫芯兒的女子滿臉不甘地瞪了趙青一眼,終究沒有再說什麼,一摔車簾,又縮回了馬車裡。
林月靜靜地看着策馬而來的趙青,想起剛剛聽到的對話,臉上的表情倒是緩和了一些。
其實並不是林月故意要偷聽,而是以她的修爲,周圍十里內梢有風吹草動都瞞不過她的雙眼,更何況剛剛那幾人與她不過是區區幾里路的距離。
所以他們所說的話,每一句都清晰地傳進林月的耳中,就算她不想聽也不行。
不過在聽了這一段話後,林月倒是對那馬車裡的少爺和那個叫趙青的少年有了些許好感,就像之前那個叫芯兒的婢女說的那樣,這樣性格比較正直,容易心軟的人在江湖上行走,早晚會吃虧,但這樣的表現,卻也證明了這些人是可以信任的人,並非是那些窮兇極惡之輩。
趙青一路急馳,轉眼便到了林月面前,他一拉繮繩,動作利落地躍下馬,快步來到林月身前,笑着說道:”姑娘,少爺已經答應帶你同行,你梢在此處等會便可。”
林月神色平靜地看着趙青,淡淡一笑,道:“如此多謝趙公子了。”
趙青看着林月臉上淡淡的如蓮花綻放般清雅眩目的笑容,不由一下子看呆了。
眼前這個少女五官看起來明明再平凡不過,而對方一個淺淺的笑容,卻讓他覺得驚豔無比,甚至有一種錯覺,那怕是當今聖上最寵愛的妃子,東華國第一美人蕭貴妃也不及眼前這個盈盈淺笑的少女半分!
趙清看着少女臉上那抹絕美的笑容看得徹底呆愣住,還是聽到林月的叫聲,這纔回過神來,一張清俊的臉,騰地紅了起來,過了好一會兒,才定下心神來,有些心虛地問道:“不知姑娘如何稱呼?在下看姑娘帶着行李,這次去陌城可是去尋親?”
趙青眼尖,早就看見了被林月扔在揹簍裡的包袱,再加上又有心試探,便開口問道。
當然,他也看到了林月放在揹簍裡的草藥,不過卻沒有多想,只是以爲林月懂得藥理,在趕路的時候隨意採集的罷了。
在東華國,是草藥出產大國,國中生活在低層的平民百姓大多依靠採集草藥爲生,所以趙青見怪不怪。
“我叫林月,趙公子直喚我名字便可,我這次去陌陽城不過是路過此地罷了,我是遊醫。”
遊醫,是東華國一種非常常見的職業,遊醫與一般在醫館裡坐診的大夫不一樣,他們有一定的醫術,但卻居無定所,喜歡四處遊走行醫。
而東華國因爲是出產草藥大國,所以東華國的遊醫特別多,這也是林月在決定來東華國曆煉心境的時候,爲自己選擇的身份。
“原來林姑娘是遊醫,不知……林姑娘的醫術如何?”聽了林月的話,趙青心裡一動,本想直接邀請林月爲少爺看診,但看着林月那張明顯十分青澀的臉,頓時如被一盆涼水當頭潑落,瞬間改口去問林月的醫術。
因爲之前的偷聽,林月自然明白趙青此刻心裡在想什麼,雖然他這樣直接質疑非常失禮,但林月並沒有計較,畢竟她既然選擇了以遊醫這個身份在凡界歷煉,自然要做一個真正是遊醫,作爲遊醫,自然要爲病人看診。
想到這裡,林月倒沒有推辭的意思,而是直接問道:“車隊中可是有病人?”
趙青猶豫了一下,終究沒有否認,點頭說道:“是我家少東家病了,雖然在趕路之前有找大夫開了藥,但這一路來病情仍然沒有緩解,而且少東家現在病重,受不得顛簸,雖然這裡距離陌陽城還有數里路,但以車隊現在的速度,趕到城裡恐怕還要半日時間,林姑娘是遊醫,不知能否給我家少東家看看?”
趙青雖然不相信林月的醫術,但終究還是抱着一分希望想要試試,畢竟少爺那所謂的“病”他心裡是十分清楚的,這次出門,也是爲了去尋找西水國的神醫,結果卻無功而返,這樣一來,如果宮裡的御醫再沒有辦法,恐怕少爺就只能等死了。
所以趙青在得知林月是遊醫的身份後,雖然對對方沒有什麼信心,但抱着死馬當活馬醫的心態,還是開口邀請林月爲他家少爺看診。
林月知道趙青沒有與她說真話,不過也並不介意,只是說道:”病人在那裡?帶我去看看。”
“這……”趙青回頭看了看還在遠處緩緩移動的馬車隊,遲疑了一下,還是說道:“我家少東家就在後面的馬車裡,林姑娘就在此處梢等片刻罷,我先去和少東家說說,若是少東家同意,林姑娘再爲我家少東家看看如何?”
其實趙青這一番要求是十分無禮的,若是換了其他的遊醫,恐怕已經拂袖而去了,不過林月卻不是一般人,自然不會介意對方這謹慎過了頭的態度。
甚至她對趙青的心態也有幾分涼解,畢竟他們不過是萍水相逢,對方並不瞭解她,而她是女子看起來又十分年輕,不像其他的遊醫,大多是三四十歲的中年人,或者是年過半百的老者。
所以聽了趙青的話後,林月只是點了點頭,以示同意他的建議。
趙青見林月答應,又沒有惱怒的意思,心裡倒是對眼前這個少女高看了幾分,也不耽擱,直接上了馬,又往後車隊疾馳而去。
又過了半個時辰後,車隊漸漸行近了,趙青本來伴在馬車旁慢慢地走着,當他看到林月的時候,又策馬急跑了幾步,來到林月面前,說道:“林姑娘,少爺他答應了,你隨我來。”
而另一邊,趕上來的車隊已經停在路旁,那叫芯兒的女子此刻正在馬車裡,神色擔憂地看着半靠在軟榻上,臉色蒼白一臉病容的俊美少年小聲勸道:“世子爺,那趙青不靠譜,你怎麼也由着他胡鬧?什麼遊醫,不過是一些江湖騙子罷了,更何況,對方還是一個未出閣的女子,怎麼可能是什麼遊醫?恐怕那人是居心不良,你可千萬別中計了……”
“芯兒,你胡說什麼呢?你家世子爺的病,你又不是不知道,就算這人是假的又如何?再壞也不過是這樣罷了!我這身子的病,連神醫都沒有辦法,還有什麼辦法?趙青也是一片好意,就成全他罷!”
那病容少年罷了罷手,咳了兩聲,一臉不在意地說道。
“世子爺,你不能……”見病容少年這樣,芯兒不由急了。
“好了,我意已決,你不要再說了!”說完,病容少年有些疲憊地閉上雙眸,不再理會芯兒。
“奴婢……”
芯兒見此,只得不甘心地下了馬車,而她下馬車的時候,正好趙青也帶了林月過來,當下不由惡狠狠地瞪了林月一眼。
趙青沒有理會沉着臉的芯兒,直接將林月引到馬車旁,說道:“林姑娘,少爺就在馬車裡,麻煩你了。”
說完,趙青將車簾掀開,正要帶林月上去,然而芯兒卻猛地上前一步,攔住林月,冷冷地道:“你不能上去,還有,你這樣的人我見得多了,識相的就立即滾,否則別怪我不客氣!”
林月臉色一沉,她雖然現在是以凡人的身份歷煉,卻也不是任人隨意欺凌的人,這個叫芯兒的女子,實在是欺人太甚。
她可以涼解別人不相信她,但過來看診卻是因爲趙青的主動邀請,而這芯兒卻將她攔在馬車外,不讓她進去,分明就是想羞辱她!
ps:今天更新完畢!